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助理推開門:“PT同學,請進。”
包廂内坐着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烹茶,舉手投足雅緻矜貴,讓人想起古時竹林邊焚香烹茶的文人雅士。
謙謙君子,溫文爾雅。
“來了。”
語氣随意的仿佛兩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文助理貼心的關上包廂門。
沈又安走至對面坐下:“我和任先生很熟嗎?”
“過往不提,從今天開始便也相熟了,喝茶。”
男人将一杯清茶推到沈又安面前。
沈又安沒碰,淡淡道:“我挺忙的,任先生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我喜歡爽快人。”
男人微笑着擡頭。
他有一雙和自身氣質很不符的眼睛,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精光内斂,轉眼間卻又恢複平靜,好似一切隻是錯覺。
“我這人最是惜才,如果你願意幫我做事,條件随你開。”
男人拿過旁邊的一份文件,推到沈又安面前。
“見面禮。”
那是一套紅楓園的房子,也是青州最昂貴的樓盤,最便宜的一套也要好幾百萬。
帽檐下,少年劍眉微挑:“任先生好大的手筆,不愧是文澤基金的創始人。”
“你的實力配得上。”
“多謝擡愛,不過我一個人自由慣了,不喜拘束,恐怕要讓任先生失望了。”
任明澤皺了皺眉,仔細打量着面前的人。
少年全身裹在密不透風的黑暗裏,猶如暗夜中的獨行者,來去無蹤,神秘莫測,好似這世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留住他。
“天晚了,我該走了。”
少年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包廂。
那杯茶已經涼透了。
文助理走進來:“先生,這小子不識擡舉,是不是要用點手段?”
男人輕笑一聲:“他要是一口答應了我才要奇怪。”
真正的天才都是恃才傲物的,若因貪欲而選擇低頭,就失去了靈氣,這樣的人,能被他用一套房子籠絡,來日就會被别人用更高價值的東西收買。
“那怎麽辦?”
“先查查他的底細,是人就一定會有弱點,這個人才,我收定了。”
查一個頂級黑客的底細,這恐怕沒那麽容易。
不過文助理自有辦法。
江湖上有一個叫Bluck seven的情報組織,簡稱黑七,傳聞背後的老闆勢力很大,隻要給他想要的東西,可以從這個組織裏得到任何想要的情報。
這個PT藏的再深,也躲不過黑七的眼。
“先生,柳夫人今晚在荟萃園給項小姐舉辦了接風宴,您看……。”
“項小姐來自京州項家,樹大根深,且深得虞家信任,地位牢不可破,她忽然來青州,你覺得是爲了什麽?”
文助理一點就通:“是虞家的意思?”
可是爲什麽呀?想不通。
“數月前虞老夫人過壽,柳夫人在宴會上提到了一枚玉牌。”
文助理忽然想到什麽:“玉牌?不久前青格拍賣行以十億的天價拍出了一枚青國白玉牌,難道就是這枚玉牌?”
“赫連玉不會無的放矢,項沉魚也許就是爲這枚玉牌而來,順道查查,這枚玉牌的來曆以及落到了何人手裏。”
男人飲完最後一杯茶,緩緩起身。
“走吧,去會會這位項小姐,看她的到來會給青州掀起怎樣的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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荟萃園,今夜名流雲集。
赫連玉從貴婦間的寒暄中抽身,從随身的手包裏拿出手機,接通放在耳邊。
赫連玉沉着臉道:“項小姐人呢?我讓你親自去接,你把人接哪兒去了?”
“夫人,我在機場等到現在,也沒有見到項小姐的身影,她的航班是不是延誤了?”
