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面向十二至十八歲的青少年,旨在爲音樂界挖掘潛力新星,實際上,它更是國際四大鋼琴賽事之一肖邦國際鋼琴大賽華國青州賽區的預選賽。
肖邦國際鋼琴大賽,全球含金量最高的鋼琴賽事,沒有之一。
全球無數樂手鋼琴師夢寐以求想要站上的最高殿堂。
此次花朝杯青州賽區,擢拔出優勝者,來年三月角逐華國賽區,隻有在華國賽區拿到第一名,才有資格去世界舞台追逐最高的榮譽。
秦弦歌照了照鏡子,今日的她穿着西式宮廷禮服,裙擺華麗繁複,波浪卷發顯出幾分成熟的意味,少女濃妝豔抹,端的是奢靡華麗的公主風。
她滿意的微笑起來。
秦夫人在門口催促,秦弦歌這才收拾好背包出門。
“我打聽過了,這次比賽的評委一共有三位,這兩位你應該很熟悉,但是這一位……。”
秦夫人劃拉了一下平闆上的照片,很快出現一張年輕的外國面孔。
秦弦歌眼神瞬間狂熱起來:“珀爾……。”
這個俊美的年輕男子是費爾納挖掘的天才鋼琴家,據聞他五歲時就能流暢的彈奏出李斯特難度最高的超技練習曲,震驚音樂界。
此後拿遍了國際大獎,年紀輕輕享譽全球,在所有音樂人夢寐以求的維亞納音樂大廳開演奏會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據聞他酷愛華國文化,但秦弦歌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他,沒想到他竟然會成爲這次比賽的評委。
一時秦弦歌有些緊張起來,她有些懊惱昨晚沒有多練習幾遍就睡了,又趕緊從包裏拿出粉餅,往臉上撲了撲。
心浮氣躁,怎麽看今天的妝容都不滿意。
“媽,你怎麽現在才跟我說,讓我有點準備也好啊。”
秦弦歌語氣埋怨。
秦夫人無奈道:“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拿到評委名單的,想跟你說一聲,想着你已經睡了,今天早上再說也不晚。”
“珀爾,這可是珀爾啊,你知道嗎?他不僅是費爾納大師的得意弟子,他還是王爵之子,将來是要襲爵的。”
秦夫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真的嗎?”
秦弦歌點點頭,“知道的人很少,您别随便在外邊說。”
實際上她是在網上一個鋼琴論壇裏看到粉絲的科普才知道的,很多人都不信,那個狂熱粉絲說的信誓旦旦,還貼出了幾張珍貴的照片佐證,但沒多久那個帖子就被删除了。
可能晚一會兒秦弦歌就看不到這個帖子了。
一系列反常令秦弦歌不得不相信。
來到比賽的場館,秦弦歌驗證過身份後,工作人員就将一個号碼牌發到她手裏,秦弦歌将号碼牌别在胸口,然後跟着工作人員來到等候區。
秦弦歌粗略掃了一眼,看到了好幾張熟面孔,畢竟青州的鋼琴圈子就這麽小,自小大大小小的鋼琴比賽上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其中還有一張熟臉,是B班的邢葉。
邢葉瞥了她一眼,便冷漠的垂下頭。
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長發披肩的少女微笑着和她打了個招呼:“弦歌。”
秦弦歌笑着點點頭:“陸楠。”
陸楠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秦弦歌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陸楠幫她拉了拉華麗的裙擺,笑道:“你今天這身打扮真漂亮,一出場就足以驚豔全場。”
誰不喜歡聽好聽話呢,秦弦歌揚起嘴角:“你也很漂亮。”
這時面前的一張電子大屏上出現比賽現場的畫面,等候區的選手下意識緊張起來,也沒人說話了,雙目緊緊盯着頭頂的電視大屏。
此次比賽在青州來說規模不算小,本地電視台派出了記者報道,舞台上的主持人也是青州電視台的當家花旦,一位大氣知性的美女。
當鏡頭轉播到評委席上時,一張年輕俊美的西方面孔引起了全場的驚呼。
陸楠猛然抓住秦弦歌的手臂,不可置信道;“珀爾?我不是在做夢吧?”
秦弦歌因爲提前知道,倒是表現的最平靜,她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拂開陸楠的手。
陸楠激動的語無倫次:“弦歌,你看我的妝容,是不是要花了?”
