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芊芊愣了愣。
“違法?我不過就是進一下你的辦公室,怎麽就違法了。”
赫連衣搖頭失笑,跟一個法盲有什麽好說的。
“送客。”
赫連衣冷靜吩咐。
保安已經趕到了辦公室門口,甘炜讓開一步,确保有足夠的空間讓兩位保安進入。
孫芊芊沒想到這個赫連衣一點情面都不講,她可不要被趕出去,那太丢人了。
“赫連律師,你能見别的客戶,爲什麽不見我?我跟她比差在哪兒了?”
孫芊芊瞅準時機,一個箭步沖進去。
能被赫連衣親自接見,肯定是個大客戶,赫連衣不幫她,那她就攪黃這個客戶,看赫連衣怎麽辦。
這時候的她還沒意識到,得罪一個行業内頂尖的律師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孫芊芊身形瘦小,動作靈活,跟隻猴子似的從赫連衣身邊蹿了出去,赫連衣反應過來去抓她時、已經遲了。
“讓我看看是何方神聖,能勞駕大名鼎鼎的赫連律師親自接見,連我都被拒之門外。”
孫芊芊腳步極快的走到茶桌旁,定睛瞧去。
刹那間,瞳孔地震。
孫芊芊失聲尖叫:“怎麽是你?”
短短的四個字裏,包含了憤懑、痛恨、嫉妒等等複雜情緒。
赫連衣腳步一頓,眉梢輕挑,目光落在那道仙姿風逸的背影上。
原來兩人相識。
少女靜坐茶桌前,背脊挺的筆直,卻絲毫不見緊繃,似落地窗外天邊漫卷的舒雲,從容舒展。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摩挲着玉色茶盞,濃密的睫羽微垂,如一片陰雲,落在孫芊芊心頭。
少女掀了掀眼皮,淡淡的望了過來。
孫芊芊心口一窒,整個人幾乎要崩潰:“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孟珺竹第一時間擋在沈又安面前,皺眉看向面前狀若癫狂的年輕女子:“她是赫連律師的貴客,你說她爲什麽會在這裏?”
她此刻的模樣就如同守護小雞崽子的老母雞。
“貴客?她是赫連律師的貴客?”
孫芊芊望向赫連衣,仿佛想從他嘴裏聽到否定的答案。
赫連衣挑了挑眉:“驚擾了我的貴客,孫女士,你擔得起這個責嗎?”
“她憑什麽?”孫芊芊幾乎是脫口而出。
赫連衣擺了擺手。
兩個保安快步上前,任憑孫芊芊如何掙紮,兩人精準的架住孫芊芊雙臂,在她極其不甘的嚎聲裏将人拖走。
辦公室裏重新恢複平靜。
甘炜小心翼翼的關好門。
“抱歉,讓兩位見笑了。”
赫連衣搖頭笑笑,這還是第一次碰到敢闖他辦公室的人。
求人就是這種态度,也是大開眼界了。
一個愚蠢而不自知的人,做她的委托律師,那可是件麻煩事。
還是跟聰明人打交道最省心。
比如面前的女孩。
案件也很簡單,錄音人證俱全,三天就能完美解決。
這件案子裏的被告……根據剛才這位孟老師詳細的叙述,他的腦海裏大概有了一個畫像,不知怎的,跟剛才那個孫芊芊的“嘴臉”完美重合。
這種人有一類共性。
刻薄、狹隘、善妒。
兩人湊在一起,應該會有挺多話可以說,怪不得都同樣“敵視”面前的女孩。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人狠話不多。
眼前人完美符合。
不與小人論長短,但會默默收集證據,讓她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得罪什麽人都好,就是這種人,千萬不要得罪。
“叨擾多時,我們該離開了。”
赫連衣合上委托書:“沈小姐靜候佳音。”
沈又安微微一笑:“我相信赫連律師的能力,一定不會令我失望的。”
赫連衣被眼前的笑靥恍了一下,回過神時,倩影已遠走。
赫連衣凝望着門口方向,眉心微擰。
她是數月前跟在馮月陽身邊的黑衣女子。
趙恒又爲什麽會和她扯上關系呢?
