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冬天又幹又冷，來的猝不及防。
學生們會在校服外加上一件羽絨服或者棉衣，進到教室裏，暖氣開的很足，甚至熱的跟火爐似的。
坐在窗口的沈又安總是将窗戶打開一條縫，吹着清醒的冷風做題。
這天數學課結束後，陳舟宣布了一則消息：“數學聯賽的成績出來了，這次聯賽，青州一共有五十七名優勝者，咱們班就有二十五位優勝者，你們将會代表學校參加今年寒假的冬令營，希望優勝者同學們戒驕戒躁，在冬令營中再接再厲，拿下好成績，來年爲國家而戰。”
聽到陳舟的話，安靜的學生們瞬間騷動起來。
A班三十人，二十五位入選冬令營，剩下的五個倒黴蛋是誰？
除了常年占據榜首的那幾位學神，其他學生的水平都大差不差，剩下的就看個人努力的程度了。
秦弦歌捏着圓珠筆的手緊了緊，内心有些不安。
體育委員張子瑞性格活潑好動，他忍不住好奇道：“陳老師，哪五位同學這麽倒黴啊。”
陳舟瞪了眼張子瑞，沒好氣道：“肯定有你一個。”
張子瑞愣了愣，慘叫一聲：“不會吧……。”
陳舟肅着臉說道：“别以爲進了冬令營就萬事大吉了，那裏可是網絡了全國成績最頂尖的學霸，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時候丢了臉别說是我陳舟的學生。”
本還躍躍欲試的學生們被打擊的一個個猶如洩了氣的皮球。
就那幾位拔尖的學生不動如山。
陳舟滿意的點點頭，拿起教案要離開時，瞥了眼角落裏的方向：“沈又安，來我辦公室一趟。”
“咻”的一下，全班所有視線瞬間落在沈又安身上。
沈又安慢吞吞的起身，施施然出門。
高雨萼也在沈又安身後追出去了。
大家盯着她的背影，議論紛紛。
陳老師偏心眼，肯定給她開小竈去了。
冷雲飏趴在桌子上睡大覺，柳潤熙收回目光，低頭寫筆記。
古璧塵拿起水杯，起身去隔壁水房接熱水。
沒過多久，高雨萼拿了一張名單走進來，目光環視一圈，重點落在了秦弦歌身上，眉梢微挑，眼神頗有些幸災樂禍。
秦弦歌心底“咯噔”一跳，臉色越來越難看。
“咱們班進冬令營的名單出來了，爲了節省時間，我就重點說一下誰沒進吧，沒進的同學也别氣餒，要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再接再厲，明年還有機會嘛。”
她重點咬在不足兩個字上。
郝雲忐忑不安的追問道：“雨萼，沒我的名字吧？”
她成績一直在中下遊徘徊，這次聯考剛好又狀态不佳，這些天心裏總七上八下的，要是她真是那五個之一，真是丢死人了，回家都沒臉跟父母交代。
高雨萼笑眯眯道：“郝雲，你還挺幸運的，最後一個名額就是你的。”
郝雲激動的捂着嘴蹦起來：”天哪，我真的進了。”
“嗚嗚嗚太好了。”郝雲都要哭了。
高雨萼陸續念了四個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同學蔫頭耷腦的。
到最後一個名字時，那些成績總在中下遊徘徊的學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都陡然快了幾分。
秦弦歌随手抓住一根鉛筆，緊緊的捏在手裏。
高雨萼眸光輕飄飄的落在秦弦歌身上，語氣甚至還帶着幾分難得的溫柔：“恭喜你啊弦歌，這個寒假，你可以在家裏好好練鋼琴了。”
全班霎時一寂。
“啪”一聲輕響，秦弦歌手裏的鉛筆斷成了兩截。
秦弦歌垂着眼簾，面色漠然，沒有人看清她眼底的情緒。
但大家大概也能猜到。
秦弦歌的同桌立即說道：“弦歌以後是要考皇家藝術學院的，參加冬令營本來就對她考藝術學院沒什麽幫助，她隻要鋼琴彈的好就行了。”
高雨萼笑眯眯道：“你說的也是，畢竟人家以後是鋼琴家，大藝術家嘛，隻要畫着美美的妝，穿着華麗的裙子在舞台上彈個鋼琴就能名利雙收，我們這些拼死拼活隻爲考大學的當然比不了呢。”
既然走藝術路線，那就别吹捧自己是學霸女神，既要又要，最後隻能是什麽都得不到。
“我最近忙于練琴，确實在學業上疏忽了，是我的錯。”
秦弦歌一臉遺憾的說道。
落在男生眼中，隻覺得心疼。
高雨萼翻了個白眼，這演技怎麽不去報電影學院呢。
不過這回去冬令營，沒有秦弦歌這個讨厭鬼跟着，飯她都能多吃兩碗。
