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雙手接過。
藍蔓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就說吧。”
“是有關于少爺的事……。”
藍蔓柳眉倒豎:“他又在外邊給我闖禍了?”
秘書趕忙說道:“這倒沒有,自從出了上次郦茵茵的事後,少爺長了教訓,近來老實多了,是藍雅高中選校草,少爺成了新一屆校草。”
藍蔓哼笑一聲:“這小子找人走了後門?”
秘書搖頭:“聽說是找了社會上的黑客。”
“是嗎?他還有這個心?”
秘書隐秘的笑了笑:“按照傳統,校花和校草要合體拍攝校園寫真,我看少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把這點心思用在學習上,也不至于連A班都考不進去。”
藍蔓無奈的搖搖頭。
“他再怎麽獻殷勤,人家沈又安也不會看上他,畢竟智商都不在一個層次。”
秘書觑了眼藍蔓,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倒不一定,少爺不論是長相家世還是性情來說,都是萬裏挑一的,他隻是心思沒用在學習上,不然憑他的聰明,考進A班也是不成問題,且少年少女的,感情純真,慢慢培養着,說不定也就有戲了……。”
藍蔓瞥他一眼。
秘書笑了笑:“我随便說說,藍總别往心裏去。”
沈又安是集團大力培養出來的人才,以後是要往核心科研位置推的,這樣的人才、必須牢牢抓在手裏,少爺沒那個心思之前,藍總就考慮過了。
這下好了,瞌睡就來枕頭。
沈又安無論哪方面來說,都是萬裏挑一,可能就是家世差了些,但這對藍總來說,反而是一種優勢。
何況藍總私下大力投資基因工程,這沈又安就是一個絕好的改善家族基因的利器,藍總是個聰明的生意人,自然知道如何選擇最爲有利。
藍總路都給少爺鋪好了,就看少爺怎麽走了。
被秘書猜透心思,藍蔓倒也不惱,“這種事是要看緣分的,就看這小子有沒有這個福氣了。”
“藍總多慮了。”
藍蔓一點都沒多慮,“墨菲定律,優秀的人之間總是會互相吸引,你看沈同學身邊環繞的小男生,哪個差了?”
秘書一時沉默,冷雲飏、柳潤熙、古璧塵,一個比一個來頭大,論起家世,自家少爺真是不夠看的。
他依舊嘴硬:“少爺陽光開朗,和那幾位是不同的風采,許是就入了那位的眼呢?”
藍蔓歎了口氣:“但願如此吧……。”
這時門口傳來喧嘩聲,緊接着辦公室大門被人推開,出現小助理誠惶誠恐的臉:“藍總……少爺要見您。”
下一刻,身材高大的少年從小助理身後走進來。
“周秘書也在啊。”少年笑眯眯的打招呼。
秘書含笑點頭:“少爺。”
他看了眼藍蔓:“藍總,您和少爺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秘書拿着文件退出,走到江聖遙身邊,溫聲問道:“少爺喝點什麽?”
“美式不加糖謝謝。”
“好。”秘書走出去,小心的關好門。
江聖遙大剌剌的走到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長腿翹起搭在茶幾上。
藍蔓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就來氣,但江聖遙好不容易主動找她一次,她也不想把兒子趕走,于是隐忍不發。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什麽事?”
“藍總,我有件事想問您。”
藍蔓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她注意到江聖遙雙手十指交叉在小腹,不停的摩挲,他隻有緊張的時候才會不停的做這個動作。
猶豫再三,江聖遙終于開口。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有次打架,是不是誤傷了一位女生?”
藍蔓愣了愣,沒想到他竟然問的是這件事。
很快藍蔓就笑了,促狹的瞥他一眼。
“你從小到大打了多少架,具體的我可記不清了。”
江聖遙尴尬的摸摸鼻子,賭氣道:“不說就算了。”
起身要走。
“那個女生磕破了手臂,流了不少血,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本就是一個瘦弱蒼白的小姑娘,沒少遭罪。”
江聖遙步子一頓,垂在身側的雙手悄悄攥緊。
“她……她叫什麽名字?”