“不可能,你繼續等,興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挂斷電話,赫連玉從通訊錄裏找到項沉魚的号碼,撥了兩遍始終無人接通。
赫連玉眉頭緊蹙。
局都攢好了,主人卻不見了,這叫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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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青州天黑的早,霓虹早早挂滿整個城市。
天寒風冷,街道上并沒有多少行人,馬路上車輛倒是依舊川流不息,給這個寒夜增添幾分熱鬧。
一輛出租車快速在車流裏穿行,引來周圍司機的不滿,紛紛咒罵趕着去投胎啊。
緊接着又是一輛出租車風馳電掣般駛過,兩輛車你追我趕,在車流裏上演起了速度與激情。
到了一個路口,前方恰逢紅燈,前頭那輛出租車竟然沒有絲毫停留,直接闖了紅燈,幸虧橫穿過來的轎車眼疾手快刹車及時,才不至于釀成慘禍。
後一輛出租車停頓了一下,寒風裏車内飄出女子冷如寒冰的聲音:“不管你用任何方法,一定給我追上那輛出租車。”
司機語氣有些爲難:“這……這不行啊……闖紅燈我這個月獎金全沒了還要扣工資,我還要養家糊口……。”
女子掏出證件橫在司機面前:“警察,配合辦案,前方出租車内有一名警方正在通緝的嫌犯,我懷疑他劫持了出租車司機,未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還請配合辦案,事後我會親自向你的公司解釋清楚,并給予一定獎勵。”
女子吐字又快又急,卻字字清晰,聲如洪鍾。
司機瞬間來了精神,打了右轉向燈,方向盤打到底一個完美的漂移順利避開因剛才事故而彙聚在路口的幾輛轎車。
女子冷聲道:“我讓你追前邊那輛出租車。”
司機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瞥了眼後視鏡,昏暗的車燈也無法掩蓋住女子逼人的豔麗英姿,隻是那雙漂亮的眼睛猶如寒冰似的,看一眼就讓人心頭發寒。
司機趕緊移開目光,心湖裏微波蕩漾。
“碧雲路跟青雲路交叉口有個生意很好的面包店,每到晚上七點的時候隊伍排的老長,會造成那段路短暫的擁堵,我從這條路繞過去不僅節省時間,運氣好點剛好能堵住他,您就坐穩了。”
話落司機油門踩到底,車速跟飛起來了似的。
聽了這話女子放心了一點,沒人比出租車司機更熟悉青州的大街小巷,想了想她出聲提醒道:“幫助警方抓到嫌犯,會給予一定的現金獎勵。”
司機笑呵呵道:“什麽獎勵不獎勵的,能幫警察把壞人抓到,是我這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我榮幸還來不及呢。”
話雖這樣說,握着方向盤的手卻緊了幾分。
車速飙到了一百二。
果不其然,前方路口,那輛熟悉的出租車正好從路口沖出來。
司機興奮道:“警察同志,坐好了。”
話落單手挂擋,腳踩油門,瞅準時機朝那輛出租車沖了過去。
司機憑借高超的車技順利将出租車逼停,一個穿着黑色勁裝的女子第一時間從車内下來,就在這時被逼停的出租車内,一個男子飛快跳下車,蹿入路邊花壇裏狂奔而去。
“想跑?”女子冷笑一聲,拔腿就追。
一雙細瘦的長腿頂着寒風,速度極快的狂追而去,路人幾乎隻能看到一個殘影,“嗖”的一下人就不見了。
司機拍着大腿,着急道:“哎呀,警察同志,别忘了我的獎勵啊……。”
男子邊疾跑邊扭頭看了一眼,見女子越追越緊,忍不住淬口大罵:“艹TND,就不信老子甩不掉你。”
前方路口,忽然拐出來一個人,男人刹車不及,差點一頭撞上去。
夜黑風高,那人穿着一身黑衣,看着弱不禁風的模樣,男子忽然惡向膽邊生,從褲兜裏掏出一把小刀逼向那人。
“今天撞我手裏算你倒黴。”
黑衣人擡頭,鏡片反射着寒光,一時竟看不清鏡片後的眼睛。
但令人奇怪的是,此人并未有半分懼怕的模樣。
身後警察追至,男子來不及細想,伸手就去抓黑衣人的肩臂。
黑衣人唇邊溢出一抹冷笑,手指微動,身後傳來一道爽利的女子嬌喝聲,隐含着威嚴:“你給我住手!”
