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雨的天空碧藍如洗,空氣裏漂浮着草木的清香。
巷子口,幾個大媽搖着蒲扇,吐沫橫飛的交流着最新八卦。
突然,兩輛黑色轎車一前一後的停在巷口,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車上下來,互看一眼,殺氣暗湧。
遂即争先恐後的往巷子裏疾步而去。
“大媽,請問沈又安同學家住在哪棟樓?”李山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禮貌的問道。
“你們是高中的招生老師吧,今天這都來第幾波兒了。”大媽好心提醒道:“你們來晚了,有個叫啥德高中的出三十萬挖安安呢,三十萬啊,我的天……。”
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李山咬牙切齒的罵道:“文德高中也忒下作了,隻會拿錢砸人。”
眼角餘光撇到一道肥胖身影健步如飛的離開,李山神色一凜,快步追上去:“趙文昌你給我站住。”
趙文昌邊疾走邊扭頭笑道:“老李,你情報工作做的不到位啊,沒調查清楚沈同學住哪棟樓就敢來,怪不得你們實驗高中年年招生落後我們一高。”
李山對趙文昌數幾年如一日的諷刺已經麻木,緊跟在趙文昌身後:“以前的過節就算了,但這個學生不同,咱們走着瞧。”
趙文昌哼了哼:“不自量力。”
這是一片老城區,破舊的筒子樓,風化斑駁的牆面,門洞口堆積着七七八八的自行車和電動車,總之兩個字,又破又亂,不過好在還算幹淨。
趙文昌做事喜歡有備而來,他早将這位同學的家庭情況了解的一清二楚。
沈又安,女,十四歲,三歲母親難産而亡,五歲父親在一次消防任務中爲救人英勇犧牲,之後她就被舅舅張建收養,張建是一家銀行的大堂經理,工作努力,業績優秀,有望升職,舅媽周琴跟表姐合開了一家美甲店,最大的愛好就是打麻将,兩人育有一子張天賜,今年十二歲,在市一小讀六年級,成績嘛,跟他絕頂聰明的表姐比,實在是差強人意。
沈又安這位同學爲什麽勞駕這麽多學校的招生老師前仆後繼的青睐呢,原因隻有一個,成績優秀。
且是無出其右的優秀。
與民辦學校的素質教育不同,藍雅學校實行的是精英教育,入讀的學生非富即貴,自小各種補習班競賽班一對一金牌教師輔導,跟小說偶像劇裏描寫的不同,什麽貴族學校全是混吃等死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屁,現實中的富二代從小接受最好的教育資源,被家族寄予厚望,敢松懈就被後來者居上,競争極其殘酷,當然敗類哪裏都有,隻是少數罷了,總的來說,藍雅高中還是省内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
沈又安五歲入讀藍雅小學,逐漸展現出超常的數學天賦,七歲參加走美杯獲得少兒組冠軍,八歲參加華杯賽,這是國内最正式難度最高的數學競賽,摘得金牌桂冠,打破了國内年紀最小的金牌記錄,之後幾乎将國内所有的數學競賽的金牌攬光了,但沈又安此人非常低調,國内多家媒體想要采訪她,均無功而返。
直升藍雅初中部後,一度低調了許多,競賽參加的也少了,也可能課業繁重,抽不出太多精力放在競賽上,然而,她再一次在中考上一鳴驚人。
省市狀元的名頭讓她再次名聲大噪,她小學拿下的那些競賽金牌可以讓她保送任何重點高中,本來她是要直升藍雅高中部的,但這麽好的苗子,哪個重點高中也不想放過,這不,成績一下來,張家的門檻都要被踩塌了。
趙文昌心中思來轉去,市一高雖是重點高中,但與文德高中藍雅高中相比,還是沒那麽财大氣粗,伸手就是幾十萬的砸,普通家庭哪裏頂得住。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劍走偏鋒了。
張家住在四樓,兩人一前一後的爬上去,正好看到文德高中的招生辦李主任從張家出來,笑的春風滿面。
兩人心中警鈴大作,直呼糟糕。
李主任看到兩人,樂呵呵一笑,眼睛都看不見了“小李,小趙,又見面了。”
寒暄兩句,李主任春風得意的背手而去。
兩人對視一眼,眉頭緊蹙。
“你們二位是……?”
門口站着個中年男人,穿件老式灰格子半袖襯衫,茂盛的黑頭發裏夾了幾縷灰白,面容周正,雙目有神,整個人喜氣洋洋,精神煥發。
李山還沒來得及說話,趙文昌已經熱情的沖上去握住對方的手,仿佛幾十年沒見的老同學一樣親熱:“張先生,久仰大名,我是一高的招生辦負責人趙文昌,您叫我小趙就行,今天可算見到真人了,能教出沈同學這麽優秀的學生,您一定也非常優秀。”
李山偷偷翻了個白眼,真會拍馬屁。
“張先生您好,我是實驗高中的招生辦專員李山,關于沈同學的高中就讀情況,我想跟您好好聊聊。”
張建這幾天見的最多的就是高中招生辦的老師,他幾乎都快認全了,立刻笑着讓開一步,露出大門:“兩位老師快請進。”
兩人在沙發上坐定,張建忙着給兩人倒茶,趙文昌小眼睛滴溜溜亂轉,眨眼間已經将張家的家底摸清楚了。
李山雙手接過茶杯,瞥了眼水面上漂浮的渣滓,不動聲色的放下,開口問:“沈同學不在家嗎?”
“安安去圖書館了,說是去還書,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放假了還這麽刻苦,怪不得沈同學成績這麽優秀。”趙文昌恰到好處的恭維一句。
張建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歎了口氣:“安安這孩子從小就沒讓我操過心,非常自律也非常勤奮,她從上小學就開始寄宿,那麽小的孩子,就要自己照顧自己,我想想就心疼,每星期放假回來,這孩子都要學習到半夜,外邊都說她是神童,是天才,隻有我知道,她背地裏付出了多少常人無法想象的努力。”
李山和趙文昌互相對視一眼,這倒是沒想到,不過寒門出貴子這句老話說的沒錯。
趙文昌咳嗽了一聲,正打算說正事,卧室的門開了,一個燙着貴婦卷兒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
看到客廳的兩人,女人畫着精緻眼妝的吊梢眼高高揚起,看起來刻薄又不好惹,“又來了兩個?這丫頭倒怪搶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