突然,一個保镖舉着手機出現,朝他們走過來——
剛走幾步,還沒靠近,陸焉臣的人就已經撲過去,将他摁倒在地,搶走了他的手機。
手機拿給陸焉臣。
他看了一眼還在拍攝的屏幕,時長兩個多小時,等于從他進場跟赫連莫碰面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在錄了。
而且視頻在聯網之後,已經發給了某人。
被摁在地上不能動彈的保镖連忙喊話:“陸先生如果不放我家先生離開,這份視頻一定會交到北馹兩國政府手裏,并散播于世界互聯網上.”
萬人之上的君王,也怕在他之下的萬千民衆啊!
陸焉臣微眯了眼眸,轉而看向椅子上半死不活的赫連莫,更多了幾分兇狠的危險。
難怪敢帶這麽少人,難怪先前他又是動刀動槍的,看似他落于下風,原來是有這手在等着他啊!
秦叔上前半步,勸陸焉臣冷靜三思。
畢竟他們前段時間才領略了輿論的力量。
北國警方那邊還因宋希君的死在盯着他們,再加上長子陸延明以股東的身份回歸集團,對集團董事的位置虎視眈眈,這個時候他們要是出點錯,無疑會得不償失
再加上徐想還在赫連莫手裏,這個時候更不能把事做絕了。
沒辦法,隻能放人走。
那保镖把赫連莫攙扶帶走——
上車後,赫連莫滿是戒備地看着駕駛位的男人,問及:
“你是哪個組的人?”
他對他沒有半點印象,甚至懷疑,這人是不是他的人?
畢竟,他根本就沒有安排背後錄像這件事。
男人回話:“我是白鳥組長底下的小泉真裏。”
赫連莫眉頭緊皺:“白鳥安排你做的?”
“他人呢?”
此舉雖然救了他,但他很詫異,白鳥行事居然不向他上報!
小泉回答:“白鳥組長隻讓我在緊急情況下出面把您救出來.”
赫連莫:“.”
希望白鳥把徐想劫了回來。
今天的痛,他要陸焉臣百倍歸還!
房間。
秦叔敲門進去的時候,房間一片狼藉,像是被暴力份子洗劫打砸過。
牆壁上挂着的液晶大屏右上角有一處砸裂,影像受損,但畫面任然在循環播放。
這是保镖胸口随身佩戴的記錄儀傳回的畫面。
他們把徐想劫走以後,正把人往回的路上帶,赫連莫的人追了上來,夾擊之下,車子被迫駛向海岸港口.
讓陸焉臣的人沒想到的是,他們盡職拼命想要保護的弱女子,會突然向他們反攻出手。
一招一式俨然是個練家子。
他們的人全部倒下之後,徐想主動跟之前來别墅找他的馹本男人走了。
這些,都被領口處的胸章隐藏攝像頭給拍了下來。
她明明知道那些是他的人,拒絕了他的搭救不說,竟然還有意往赫連莫那邊倒靠!
再結合之前出現在赫連莫的那條項鏈,這兩個人沒有苟且,那也是合夥人。
秦叔先是命人去把藥箱拿過來,随即敲響浴室的門——
推門進來,隻見陸焉臣蹲坐淋浴的蓬頭下,冷水沖淋在他的頭上,他環着雙膝,把頭低進去,嘩嘩的水聲掩蓋了很多.
“主人。”
秦叔蒼老無奈的聲音,拉回了沉浸中的陸焉臣。
他扭頭看了一眼秦叔眉眼間濃郁的擔心,伸手扶着牆壁站起——
秦叔立馬拿了一條浴巾跟上。
陸焉臣把身上的濕衣脫下,拿過秦叔手臂上搭着的浴巾,胡亂擦了幾下滴水的頭發。
秦叔蹲在沙發邊上,用鑷子,把紮進陸焉臣大腿上的玻璃碎片取出來,然後清洗消毒.
年紀大了,縫合的手不穩,有些抖動。
陸焉臣從他手裏拿過縫合針,一邊問起:
“那邊什麽情況?”
秦叔回話:“赫連莫回了别墅,警戒加強了十倍。徐小姐還在海上,我們的人已經追上去了.”
陸焉臣發話:“準備直升飛機。”
他要親自追過去。
淩晨一點多,輪船的行駛速度不快,徐想讓人搬了張茶幾和小沙發坐在船尾的甲闆上,茶幾上的美食多到放不下,腳邊還放了好幾瓶啤酒.
