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救命,求郡主救命。”
那人影過來之後,卻不上前,而是離着柳馨甯好幾步遠,就跪着磕起了頭。
柳馨甯急忙看過去,發現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枯瘦老者。
她凝眉深鎖,“老丈,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她的身份雖然是衆所周知,但是,她的相貌卻也不是大街上随便一個人就能認得出來的。
“您是昭陽郡主。小民就是求您來救命的。”那老者卻是肯定的說道。
柳馨甯不由得又後退了幾步,把右手放在了左胳膊的袖箭上。
都怪她想要偷偷的帶着春暖去聚善莊,所以讓春暖把這馬車停得離大門遠了些,如今倒是沒有幫手了。
不過,憑她手裏的迷藥以及身上的首飾暗器,還有連發袖箭,應該不至于打不過這老者一人。
“你如何認得我的?”
“剛剛郡主送縣主離開,小民躲在一旁看到了的。郡主,小民不是壞人。小民是昭陽郡的百姓,求郡主上達天聽啊。”
那老者似乎也看出了柳馨甯的警惕,急忙的解釋起來。
那老者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戶籍和路引等物都扔了過來,“請郡主查看。”
柳馨甯示意春暖過去拿東西,而她仍然是警惕的保持着随時發袖箭的動作。
春暖快速的拿了戶籍和路引,細細的查看一番之後,才對着柳馨甯點點頭。
“老丈,你有何事情,且跟我進去慢慢說來。”
柳馨甯想了想,還是覺得在都是自己人的地方更安全些。
那老者聽了這話,隻覺得有了希望,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
“誠如郡主所說,這事卻是需要細細道來。”
那老者一出口,柳馨甯就感覺不是普通的農人了。
她朝着春暖使了個眼色,春暖就帶着那老者往大門走去。
而柳馨甯,則是警惕的走在最後面。那樣,若是老者有動作,她也能及時處理。
春暖敲開了大門,就見到門房驚訝的眼神:“郡主,您這麽快就回來了?這人是誰?”
“且去喊個護衛來。”柳馨甯并不回答門房的話,而是直接吩咐道。
那人一聽,立刻大聲的喊了起來,一時倒是來了好幾個護衛。
“搜身。”
柳馨甯的話音才落,那些護衛有的警惕的站在她的面前擋着,有的上前仔細的翻檢起來。
那老者也不反抗,任由護衛們搜身。
很快,護衛們就來報,說那老者身上并無危險之物。
柳馨甯和春暖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走吧。”
說完之後,柳馨甯帶着老者往前院正堂走去。
那老者行走在院子裏的遊廊裏,看着路過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對着柳馨甯請安的下人護衛,那腰忍不住更彎了。
柳馨甯進了正堂坐在了首位,讓春暖守在門口之後,這才讓老者說了起來。
原來,那老者姓張名賢文,他雖然滿頭白發,今年居然才四十有五。
他原是昭陽郡府昭陽城裏,一個鋪子的掌櫃。
原東家過世之後,新東家就把他辭退,換上了自己人。
他驟然失了活計,加之他老伴和兒子均已過世,孤零零的一個人,就想着葉落歸根。
他的家鄉在昭陽郡下轄東山縣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
張賢文三年不曾回歸家鄉,這次回去才從族長那裏得知,他親兄長一家因病而亡。
如今隻剩下了一個侄子和一個侄女。
可他那侄子,卻是入了牢獄。
張賢文自然是大驚失色,到處打聽。結果,村人卻是諱莫如深。
一直到後來,張賢文靠着錢财,才偷偷的從村裏的一個孩童那裏打聽到一二。
原來,他那侄子因着父病母亡,隻能帶着幼妹,依靠着族裏求生。
後來,縣上的一個富戶家的兒子在花樓裏與人争風吃醋,不小心打死了一個人。
殺人償命,那富家子本該受死刑。
尤其是那死者是個讀書人,如今已是童生,再考就能得秀才功名了。
但是那富戶舍了大錢賄賂了縣令,又賠償了苦主家人求得諒解,因此隻判了個二十年。
可就是這二十年,那富家子也不想坐牢,所以要花錢買個窮人替他坐牢。
這尋來尋去,就找到了張賢文的侄子。
張賢文的侄子本就是無依靠,族長收了錢,再分了些給族老,就把人送進去頂替了。
這種買人頂罪之事,自古有之,不過是兩廂情願罷了。
可是,張賢文的侄子不願啊。但是,他拗不過族裏。
族長以他家祖墳和幼妹爲要挾,讓他替坐了牢。
張賢文回鄉本就想要葉落歸根,想要有個人替自己打幡摔盆的。
如今,這張家都要絕後了,他如何肯?
因此,張賢文先是拿着銀錢去了縣牢想要疏通,救了自家侄子出來。
可是,那官府之中,若是未曾入獄還可以換人,這都入獄半年了,如何肯再折騰?
因此,官府中的衙役就把張賢文交給了那富戶家。
那富戶一見有人壞事,自然是把張賢文打了一頓,威脅了一番。
可是,張賢文到底是在外做過掌櫃,經常跟衙役打交道,有些許見識。
他知道,這縣衙,隻怕是去不得了,就想要去郡府上告。
沒想到,那富戶家爲了這個獨苗敗家子很是舍得,居然把自家的妙齡女兒,嫁給了郡守身邊的老師爺做妾。
有老師爺守着,張賢文自然是無法靠近郡衙。更不用說,那富戶家一直派人圍追堵截。
張賢文無法,隻能傷痕累累的離開昭陽郡,偷偷去往京城。
他來京城不爲别的,就是爲了找昭陽郡主求救。
大慶朝的行政劃分爲郡、縣兩級。
皇權不下縣!所以隻有縣以上的官員,才屬于朝廷分派的。
大慶朝又講究,越級不辦理。
就是說哪個郡的事情,都歸當地的衙門管理,其他地方的衙門不得擅自幹涉。
因此,昭陽郡發生的事情,隻能最高到郡府處理。若是郡府不管,其他的郡都不能管。
不過,昭陽郡是昭陽郡主的封地。
雖然昭陽郡主沒有實際上的管轄權,但這到底是她的封地,所以她可以上達天聽。
因此,頗有頭腦的張賢文,放棄了去郡衙,直接入京來找昭陽郡主了。
可是,長樂長公主府在東内城,哪裏又是他一個尋常百姓能進得去的?
因此,張賢文打聽了長公主府離京城最近的莊子,隻盼望着能結識莊子上的人,遞個話也好。
張賢文在這附近盤桓了幾日,也是他運氣好,就碰到了柳馨甯。
傍晚的時候,柳馨甯出去送葉蘭清,被偷偷躲在一邊的張賢文看到了容貌。
剛剛柳馨甯出去的時候,因爲是從莊子裏出去,所以也未曾帶帷帽,隻想着下車再戴。
誰想到,就這樣被人認出來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