他知道自己這個師弟,家大業大不去繼承,偏偏出來搞娛樂業,現今看來,搞的是風生水起,能力手段都不缺,将來可成大事。
難道這個女孩是他新簽的藝人?
不然她怎麽會認識孫芊芊?
這個女孩猶如謎一般,引人好奇。
做律師這行,他深知,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細究的,老話說得好,好奇心害死貓。
不過……赫連衣再次回想起剛剛那張芙蓉笑靥,總覺得有什麽細節被他忽略掉了。
甘炜把人到樓下,這才回到辦公室。
赫連衣将一份文件遞給他:“拟一份起訴狀,今天下午與律所公函一并提交至法院……。”
赫連衣看了眼時間:“算了,下午我親自跑一樣。”
甘炜訝然的擡眸。
這種小事一般都是他去跑的,赫連律師這次怎麽要親自去。
今天這位果然是個大客戶啊。
他如果知道這隻是赫連衣律師生涯中最普通甚至可以說是最微小的一件案子,恐怕更是要跌破眼鏡了。
這時赫連衣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甘炜不經意的瞄了一眼,看到手機屏幕上“姐姐”兩個字一晃而過。
赫連衣看了一眼,劍眉微擰。
甘炜退了出去,關好辦公室門。
在鈴聲即将消失的最後一刻,赫連衣拿起手機,接通放在耳邊。
“大忙人,終于接我的電話了。”
赫連衣低頭翻着資料,語氣不鹹不淡:“有事嗎?我還要開會。”
“對你的姐姐,就這麽不耐煩嗎?”
手機裏傳出一道不悅的女子聲音。
如果沈又安在此,就一定能認得,這是赫連玉的聲音。
“我很忙。”赫連衣再次強調了一遍。
“熙兒去春州參加冬令營了,你有時間去看看他。”
赫連衣掀了掀眼皮。
剛剛那個女生,就是冬令營的學員。
沈又安。
赫連衣在唇齒間咀嚼着這個名字。
“我知道了。”赫連衣硬邦邦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
“母親幫你挑選了幾位名門淑女,有時間去見一面,你馬上三十了,該成家了,别讓母親擔心。”
赫連衣眉頭皺的更緊:“沒時間。”
“赫連衣,你現在翅膀硬了,以爲躲在春州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今天晚上八點,松濤居玫瑰廳,你不去也得去,對方是春州副州長家的千金,你敢放她的鴿子,我看你以後怎麽在春州混下去。”
對方說完“啪”的挂斷了電話。
赫連衣看着挂斷的手機,無奈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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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芊芊蹲在角落裏,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沈又安出來。
頭頂太陽挺烈,沒一會兒她就滿頭大汗,妝容完全脫掉了。
助理小跑過來:“芊芊,我剛才看到赫連律師的助理把她們送到另一個門離開了。”
孫芊芊柳眉倒豎:“你怎麽不早說?”
助理抿抿唇。
孫芊芊追過去已經晚了,她不由得恨恨道:“讓她給逃了,估計她也覺得心虛,沒臉面對我吧。”
劇組換掉了她這個女主角,還能是因爲什麽呢?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是那個賤人頂替了她。
平時都是她頂替别人,還是第一次被人踢出劇組,這口氣越想越咽不下。
孫芊芊掏出手機,給張棋打電話。
這回使盡渾身解數,她也要把這口氣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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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又安就猜到孫芊芊會在門口堵她,因而她讓甘炜指了一條少人的側門。
兩人順利離開大樓,攔了輛出租車回酒店。
這時候衆人考完試也都回了酒店。
餐廳,闫露正在義憤填膺的給高雨萼柳潤熙幾人講考場上沈又安受到監考老師的刁難。
高雨萼越聽越氣,忍不住伸手拍了下桌子:“可惡,這樣小肚雞腸的人配當老師嗎?我看她就是嫉妒我們安安的美貌。”
闫露點頭如搗蒜:“對的。”
“後來呢?”
“安安提前交卷了,那個老師跟安安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對了,安安呢?她沒有回酒店嗎?”
柳潤熙越聽眉頭擰的越深。
他拿出手機給沈又安打電話。
這時闫露雙眼一亮:“安安來了。”
柳潤熙挂斷電話,目光落在沈又安臉上,仔細打量。
“安安,那女的後來沒再爲難你吧?”闫露迫不及待追問道。
沈又安将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說了,略去些細節。
高雨萼氣的不行:“她還敢取消你的成績?她以爲她是什麽東西?”