他内心仍然抱着一點僥幸。
“怎麽?現在想起來關心了?那姑娘當年就住你病房隔壁,你當年可是連過問都沒有過問一句,舒舒服服的癱在病床上打遊戲。”
江聖遙聽着來自母親的嘲諷,臉色陣青陣白。
小時候的他可真不是人啊。
藍蔓凝着少年的背影,緩緩道:“你對她的名字不會陌生,她叫沈又安。”
藍蔓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當年匆匆趕到時,看到的無比震撼的一幕。
小姑娘痩的過分,滿手臂的血往下淌,然而她隻是木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周圍的小女孩都吓哭了,她從始至終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藍蔓當時就對這小姑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是自己兒子闖的禍,她親自送小姑娘去醫院,當時救護車上血流不止,再不止血人就要失血性休克了,情況非常緊急。
藍蔓是親眼看到急救醫生給她處理傷口時,那傷口深可見骨,難以想象這一路上她是怎麽忍過來的。
醫生都不忍心了,耐心的哄她:“小朋友,疼可以哭出來的,沒關系。”
小女孩面無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珠堅毅勇敢,始終牙唇緊咬,未吭一聲。
“那我們現在要打麻醉了,之後給你縫合傷口的時候,就不會感覺疼了,很快就過去了。”
小姑娘乖巧的點點頭,“謝謝醫生。”
醫生心都要化了。
藍蔓内心亦是大受震動,想到自己那個兒子,被蚊子咬了一口都要哇哇大叫,矯情的不行。
再看看這個因他而遭罪的小姑娘,藍蔓是真覺得丢人,内心也對這小姑娘更加欣賞憐惜。
“根據檢查結果來看,這孩子出現長期的低蛋白性營養不良,傷口缺乏足夠的能量支持,才會造成止血困難,傷口延遲愈合,你是這孩子的什麽人?”
醫生望着她的眼神隐含警惕,仿佛她是一個長期虐待孩子的惡毒家長。
藍蔓趕忙解釋:“我是她的學校老師,孩子在學校糟了無妄之災,是我這個做老師的失職。”
醫生松了口氣:“那她的家長,能聯系到人嗎?”
藍蔓搖了搖頭:“給她的家裏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但是醫生您請放心,孩子既然是在學校受的傷,我們學校會全權承擔孩子的醫藥費食療費,請務必給孩子用最好的藥,再給孩子做個全身檢查吧,一定要把這孩子的身體調理好。”
醫生滿意的點點頭:“你們學校還算負責任,先去辦住院手續吧。”
藍蔓後續了解到這個孩子叫沈又安,父母雙亡,父親是今年青州一起特大火災中壯烈犧牲的消防員,她也算是烈士之後,跟着舅舅舅媽生活,本來以她的條件是沒有入學資格的,但她父親的領導爲了照顧她,走了親戚的人脈,給這孩子求來一個入學考試的名額。
這孩子題答的漂亮,人小卻很聰明,順利進入了藍雅小學。
這件意外就發生在小學開學的一個月後。
舅舅是個老實人,可她那舅媽實在是個混不吝的,得知小姑娘在學校受了傷,第一反應不是關心孩子身體,而是朝學校獅子大開口,準備好好訛一筆。
藍蔓雖知這個世界人性之惡超乎想象,但還是在周琴身上見識到什麽叫沒有底線的作惡,對付這種難纏的家長她自有手段。
小姑娘醒來後,禮貌的向她道謝,其他時間都在學習,就算受傷住院,也從未有一天落下過課業。
一個月後的期中考試,一鳴驚人,超越那些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貴族子弟,榮登榜首。
然後從此,她就再也沒從第一的位置上跌下來。
藍蔓是眼睜睜的看着沈又安從小到大,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
她喜歡這孩子,喜歡到、甚至覺得自己兒子配不上她。
不過無論如何,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是個商人,商人重利,這筆投資,她從十年前第一次見到沈又安時,就投下了。
現在看來,這是筆穩賺不賠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