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資本局8月21日早間消息,金湯匙(2.302、0.05、1.33%)(240518.SH)20日晚間發布公告,金湯匙股份有限公司連日來持股數遞減1.2億股,曾經風光無限的金湯匙,因連日來深陷多項醜聞,一步步從第一餐飲招牌淪落爲市值不足十億,據可靠消息, 持股人已向春城高院申請清盤……。”
廣播裏正在播放着早間新聞。
十七樓茶餐廳,兩名服務員聽到這則消息,同時愣了一下。
“金湯匙就這麽完了呀,一個星期的時間都不到,真是不可思議。”
“聽說得罪了大人物,被整垮了。”
兩人壓低聲音嘀嘀咕咕。
邊說話邊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不遠處落地窗前享用早餐的少女。
這位可是酒店的大客戶,别看年紀小,就連經理都對她畢恭畢敬。
總統套房享有送餐服務, 不過她卻從來雷打不動每天早晨按時來到這裏用餐。
也不是什麽浪漫的紅酒鵝肝,反而是非常普通的家常便飯。
但這裏的工作人員從來沒人敢因此而輕看她,反而覺得這些有錢人挺接地氣的。
每天七點準時來到這裏,吃早飯的時候會順帶看一份早報,七點半離開,雷打不動。
這就叫上流階層的儀式感吧。
“你們倆,在這兒幹什麽呢?”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冷喝。
兩人趕緊低着頭認錯。
李宗紅擺擺手:“再有下次,就給我滾去後廚幫工。”
等兩人離開後,李經理看到少女站起了身,離開了座位。
李宗紅趕忙恭敬的走過去, 幫少女拉開了餐廳的玻璃門。
沈又安走出去後,李宗紅猶豫了一下, 上前一步。
“沈小姐, 您稍等。”
沈又安停下腳步,回身看了眼李宗紅。
李宗紅硬着頭皮上前, “沈小姐,那日的事情實在抱歉,是我處理不當, 差點冤枉了周姐, 公司的職位依舊爲周姐保留着,歡迎周姐随時回來,同時爲了彌補給她帶來的精神上的損傷,公司答應給予她一定的補償,希望周姐能早日回來。”
她若知周麗娥的女兒跟這位沈小姐是朋友,那日絕不會草草處理,以至于現在進退兩難。
沈又安挑了挑眉,微笑道:“周姨不會回來了。”
李宗紅心一緊。
“可是沈小姐……。”
“不過一個區區保潔員,怎能與李經理的前途相提并論,李經理,我說的對嗎?”
李宗紅臉色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就看看那位駱小姐能不能把一個犯了敲詐勒索罪的嫌疑犯撈出來吧,畢竟謝家在春城權深勢重,積威猶在呢。”
話落轉身離去。
李宗紅盯着少女走遠的背影,臉色可謂是難看至極。
如果田薇撈不出來,這不就證明了她所謂的“巴結”就是個笑話。
謝家就更别提了,早已不複當初。
這少女究竟是什麽身份?
那日她可是清楚的看到金舟來到這裏, 與她面見,神态間對她極是恭敬。
難道金湯匙的敗落與她有關?
李宗紅倒抽了一口涼氣, 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此刻她心中真是後悔不已。
田薇的事情之後,領導大爲震怒,如果她不能完美解決,就要對她停職處理了。
~
“安安,警察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證據搜集完畢,準備向檢察院移交材料,正式起訴了。”
沈又安在電梯裏接到了祁寶檀打來的電話。
“嗯,效率挺快。”
“安安,我要真把她告了,不會給你惹麻煩吧?”
“不會,放心去做。”
祁寶檀開心的笑了,“我剛剛咨詢過甘律師,這件案子他一個實習律師就可以應付,那個姓駱的之後沒再找你吧?”
“沒有。”
“安安,還有件事我要跟你說,茹影後明天去試鏡岑導的新電影,裏邊有一個幾句台詞的配角,茹影後推薦我也去試試,安安,你覺得我可以嗎?”
祁寶檀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祁寶檀捧着手機,眉眼漾開一抹溫柔。
“嗯,那安安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沈又安剛挂斷,這邊趙恒又打了過來,說的同是試鏡的事。
老大對祁寶檀不一般,因此事關祁寶檀,趙恒自然要比别的藝人更上心些。
得知明天老大陪祁寶檀去試鏡,趙恒無言以對。
怎麽感覺往越來越奇怪的方向歪了呢。
老大,你要記得你是個女人。
挂了電話,趙恒翻出人事部送來的藝人名單。
這些都是人事部和市場部篩選出的最具有潛力的新人,一張張年輕的面容朝氣蓬勃,充滿生機。
清一色俊男美女,才藝更是一個比一個牛。
趙恒重點物色美男子,陽光少年、運動型男、憂郁王子、鄰家哥哥、性感男神……各種類型的統統來一個。
就不信老大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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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夫人病了。
駱韻琪去往謝家幾次,都沒能見到謝老夫人,謝家的管家婉言拒絕了她的求見。
無奈駱韻琪隻能去光輝娛樂求見謝詩瑤。
謝詩瑤更不可能見她,實際上自上次在amos和闫雪面前丢了大臉之後,謝詩瑤的情緒就有些陰晴不定。
别說駱韻琪了,就連謝老夫人親自來,都别想讓謝詩瑤給個好臉色。
再一次被拒絕,駱韻琪貝齒死死咬着下唇。
這輩子的臉在這幾天丢盡了。
難道隻能去求那個人嗎?