秦弦歌微笑:“很漂亮。”
陸楠趕緊從包裏扒出粉餅,對着鏡子照啊照。
忽然陸楠撲粉餅的手一僵,“糟糕,我選的曲目是珀爾的成名曲……。”
秦弦歌挑了挑眉,安慰她道:“别想那麽多,好好比賽。”
心底很是慶幸,幸好她選曲保守。
随着主持人話落,比賽正式開始,叫到号碼的選手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從通道口踏上舞台。
1号選手許是有些緊張,竟然在序曲部分就彈錯了幾個音,這時候如果冷靜下來,還有機會,然而很顯然這位選手心理素質不到位,就此崩潰,節奏一塌糊塗,最後是哭着跑下舞台的。
出師未捷,等候區一片沉默,沒人笑的出來。
鏡頭轉播畫面裏,那位俊美的年輕評委搖了搖頭,在手中的評分卡上打上分數。
秦弦歌忍不住捏緊了掌心,在心底把曲子過了一遍。
這時候工作人員叫到了邢葉的名字,邢葉起身,跟随着工作人員走了出去。
秦弦歌跟邢葉一起參加過不少比賽,但邢葉明顯是沒天賦的那種,這次表現中規中矩,沒多久就闆着臉回來了。
緊接着又是幾位選手上台,不乏表現良好的,然而越來越緊張的氣氛籠罩着整個上空。
秦弦歌擰開杯蓋,想喝水時,又忍住了。
她将水杯放下,想站起來走幾步。
這時工作人員喊道:“十五号選手秦弦歌請做好準備,十五号選手在哪裏?”
秦弦歌立刻舉起手:“我。”
“跟我來吧。”
秦弦歌深吸口氣,陸楠在旁邊給她鼓氣:“加油。”
秦弦歌離開前,目光在整個候場區掃了一眼,角落裏一個人頭上蒙了一條圍巾,身上蓋着一件羽絨服,正在呼呼大睡。
從她進來開始這個人就在睡覺,這種環境也能睡得着,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
秦弦歌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那隻落在膝蓋上的纖細手指,猶如一隻靈巧的蝴蝶,随着節奏輕點翻飛。
也就一首曲子的時間,工作人員再次走了進來:“十六号選手Ann請做好準備。”
角落裏,紅色的圍巾被一隻白皙的玉手拿開,猶如月光破開了烏雲,刹那間,溶溶冷月、皎皎清輝,漫灑人間。
工作人員怔了怔,少女已擡步向她走來,恍然間,若月影花移,有清風拂面,一時令人渾然忘卻今夕何夕。
“不走嗎?”少女含笑開口。
工作人員反應過來臉頰爆紅,立即轉身領路,小手不停的拍着胸口。
媽呀,她剛剛是看到了仙女嗎?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女孩子。
她偷偷側眸,看到少女的一截裙擺,随着走動的步伐,那裙擺上銀色的暗紋潋滟生波,搖曳芳姿,忍不住令人心馳神遙。
娛樂圈那些整天吹顔值的女明星算什麽呢,這張臉,這氣質,才是無可挑剔的女娲傑作。
Ann,她在心底把這個名字暗暗記住了,她一定不會籍籍無名的。
陸楠不經意擡頭,隻看到一道纖細的背影,微卷的栗色長發及腰,步履間,發尾輕搖,越發勾勒出纖細的腰肢,曼妙的背影,一眼便足以令人動心。
陸楠再望去時,那扇門已關上,隔絕了那道身影。
陸楠心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角落裏的邢葉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
秦弦歌自認發揮良好,站起身做出一個優雅謝幕禮。
擡頭時,她目光灼灼的望向評委席。
另兩位評委滿意的點點頭,在評分卡上寫下分數。
秦弦歌心中穩了穩,然後目光滿含期待的望向珀爾。
男人長了張迷惑性十足的臉,他隻是輕輕瞟來一眼,卻足以令人目眩神迷。
“A段D小調控制不足,高八度要弱彈,轉到F大調,無法突出變化音,B段第三處雙倚音,拖拖拉拉,和主音無法形成連貫,一整個B段的節奏都毀了。”
男子漢語帶着一點口音,但并不影響人聽明白。
用冰冷的、無情的嗓音,給秦弦歌帶來重擊。
秦弦歌臉色一寸寸變白,幾乎站立不穩。
“一首柔和細膩的小夜曲,卻被你彈出了趕着去約會的急躁感,這位選手,我很難相信你有十級的實力。”
可謂是毫不留情的苛責。
秦弦歌貝齒死死咬着下唇,水花在眼眶裏打轉。