沈又安語氣淡淡:“她舅舅是主辦方領導。”
闫露冷笑一聲:“怪不得那麽嚣張呢,原來有靠山呢。”
高雨萼忽然摟住闫露的肩膀:“她有靠山,我們安安也有靠山,小露露,你說是吧?”
闫露輕哼一聲,“那是當然,安安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人取消你的成績的。”
說完闫露就打開通訊錄,準備搖人。
“謝謝,我已經解決了。”沈又安說的氣定神閑。
四人同時看向她。
闫露反問道:“解決了?”
“我找了律師,明天早上一睜眼,她應該就能收到法院的傳票了。”
闫露一拍腦袋:“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安安,還是你腦子好使。”
“你找的律師行不行,要不要我推薦一位靠譜的?”
柳潤熙忽然說道:“我舅舅是律師,在行業内,應該挺有名氣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聯系他。”
沈又安挑了挑眉:“赫連律師?”
柳潤熙遲疑了一下:“你認識他?”
“赫連律師正是我的委托律師。”
柳潤熙瞳孔微縮。
高雨萼訝然道:“這麽巧啊?”
闫露微笑:“既然是赫連律師出馬,那我就放心了。”
這件事揭過不提,對待小人,幾人也很有默契的不再浪費口舌。
“下午自由活動,我們去哪兒玩?”
闫露拿出筆記:“我提前寫了一個攻略,你們挑個感興趣的地方。”
沈又安說道:“我下午要去見個朋友,你們去吧。”
闫露和高雨萼雖然目露失望,但也沒再說什麽。
用完午飯,沈又安回房間午休。
闫露和高雨萼還有精力,兩人約定去附近的一家網紅奶茶店打卡。
柳潤熙追上沈又安:“上午考試,你提前了兩個半小時交卷。”
沈又安揚唇:“好像沒有規定不能提前交卷。”
柳潤熙眸中漾着笑意:“我知道,這樣的題不會難倒你的。”
這就是他和安安的不同。
他提前兩個小時寫完,卻甯願枯坐,也不會選擇交卷。
安安是一個低調的人,但在某些方面,卻又“張揚”的過分。
也許那不叫張揚,是勇敢自信、是胸有成竹。
她不知道,她說話時,整個人都是發着光的,日月的光芒也難掩其輝。
少年望着身邊少女的目光中,流露出無盡的溫柔。
“你怎麽會認識我舅舅?”
柳潤熙也想試着大膽一些,問出了心中疑惑。
“朋友介紹的,赫連這個姓氏、全華國沒有幾人。”
柳潤熙唇畔染笑;“我有很久沒有見過舅舅了,他現在還好嗎?”
沈又安腦海裏浮起赫連衣的身影:“挺好的。”
兩人在房間門口分别,沈又安回到房間,午睡了一會兒。
這邊柳潤熙剛回到房間,手機就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他會心一笑。
說曹操,曹操就到。
“舅舅。”
“潤熙,你來春州參加冬令營了?”
“上午剛剛考完試,下午自由活動,舅舅,你下午有時間嗎?我請你喝咖啡吧。”
赫連衣看了眼日程表:“你住哪個酒店。”
“藍天。”
赫連衣點開平闆地圖,定位酒店。
“下午我要去趟法院送點材料,剛好路過附近,五點,你在青雲路的左岸咖啡等我吧,送完材料我就過去。”
“好。”
要挂斷電話時,赫連衣想到什麽,忽然問道:“你的同學裏,有一位叫沈又安的嗎?”
柳潤熙眸中漾開笑意:“她是我的好朋友。”
赫連衣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恐怕并不僅是好朋友那麽簡單吧。
“好,我知道了,等會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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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又安睡了二十分鍾,表鈴一響,便立即起床。
高雨萼在微信群裏問她喝什麽,給她拍了一張奶茶店的清單。
沈又安想起祁寶檀,笑着輸入文字。
——允許我借花獻佛嗎?
高雨萼很快語音回複——沈又安,你什麽時候還跟我見外了,是不是那個叫寶寶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杯奶茶我還是請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