沒有一點逃難似的緊張,更多的是度假時的惬意。
白鳥新樹走了過來:“都準備好了。”
徐想應了一聲,“再把速度放慢一點。”
白鳥新樹:“.”
他讓人按照徐想的吩咐,把船速再放慢一點。
眼看後面那幾艏輪船靠的越來越近,徐想開了一瓶啤酒遞給白鳥:
“放輕松點,不會有事的。”
白鳥接過啤酒,沒喝。
“我先去下面等你。”
“嗯。”
徐想在甲闆上吃飽喝足了,才進了船身。
十幾分鍾後,海面上猛然傳來一聲爆炸,火光瞬間照亮了周圍深邃的海面,同時爆炸在空氣中産生的沖擊,以及持續性的小爆炸和兇猛的火勢,讓附近的船隻不敢貿然靠近。
深邃的上空,直升機上的陸焉臣看着不遠處海面上的火光,心髒一緊,窒息感瞬間襲來。
“快,快飛過去!”
因爲下面火勢太大,直升機無法靠的太近。
陸焉臣打開機門,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況下,放下繩梯,爬了下去——
秦叔連忙發話,讓直升機往旁邊的輪船上靠。
還好,陸焉臣安全跳在了輪船的甲闆上。
他打開手機确認定位的所在,确定徐想的位置就在那艘輪船上,他趕緊命人準備小艇
等陸焉臣他們登船搜羅時,船身因爲受損進水,已經在往海下沉淪了。
陸焉臣慌急了,上面幾層找遍了,他找不到徐想。
陸焉臣以爲徐想被困在被淹的下層,毫不猶豫地紮了下去.
他沒有任何設備,在錯雜的下層船艙找人,難保不會把自己搭進去!
幾分鍾後,陸焉臣被三個帶着潛水設備的保镖強行帶出了水面,回到他們的輪船上。
心急等着的秦叔見人平安回來,連忙拿着毛巾上前:
“主人.”
陸焉臣一拳打在了秦叔的臉上——
“誰給你的權利讓你敢左右我的行爲!!”
這一拳下了狠勁,沒有絲毫收斂留情的意思,秦叔被打得往旁邊蹍镪了好幾步,險些摔倒。
好在一旁站着的保镖伸手扶了一把。
秦叔站穩後,立馬低頭恭敬:“您别生氣,已經派了十幾個人下去搜救了,一定會找到徐小姐的!”
陸焉臣哪有什麽理智顧及别人。
他向旁邊的保镖兇喝:“把設備給我。”
其中一人立馬把身上背着的氧氣瓶和潛水服脫下
等他脫下的這點時間,陸焉臣拿出口袋濕漉漉的手機,看了一眼定位顯示,卻發現.
目标以很快的速度往東面在移動???
陸焉臣疑惑地皺緊了眉頭,往目标方向看去。
深邃的海面上波浪連連,視線看不了多遠。
徐想不會遊泳。
再說這個移動速度,不像是遊泳速度?
是快艇嗎?
“直升機呢?!”
秦叔:“回去找救援了。”
“準備快艇。”
“是。”
兩分鍾後,陸焉臣坐着快艇,看着手機,往目标移動方向追趕——
二十幾分鍾後,陸焉臣眼見着已經接近目标紅點了,可海面上哪裏有人啊!
“徐想?”
陸焉臣大喊,希望能得到一丁點的回應。
他甚至怕聽不到徐想微弱的回應,特意讓快艇熄火,等了一會,又叫了好幾聲,卻始終聽不到半分回應。
都到這種地步了,她甯死也要拒絕回到他的身邊嗎?
快艇圍着目标紅點繞了好幾圈,完全不見任何漂浮物,更何況是人。
陸焉臣看着手機上紅點,疑惑納悶。
難不成在海下?
潛水艇?
陸焉臣立馬讓秦叔準備潛水艇.
又是追趕,折騰了近一個多小時,陸焉臣看着玻璃外遊動的鲨魚,再看同樣跟着它遊動軌迹而呼應的定位紅點
長時間的神經高度繃緊,讓他在這一刻,頭皮一脹一麻,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陸焉臣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他大腿的傷口被海水浸泡,已經發炎發膿,高燒剛剛褪下去一點。
他睜眼幾秒後,腦子反應過來,連忙想要坐起下床。
守在床邊的秦叔知道他在急躁什麽。
他從旁邊的床頭櫃拿起托盤,“這是從鲨魚胃裏取出來的”
陸焉臣:“.”