旁邊的女評委看不下去了,出聲說道:“珀爾老師,這位秦選手小小年紀已經考取了十級證書,我們舉辦比賽的目的是挖掘她們的潛力,給她們一個自由展示自己的平台,如此苛責,可是違背了比賽的初衷,我們應以鼓勵爲主,莫要打擊選手的自信。”
男人唇角輕勾,目光冷傲不屑:“所以這就是你們教出來的好學生,連個簡單的小夜曲都談不明白,我看這比賽也沒有辦的必要了,一個個隻會背曲譜的彈琴工具而已。”
“你……。”女評委滿臉憤怒,連忙被另一位男評委拉住了,出聲打圓場。
珀爾在評分卡上寫了分數,頭也不擡的說道:“下一位。”
秦弦歌幾乎是跑下舞台的。
她沒有想到,她引以爲傲的鋼琴有一天竟然會被她的偶像批評的一無是處。
這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她不知道的是,對珀爾這種浪漫流派的頂尖鋼琴家來說,彈錯了音不算什麽,最重要的是音樂風格和個人魅力,很可惜,這兩點,珀爾都沒有在秦弦歌身上看到,因而她的那點自以爲不是失誤的失誤也就變的非常刺眼了。
秦弦歌,就如應試教育下努力的個體,沒有天賦和靈氣,僅靠死記硬背和資源鋪砸,十級證書,也就到頭了,永遠無法更進一步。
當然對那兩位本土生長的評委來說,她們很喜歡秦弦歌這類學生,因爲她們本就是同一種人。
可惜高傲感性的珀爾完全看不上眼。
淚眼模糊中,工作人員領着一個少女迎面走來。
等她擦幹眼淚時,少女已與她擦肩而過,隻餘一縷幽香在鼻尖浮動。
秦弦歌下意識扭頭,隻看到少女曼妙的背影漸行漸遠。
栗色的卷發搖啊搖,像一場美妙的夢。
當主持人播報16号選手的曲目時,秦弦歌愣了愣,很快諷刺的勾唇。
緻愛麗絲,入門級鋼琴曲,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她把這個比賽當什麽?竟然挑了這麽簡單的曲目。
雖然觀賞性足夠,但比賽的專業性卻弱了很多,毫無競争力。
因爲這首曲子,太熟悉了,熟悉到就算反手都能彈。
那位挑剔苛刻的珀爾評委,隻會更加嗤之以鼻吧。
秦弦歌沒有急着回休息室,而是就站在舞台側邊的簾幕後,等着看珀爾能把這位十六号選手罵成什麽樣。
舞台上擺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一束追光打下,優雅的鋼琴猶如孤獨的等待公主駕馭的騎士。
身着連衣裙的少女緩步踏上舞台,在她登上舞台的那刻,就有一束追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刹那芳華點亮。
那是月光的顔色。
兩位評委眼中掠過一抹濃厚的驚豔。
剛剛那位15号的女孩就長的挺漂亮了,可和這位少女一比,便如月亮旁邊的點點星光,渺小而黯淡。
星光如何能與月華争輝。
本是随意坐着的珀爾不經意擡眸,這一看之下便忽的愣住了。
沒有人能不被絕色打動。
少女面朝評委方向,彎了彎腰,然後走到鋼琴前,從容落座。
追光落在少女身上,她側着身子,評委席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纖細側影,以及那雙落在琴鍵上的一雙纖纖玉手。
少女低頭看着琴鍵,并沒有開始彈琴,目光悠遠,仿佛在追憶什麽。
指尖拂過琴鍵,像在撫摸回憶裏的人。
珀爾從他的角度,很清楚的看到少女唇角那抹柔和溫軟的微笑。
猶如盛開在時光深處的淨蓮,純潔高雅,媚而不俗,溫軟動人。
當旁邊兩位評委開始逐漸不耐煩的時候,珀爾的雙目卻陡然變的幽深起來,手指輕點着桌面,耐心的等待着。
一位優秀的演奏家,沒有那些花裏胡哨的技巧,隻需要講好一個故事。
追光燈下的少女,天生爲舞台而生,她的身上、充滿着神秘的故事性,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期待她的講述。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男人勾起唇角,緩緩笑了。
“咚”一聲雜亂的音調響起,像是随手彈出的冷調。
秦弦歌冷笑着搖搖頭,主辦方真是讓人無語,竟然不對選手做篩選的嗎?這種恐怕連琴鍵的高聲部和低聲部都分不清的業餘選手,是放進來侮辱人的嗎?
她迫不及待的看向珀爾的方向,他會不會直接把人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