想到這裏,駱韻琪心底很是煩躁。
她的修養與驕傲,在那個少女面前,被粉碎的徹底。
這時她看到一個男人從電梯裏走出來,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很是低調,駱韻琪一眼就認出了此人是娛樂圈久負盛名的影帝梁若凡。
謝老夫人壽辰那日,梁若凡挽着謝詩瑤的手臂光明正大的出現,坐實了傳聞。
駱韻琪想了想,如今沒有更好的辦法,看看能不能在梁若凡這裏找到突破口。
梁若凡上了一輛保姆車,車内,助理送上水杯,吩咐司機開車。
“凡哥,今天岑導新電影試鏡會,謝總沒有跟您說其他的?”
岑導籌備新電影的消息傳出來後,圈内人心浮動,不管男女演員都盯着這個驚天巨餅。
岑導出手,那就是奔着獎項去的。
梁若凡兩年前因一商業片而得華語三大獎之一的金鹿獎,雖因此而身價倍增,其實并不能服衆,其中更多的是光輝娛樂在其中運作的作用。
圈内新人輩出,梁若凡必須盡快拿出服衆的新作,才能徹底站穩腳跟。
要在以前,謝詩瑤肯定早早就打點好了,然而這次恰逢謝北醇出事,恐怕謝詩瑤沒那麽多精力和時間給梁若凡運作了。
梁若凡握着水杯,一動不動,整個人陷入沉思之中。
助理喊了好幾聲,梁若凡才醒過神來。
“她能說什麽?”梁若凡語氣冰冷,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逝。
助理愣了愣,覺得梁若凡的态度有點奇怪,想了想,可能謝家的案子太大了吧,梁若凡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
“沒有她,我照樣能拿下角色。”
話落梁若凡閉上眼,不再多說。
試鏡地點在國基大廈十二樓,岑疏導演的工作室。
試鏡室外的走廊上,等滿了前來試鏡的演員。
隻有大牌演員才有單獨的休息室,比如茹采盈和梁若凡這樣有咖位有聲望的一線演員。
而祁寶檀這種毫無名氣的新人隻能夾在一群同來試鏡的新人中默默等待叫号。
工作人員會挨個登記基本信息,根據每個人要試鏡的角色發給本人一張“角色卡”,根據上邊的情境試戲。
祁寶檀分到的角色卡隻有一句不通前因後果莫名其妙的詩。
——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祁寶檀琢磨了一下,這句詩出自木蘭辭,讀來波瀾壯闊、仿佛望見千年的時光中,那位傳奇的巾帼英雄戰場上奮勇殺敵的情景,令人熱血沸騰。
難道這個角色是一位女将軍嗎?
祁寶檀對這部電影所知甚少,岑導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恐怕就連試鏡女一男一的演員也拿不到全劇本。
就在祁寶檀拿不定主意的時候,耳邊落下一道清冷的聲音。
“會背全詩嗎?”
祁寶檀扭頭,沈又安靠着牆,雙手抱胸,耳朵上戴着藍牙耳機,慵懶随性。
祁寶檀猶豫了一下:“應該可以。”
從小她記性就挺好的。
“等會兒試鏡的時候,把全詩背一遍,記得感情飽滿一些。”
祁寶檀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問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沈又安挑了挑眉:“試試不就知道了?”