他整個人像是被施了法,完全定住在原地。
托盤裏有那枚指甲蓋大小的定位芯片,還有一些黑色的東西,以及.那枚結婚鑽戒。
秦叔看着愣怔呆住的陸焉臣,盡管有些不忍,但還是要告訴他事實:
“這些頭發已經送去檢測過,确實徐小姐的.”
陸焉臣像是失去了支撐的玩偶,一下癱坐在床上,眼睛浮起一層水盈白霧.
另一邊。
赫連莫知道陸焉臣這邊的情況,眉頭微微一皺,陷入了沉思。
禀告的小泉不懂,弱弱試探問道:“先生,您在擔心什麽嗎?”
赫連莫看了一眼小泉,沉默了一會後,才說起:
“白鳥沒有經過我的允許私自帶徐想出海,在陸焉臣快要追到的時候,船體又發生爆炸,我怕陸焉臣會以爲是我的報複”
“白鳥的屍體找到了嗎?”赫連莫問起。
小泉搖了搖頭。
“那船上其他人呢?”
“不太清楚,警方那邊帶了幾具屍體回去,就算有活着的,大概也在陸焉臣的手裏”
赫連莫不吭聲了。
不妙啊!
沒了徐想,他沒辦法報複陸焉臣不說,還會失去這塊堅硬的盾牌,怕是會引來陸焉臣瘋狂式的反報複.
“馬上去準備一下,離開馹本。”赫連莫發話。
“是。”
馹本雖然是他的地盤,但這地方畢竟小,他又不能跟硬碰硬,還是暫避一下風頭比較好!
他有點納悶。
白鳥什麽時候對徐想起了私心?
是什麽原因,會讓忠心耿耿的他,選擇背叛
綏安别墅。
秦叔頂着被砸破流血的額頭出來,屋裏陸焉臣嘶啞的喊叫,像極了一個失了心智的瘋子傻子孩子
門外的桑猶連忙把手帕遞了上去。
秦叔點了一下頭謝拒,絲毫不顧半邊臉頰流着的鮮血。
他問:“桑醫生,主人不會有事吧?”
桑猶面色凝重,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秦叔。
陸焉臣一門心思全在徐想身上。
她本是陸焉臣的穩定劑。
可她現在死了。
穩定劑變成了催化劑,陸焉臣的情緒失去了克制和壓抑,躁狂會臨界,反社會的暴力人格不僅會傷害身邊的人,還會做出很多不計後果的暴行
又或者,痛苦會讓他的自殘加重,他會把自己折磨至死,跟随徐想而去。
陸焉臣現在聽不進任何人的話語,他的心理治療也就起不到效果,隻能用精神藥物先把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桑醫生,無論用什麽方法,我求求您,一定要”
秦叔懇求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聽屋裏傳出一聲疼痛的喊叫聲——
秦叔跟桑猶連忙進屋。
隻見陸焉臣死死咬住一個醫生助理的手。
旁邊的女傭手忙腳亂,哭着跟前來制止的秦叔桑猶說起:
“陸先生咬舌,溫醫生掐着他的臉,想讓他牙齒松開,結果被陸先生咬了手”
好可怕,這樣的陸先生,哪裏還有之前半點高雅清冷,簡直就是個瘋子!
秦叔聽不進女傭的哭啼,吩咐她:“快去拿條毛巾來。”
“哦哦好。”
“秦安民,你敢!”陸焉臣瞪着紅紅的一雙眼,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
陸焉臣從小到大,攏共沒叫過秦叔幾次原名。
隻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拿出主子的威嚴來連名帶姓的叫他!
“主人,抱歉。”秦叔低着頭。
他們把毛巾強行塞進陸焉臣的嘴裏,随後又讓助理去拿支鎮定劑來.
又是一番折騰,在鎮定劑的藥效下,陸焉臣漸漸安分了下來。
兩人不約而同舒了一大口氣。
“秦叔,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不用了,傷口不深,就破了點皮,我回房洗把臉就好了。”
秦叔話裏藏不住的疲憊無力,離開時的背影,也不再像以往腰杆挺拔,松垮下來的樣子,倒像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滄桑老态。
趁着陸焉臣睡着之前,桑猶往他身邊一倒,睡在他旁邊,看着天花闆,說起:
“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很不好受.”
陸焉臣同樣看着眼前的白色,眼淚無聲從眼角滑落,沒入耳鬓。
他何止是不好受。
他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