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柳馨甯靠在榻上發呆。
天色一暗,她就不會去做有損視力的行爲了。
畢竟,前世戴了那麽多年的眼鏡,她極爲珍惜這不戴眼鏡的日子。
所以什麽女紅,看書之類的,她從來都不在夜晚去做。
“郡主,婢子的幹娘給婢子送了件衣裳,說想給您請個安再回去。”春暖輕輕的走進來說道。
“哦。是厲嬷嬷來了啊。請她進來吧。”柳馨甯聽是厲嬷嬷要見她,坐直了身子。
厲嬷嬷進來之後,恭恭敬敬的給柳馨甯請了安。
寒暄的叙過話之後,柳馨甯就端起了茶盞。
可是厲嬷嬷卻沒有告辭,反倒是小聲的說道:“郡主,老奴有些話想說,不知道是否方便……”
她的眼睛往周圍掃了一圈。
柳馨甯明白過來。
她把茶盞放下,讓下人們都離開了内室,隻留下了厲嬷嬷和她的幹女兒春暖。
“春暖,你去門外廊下守着吧。”厲嬷嬷卻是把春暖也打發了出去。
春暖看了一眼柳馨甯,見她點頭,這才躬身出去了。
“郡主,求您救救春暖吧。”厲嬷嬷見沒有外人了,卻是跪下向柳馨甯磕頭祈求道。
“這話說的,春暖姑姑怎麽了?”柳馨甯驚訝了。
她整日裏跟春暖在一起,沒聽說春暖發生什麽事情啊?
“驸馬找了個人,說是春暖的親人,要替春暖贖身帶走她。那人身份不知真假,但是驸馬找的,能是什麽好人?那帶走之後,會如何也未可知啊。”厲嬷嬷哀聲說道。
“你如何知道的?”柳馨甯的眼睛眯了一下。
柳庭風找春暖的親人贖身這事情,她這個做主子的都不知道,而厲嬷嬷居然能得知?
厲嬷嬷既然已經選擇了向郡主求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在長公主的内宅中這麽多年,加之又是從宮裏出來的陪嫁嬷嬷,還是有些消息渠道的。
她從柳府安排的人那裏聽說,驸馬爺認爲是郡主身邊的人教壞了郡主,所以一直想要打發了郡主的身邊人。
尤其是今日,驸馬爺下衙之後,去了太夫人院裏一趟。
那太夫人哭訴的聲音,隔着厚厚的門簾,都能聽得出氣急敗壞。
而驸馬從松安院離開的時候,面沉如水,直接就去了前院書房。。
報信的人斷斷續續的偷聽到,驸馬找了個人,讓那個人把春暖贖走。
這人帶走了,後面去了哪裏,那誰能知道?
她思來想去很久了。
如今春暖的身契在郡主手裏,長公主也發過話了,舒意苑中諸事都由郡主做主。
因此,她才大晚上的趕緊跑來跟郡主求救。
可是,這次直指驸馬爺,就算郡主與驸馬爺之前有矛盾,也未必會願意直面對上驸馬爺。
所以,厲嬷嬷才瞞着春暖來求。
若是成功了,那自然是好;若是不成,也隻落罪在她身上罷了。
她已經活了那麽多年,夠本了。
厲嬷嬷整理好思緒,從春暖幫着柳馨甯把二小姐帶到長公主府導緻二小姐落水難以生育因此驸馬怨恨春暖說起,一直講到如今柳馨甯的巨大變化,讓驸馬認爲是身邊人挑唆的,所以要打發她的身邊人。
柳馨甯聽完這話,忍不住皺起眉頭沉思起來。
可是,厲嬷嬷卻覺得柳馨甯怕是不願意爲了春暖這麽一個下人對上驸馬爺,狠了狠心,又說起了那些宮女的下場。
“那些宮女,不管怎麽做,都不得善終。所以,春暖才熄了出去的心思,也熄了嫁人的心思。可就是這樣,驸馬也容不下。”厲嬷嬷哀聲說道。
“你的意思是,那些宮女的下場,都跟父親有關?”柳馨甯果然從中找到了重點。
原主自己院子中的事情都不關心,更不會關心長公主院子裏的了。
而她能打聽到的,多是流于浮面的東西。
“是。最初貼身伺候的人,或是犯了這事,或是犯了那事,都被發落離開府裏了。因老奴和嚴嬷嬷是太後親自指給長公主,且是看着長公主長大的。加之奴們小心謹慎,所以才留了下來。但是,後幾年來的人,卻是直接殒命了。”厲嬷嬷也無奈。
她怎麽會不知道其中有貓膩,可是架不住長公主聽驸馬爺的啊。
“若是說,他怕那些人谏言,隻驅逐走就是了。爲什麽還非得要把她們趕盡殺絕啊?”