祁寶檀抿抿唇,很快露出一抹微笑:“那我聽安安的。”
沈又安笑笑,複又低下頭去。
前世的時候,沈又安被何謙帶到一個飯局上,當時岑疏導演就在席間,在一群投資商中頗有些格格不入。
沈又安被一個投資商不停的灌酒,手也不老實,當時的沈又安初生牛犢,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投資商當場大怒,要對她下手時,岑疏導演站出來幫她解了圍。
并現場賦詩一首,給衆人助興。
沈又安現在還記得那首詩。
錦衣鮮華手擎鹘,閑行氣貌多輕忽。
稼穑艱難總不知,五帝三皇是何物。
諷刺的是,這群投資商還以爲岑導是在吹捧他們。
岑導不過是借古詩罵他們是一群隻知貪圖享樂的酒囊飯袋,更諷刺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聽的出來這是諷刺。
事後沈又安因這一次的意外而被公司雪藏,很久很久以後,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得知,當初岑導看中了她,邀她出演新電影的女一号,卻被公司将機會給了同公司的另一個新人。
後來那個新人憑此角色爆火,一躍身價倍增,成爲最有前途的小花。
起因不過就是,那個新人會來事,願意遵從何謙的任何安排,甚至獻身……
岑導并沒有看中那個小花,卻最終被逼屈服于資本。
而固執己見的沈又安,則永遠被雪藏,再沒有出頭之日。
她永遠記得那個新人成名後在一次活動的後台面對她時趾高氣揚的模樣,爲逞一時嘴快而說漏了嘴。
當時的沈又安對這個圈子已經徹底絕望,但曾經給過她一次偏愛和認可的岑疏,永遠是沈又安心底的一個例外。
仔細想想,前世雖遭遇諸多不公和黑暗,但依舊有一些不可忽視的溫暖。
腦海中忽然閃過夢中的一個碎片,雨天的墓地,憂郁而瘦削的男人……
沈又安抿抿唇,摒棄腦子裏的雜緒。
“安安,到我了,我先進去了。”
沈又安笑笑:“加油,你一定可以的,相信自己。”
祁寶檀深吸口氣,忽然抱了抱沈又安,轉身跑走了。
“你好,你也是來試鏡的演員嗎?”耳邊響起一道如黃莺出谷般悅耳動聽的女聲。
沈又安眯了眯眼,扭頭看去。
瞳孔微不可察的緊縮了一下。
剛剛才在心底回憶過的人,此時就站在面前。
沈又安頗覺神奇。
面前的女孩十六七歲的年紀,彎彎的柳葉眉,一雙杏仁大眼,櫻桃小嘴,很是古典秀美的長相。
說話時,眉眼彎彎,溫柔而又頗具親和力。
段影芙發現女孩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神中有一種她看不透的情緒,不知爲何,下意識讓她覺得恐懼。
摸了摸臉頰,段影芙下意識說道:“我……我長的很可怕嗎?”
沈又安挑挑眉,輕笑一聲:“挺漂亮的。”
段影芙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跟剛剛和你一起的女生,還是不能比。”
沈又安淡淡道:“那是自然。”
段影芙沒想到她說話這麽不客氣,面色有些尴尬。
沈又安瞟到她手裏捏着的角色卡,和祁寶檀的一模一樣,隻有一句木蘭詩。
如果她之前一直站在自己身後,那麽必定聽到了她跟祁寶檀的話。
沈又安笑笑,就算知道了通關密碼也沒用。
段影芙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混社會,她要能背會木蘭辭,沈又安名字倒過來寫。
很快工作人員喊段影芙去做準備,段影芙看了眼沈又安,抿抿唇快步離開。
沈又安盯着段影芙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踏入這個圈子,遇到的故人會越來越多。
然而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随意被打壓欺辱的沈又安了。
祁寶檀出來後,含笑的雙眼亮晶晶的:“安安,我見到岑導了,他人真的好好,還對我笑呢,說我詩背的不錯,還問了我一些問題,我都按自己的想法一一答了。”
“那就好,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吃飯吧。”
沈又安正要離開時,段影芙沉着臉走了過來。
見到沈又安,她眼底掠過一抹不自然,咬咬牙,低着頭快步走了。
想到剛才丢人的一幕,她就想哭出來。
背了個開頭,她就背不出來了,當時她尴尬的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岑導什麽都沒說,工作人員把她轟出去了。
要是不背詩,興許還有幾分希望。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試鏡機會,就這樣憑白浪費掉了。
想到這裏,她就恨的嘔血。
“這人,真是好生奇怪。”祁寶檀嘀咕了一句。
沈又安笑道:“走吧,提前給你慶祝。”
祁寶檀立刻轉移了注意力:“安安,我要是沒選上,豈不是很丢人。”
“我掐指一算,這個角色非你莫屬。”
沈又安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
祁寶檀果然被哄的很高興,“那安安你幫我算算,我什麽時候可以拿到影後?”
“十年之内。”
“哈哈,安安你說的我真要相信了,到時候我要是沒拿到影後,我就找你要。”
“沒問題。”
兩人說說笑笑着走遠了。
駱韻琪這才轉過身,目色陰沉的盯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她追着梁若凡來到這裏,才發現梁若凡是來參加一個試鏡會。
工作人員以爲她是來試鏡的,登記信息後,給她發了角色卡。
駱韻琪捏着卡片,想到兩人剛才有說有笑的模樣,心情很是不虞。
“18号駱韻琪。”
工作人員連叫兩聲,駱韻琪回過神來趕忙舉手。
“我在。”
“準備一下,下一個就到你了。”
駱韻琪微擡下巴,雙手放于小腹處,邁着極爲優雅的腳步走上前。
命運把她帶到這裏,絕不是讓她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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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祁寶檀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說道:“我好像看到梁若凡了,難道他會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嗎?”
沈又安淡淡道:“不會。”
“啊?安安,你真的會算啊。”
“那可是梁若凡啊……。”
沈又安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慢條斯理道:“岑導看不上他。”
前世岑導這部電影男一号沒用成名演員,而是選了個新人,後來的事實證明,岑導的眼光毒辣而精準。
當然,沈又安覺得自己的重生會帶來蝴蝶效應,說不定這一次的選角會發生變化呢?
祁寶檀仔細瞧着沈又安,忽然說道:“安安,你好像很了解岑導,你不會認識他吧。”
“我隻是個小人物,岑導當然不可能認識我,不要浪費糧食,我要盯着你吃完。”
祁寶檀立刻被沈又安拐跑了注意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