神清氣爽啊。
秦弦歌擡頭時，正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古璧塵。
她不由得一怔，慌忙垂下腦袋。
他聽到了多少？
高一數學組辦公室。
“沈同學，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
陳舟從隔壁拉過來一張椅子，示意沈又安坐下。
沈又安眉梢微挑，“當然是考大學。”
陳舟點點頭：“若未來兩年能一直保持穩定的成績，清大京大最好的專業随便挑。”
當然這個前提是能一直保持穩定，兩年的時間，有太多變故。
雖然他很相信眼前這位學生的能力和素質。
“你對未來的就業有什麽方向嗎？”
沈又安淡淡道：“暫時還沒想好。”
陳舟定定的看着她：“你邏輯思維能力很強，從小就展露出獨特的數學天賦，你很适合學數學，怎麽樣，有沒有想法？”
陳舟臉上的笑像一隻右拐小紅帽的大灰狼。
沈又安确實沒想好，但陳老師都說的這麽明白了……
“陳老師您什麽意思？”
陳舟笑了，這孩子真聰明。
他從腰間拽下來一串鑰匙，拿出其中一把小鑰匙打開旁邊最下層的抽屜，從裏邊拿出一疊試卷。
“先拿回去做吧。”
沈幼安雙手接過來。
說是試卷，其實就是一本手寫過打印出來的習題集，沒有任何标注和出處，甚至試卷邊緣的裁剪都不規則，上邊的墨迹甚至還有些暈染，不得不讓人懷疑這是在哪個黑作坊生産的。
但是在看到卷首的一道題後，她神色變鄭重了幾分。
陳舟看了眼四周，其他老師都在認真備課，沒人關注這邊。
他便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我老師也就是蔣院士準備創辦一個數學少年班，會在這次冬令營裏挑選學生，你好好表現，我看好你。”
陳舟手指敲了敲那疊厚厚的試卷，語重心長道：“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沈又安認真道：“謝謝陳老師，我會努力的。”
陳舟滿意的笑了：“回去吧，對了，這試卷你回家刷，别讓其他同學看到了。”
沈又安挑挑眉，看了眼陳舟。
陳舟摸摸鼻子，開口趕她：“行了，趕緊回去吧。”
沈又安抱着試卷離開。
陳舟收回目光，旁邊老師打趣道：“陳老師，你這可就偏心了，捂着的寶貝隻給沈同學一人，其他學生怎麽就沒這待遇呢？”
陳舟毫不心虛的回怼：“數學這行看的是天賦，再努力也沒用，這玩意兒投入太多一個控制不好是會瘋魔的，我不給他們，是爲他們着想。”
其他老師聞言沉默了。
确實，真正頂尖的數學家看的是天賦，普通人的上限足夠考學就好，學再多其實沒啥用，反而有害。
陳舟悠哉的喝了口茶，他觀察沈又安很久了。
他确定，沈又安就是他要找的“天才。”
老師就算再挑剔，也不信會不滿意。
柳潤熙倒是也不錯，可惜他的家世注定他不會在一項上過深的鑽研，他以後也不會走這條路。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沈又安都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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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又安抱着試卷回教室，一群學生目光火辣辣的盯着她懷裏的試卷。
高雨萼湊過來：“安安，陳老師跟你說什麽了？這是試卷吧？我能不能看看啊？”
其他學生都豎起了耳朵偷聽。
沈又安把試卷給高雨萼，高雨萼立即喜滋滋的接過來。
很快就胯下臉來：“這什麽呀，我有這麽笨嗎？”
高雨萼不禁對自己的智商産生了懷疑。
沈又安從她手裏抽走試卷，“不合适你，别看了。”
高雨萼還是不死心：“陳老師偏心，給你一個人開小竈。”
其他人點頭如搗蒜。
沈又安無所謂道：“随便你們怎麽想。”
下節課就是自習，沈又安拿起筆，就準備開始刷題。
古璧塵瞥了一眼，忽然眯起眼睛。
沈又安看他感興趣，抽了一張試卷給他：“要試試嗎？”
古璧塵愣了愣：“陳老師沒有告訴你，這份試卷不能給别人嗎？”