柳馨甯有些不解。
厲嬷嬷卻是神色變了又變。
“你若是還藏着什麽心思,我又能知道如何做才好?”
柳馨甯看到了厲嬷嬷的神态,猜出還有其他的緣由,淡聲說道。
“這,隻是老奴的猜想。無憑無據的,所以老奴也不敢多說。如今郡主問起來,老奴……”
厲嬷嬷狠了狠心說道:“郡主出生之前,驸馬是真的對長公主極好。所以,那些伺候的人犯了錯被打發走,老奴也未曾有懷疑。可是,郡主出生之後,太後以此爲由賜下了傲梅等人。結果,那幾個宮女,最終卻都殒命,老奴才開始懷疑……老奴懷疑長公主不能再有身孕之事,是驸馬爺所爲。那些人畢竟是貼身伺候長公主的,所以驸馬擔心她們會有所察覺。趕盡殺絕,才能以絕後患。但是,這隻是老奴的猜想,并無半分證據……”
厲嬷嬷的話一出,柳馨甯一驚,差點把手邊的茶盞拂了下去。
怎麽會呢?先不說有宮裏的禦醫常駐在長公主府,每隔幾日就要來請一次平安脈。
就說長公主有孕對柳庭風來說,能有何壞處?
“母親不是因爲生我難産傷了身體嗎?再說了,他爲何不讓母親懷孕?若是他一開始就不願意讓母親懷孕,那我爲何會出生?”柳馨甯連珠炮般的反問道。
“郡主出生的時候,那楊姨娘才剛剛出現……”
厲嬷嬷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不知道後面的猜測該不該說。
“楊姨娘?難道真是爲了愛情?”柳馨甯忍不住沉思了起來。
爲了愛情,所以不讓别的女人有身孕,她那個便宜爹有那麽深情嗎?
“這個……”厲嬷嬷沉吟了一下,才下定決心般的說了出來:“老奴猜想着,驸馬是怕長公主再有身孕,這長公主府的東西落不到他的手裏?”
“不能吧?這可是母親的嫁妝。即便是母親不再有孕,那按照規矩,也是要給我的。他如何能得到?。”
嫁妝這東西,自古以來都是歸女方的。即便是和離、休棄,那嫁妝也落不到男方的手裏。
柳庭風想要長公主的嫁妝,不說倫理上就得不到,就是宮裏的兩大BOSS也不會給他。
“老奴大膽猜測,請郡主恕罪。”
如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藏着掖着也沒意思了,厲嬷嬷索性破釜沉舟起來。
“你說。”
“若是郡主在出嫁之前就……”厲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柳馨甯一眼,才接着說道,“那長公主就再無子嗣了。這幾年驸馬經常旁敲側擊的想要讓長公主把三爺記在名下。若是三爺成了嫡子,長公主的家産就順理成章的歸了三爺。歸了三爺和歸了驸馬,可并沒有什麽區别……”
柳馨甯聽得厲嬷嬷的話,眼眸中的厲色直接射向了她。
厲嬷嬷吓得趴伏到地面上,不敢動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