黑衣人鏡片後眸光微閃,不動聲色的縮回手,下一刻就被男人一手擒肩臂,一手小刀割喉,整個人則完全躲至身後,隻露出一顆腦袋。
“我警告你,再敢逼近一步,刀子就不長眼了。”男人陰恻恻的笑道。
追來的女子氣的破口大罵:“你敢對無辜路人動手,姑奶奶擰了你腦袋。”
男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反應過來冷哼道:“是你要逼我的,不想讓他受傷,就給我滾開,别攔老子的路,不然老子手裏的刀可不長眼。”
話落刀子向肌膚又逼近了幾分,那纖細的脖子看起來實在太脆弱了,仿佛輕輕一折就斷了,實在經不起折騰。
女子咬了咬牙,投鼠忌器,向後退了幾步。
“好,我放你走,但你絕不能傷害她,否則天涯海角,我定不饒你。”
“敢騙我讓你被渣男騙财騙色,斷子絕孫。”
“少廢話,快把人放了。”
男人挾持着黑衣人緩緩的後退,退到路邊時,他将刀柄藏回袖子裏,一隻手臂搭在黑衣人的肩上,看起來就像摟着對方,然而實際上袖口處,刀尖正對着黑衣人的脖頸動脈處。
他一邊警惕的觀察身後的女子,一邊伸手攔車。
他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下意識扭頭看向身邊的人。
這人被他挾持,卻從始至終沒有一絲驚懼失态,淡定的過分,這太反常了。
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看起來很是神秘。
“打扮的這麽見不得人?”
話落擡手摘掉黑衣人的棒球帽,戴在了自己腦袋上。
在摘掉帽子的瞬間,青絲流瀉在柔嫩的脖頸間,黑與白,形成極緻的反差。
頭發并不長,但不難看出,這是位妙齡少女。
男人愣了愣:“是個女的?”
少女擡頭,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反射着寒光,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霧蒙蒙的,雲綽霧罩,一時讓人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是啊,挺倒黴的。”
少女的聲線清冷又溫柔,還夾雜着幾分笑意。
她這是在回答男人最開始那句話。
究竟是誰更倒黴呢?
男人忽然感覺虎口一麻,藏在袖口裏的小刀下意識脫手,掉在了地上。
少女眼疾手快的将之踢了出去。
“找死。”男人反應過來劈手就去抓少女的頭發,然而卻有一隻手橫插進來精準的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狠狠一折。
“啊……。”夜空裏響起男人殺豬般的慘叫聲。
一輛出租車正要停靠路邊,看到這一幕,司機吓得一哆嗦,趕緊踩油門一溜煙跑了。
女子一手将黑衣少女撥至身後,然後将男人兩隻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背上,任憑男人慘叫連連,充耳不聞。
“有本事就繼續給我跑。”
将人摁跪在地上,女子掏出手铐,“咔嚓”落在男人的雙手腕部。
男人一臉灰敗,咬牙惡狠狠瞪向站在不遠處的黑衣少女:“都是你壞了我的好事,我殺了你……。”
話落就要掙紮着朝少女沖去。
女子敲了敲他腦袋,冷哼道:“給我老實點。”
她就這樣單膝壓在男人背上,拿出手機撥了個号碼。
“碧雲路向學街交叉口,我給你們十分鍾時間。”
話落利落的挂斷電話。
女子這才擡眸看向站在路邊的黑衣少女,“小妹妹,受驚吓了吧,别擔心,壞人已經被制服了。”
女孩身材單薄,看起來柔弱又乖巧,想到這人渣剛才挾持這少女,忍不住又給他腦袋幾巴掌。
女孩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路燈下,那裸露的臉部肌膚蒼白的過分,讓她看起來跟個脆弱的小可憐似的。
項沉魚心底特别過意不去,差一點這小姑娘就因她的疏忽而受到傷害,雖然有驚無險,可這一遭到底給這姑娘留下陰影了吧。
“我沒事,你是警察嗎?”
聲音溫溫柔柔的,看起來更乖巧了。
“抱歉小妹妹,抓捕罪犯,差點讓無辜的你受到牽連。”
警車呼嘯而來,停在路邊,車門打開,溫晝大步走了下來。
看到眼前的一幕,溫晝眸光微縮,不動聲色的快步上前。
“項署長,屬下來遲,還請見諒。”
溫晝揮揮手,自有兩名警員上前,從項沉魚手裏接過男人,将他押上警車。
項沉魚打量他一眼,冷聲道:“你先帶他回去,我送小妹妹去趟醫院。”
溫晝從下車就看到了黑衣少女,隻是覺得身形有些眼熟,他辦案這麽多年,跟形形色色的罪犯打過多少交道,對一個人的形貌記憶早已深刻骨髓。
他訝然道:“沈同學,你怎麽在這裏?”
項沉魚挑挑眉,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