“試卷就是拿來給人做的，隻有不會做的題，沒有不能做的試卷。”
沈又安可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古璧塵手指微動，最終還是笑着搖搖頭：“算了。”
然後低頭寫自己的題。
沈又安挑挑眉，拿着筆低頭開始寫。
沈又安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在系統的題庫中也刷過無數難題，智商在日複一日的鍛煉中獲得了飛速的增長，天賦加之勤奮以及系統的淬煉，讓她足以在一衆學生間脫穎而出，保持着傲視群雄的成績。
可是在第一題，就遭到了滑鐵盧。
沈又安沒有懷疑自己的智商，反而越挫越勇。
她深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數學就如那浩瀚的宇宙，永無盡頭，需要探索和冒險精神，才能窺得一線天光。
這種求知的精神令沈又安心無旁骛的沉淪，時間無聲無息流逝。
高雨萼來看了幾次，每次都跺着腳離開。
涉及到未嘗踏足的知識點，她就會在系統的知識庫裏立時學起來，這爲她節省了大部分時間，事半功倍。
解出答案，沈又安伸手揉了揉疲憊的眉心，長長的籲出一口氣。
擡頭時，面前放着一個肉松包，一瓶牛奶。
沈又安愣了愣，看向左前方那道沉默的清瘦背影。
她把牛奶握在手裏，溫熱感透過玻璃瓶傳導進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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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韻琪沒有進冬令營，她對自己還是有充分的認知，對此倒也不是很失望。
中午食堂，蕭泠安慰她：“咱們班也就進了兩個，A班倒是閉眼進，可咱們也得考得進去。”
駱韻琪笑了笑：“沒關系，我本來也沒抱什麽期望。”
蕭泠正在看手機，“哇，小弟弟就是剛，怪不得我喜歡你，真把那群黑粉和造謠的營銷号給告了。”
駱韻琪最近時常關注娛樂圈的新聞，聽到這裏下意識追問道：“容羨甯嗎？”
“對呀，我超喜歡他的。”蕭泠提起偶像，滿臉堆笑，絲毫不在乎她的偶像是個比她還小的弟弟。
駱韻琪笑道：“我也很喜歡他，前些天那事一曝出來，我就相信不是他幹的，現在終于真相大白了，真好。”
蕭泠爲了保持身材，常年不吃主食，因此她隻吃了幾口素菜，便放下筷子不再吃了，雙手握着手機專心的上網。
她一邊打字一邊頭也不擡的說道：“小弟弟唱跳皆佳，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除非腦子抽了才刷票，那溫琰倒打一耙，惡意陷害，也是自食惡果被節目組除名了，所以啊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蕭泠熟練的在超話打卡做任務，領了粉絲的号碼牌後，又去了沖沖的微博裏轉了一圈。
“我們家有這樣的粉絲真是榮幸啊，可得好好捧着，以後就不怕歹人的陷害了。”
蕭泠退出來時，瞟了一眼熱搜，忽然被一個詞條吸引了眼球。
#岑疏新電影《江湖笑》發布角色海報
蕭泠下意識點了進去。
忽然，她咦了一聲，将一張照片點開仔細看了看，複又擡頭看向坐在對面的駱韻琪。
“這個新人跟你長的好像啊。”
駱韻琪一個星期前就已經接到了電影宣傳組人員的電話，電影會逐漸開展宣傳任務，讓她最好開通一個個人微博配合電影的宣傳節奏。
今日發布的是角色海報，作爲新人，這是駱韻琪第一次曝光在公衆面前。
駱韻琪心跳忽然加快，捏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然後她挺直了背，嘴角勾着恰到好處的端雅微笑。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蕭泠将照片放大，盯着海報底部的一行小字。
大腦“嗡”的一聲炸了。
“駱韻琪？真的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