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女兒沒敢說這事,也是想着會失了父親的臉面。可是,在母親面前,女兒也不願意藏着掖着。父親不讓女兒繼續查,卻是因爲丢失的東西中,有些是他讓女兒的丫鬟直接開了庫房拿走的。”
柳馨甯知道,做子女的若是在外人面前指摘父親,肯定又要被孝道綁架。
所以,她也沒在衆人面前說是柳庭風偷了東西,隻說柳庭風不讓查。
那柳庭風爲什麽不讓查啊?大家就自去聯想吧。
“這個事情,”長公主猶豫了一下,“你父親說了。他之前拿東西的時候,都跟你說過,是你讓他去小庫房選的。”
“啊,不是啊,我知道的隻有四五件,丢失的可是數十件……”
柳馨甯分辯起來,可是話說了一半,卻是被長公主給打斷了。
“不過是些小東西,母親從私庫裏補給你。你可别傷心了。”長公主爲難的、祈求般的說道。
财大氣粗的長公主,覺得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是小問題,她隻想要家庭和睦而已!
“那多少才叫多?”柳馨甯脫口而出。
她丢失的那些東西,大多數是沒有明确價格的。
畢竟,許多東西,有時候不隻是材質,還有手藝和珍稀性。
就像前世的奢侈品似得,材料哪裏有那麽貴?不過是打上了各種标簽而已。
縱然是這樣子,那少的東西,也不止一萬兩。
一萬兩是什麽概念?
京城富庶。縱然如此,那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吃吃喝喝、日用花銷都超不過三十兩。
“至少十多萬兩吧。”長公主也是脫口而出。
等她反應過來之後,才讪讪的補充道:“你看,你父親說他跟你說過,你又說不是。爲了這麽小的事,鬧得不和睦。呃……算了吧?”
柳馨甯暗恨!又是雙方各執一詞的局面。
她如今連證人都沒有了的情況下,再堅持說下去,也是徒勞無功。
所以,柳馨甯快速的回轉了口風,不再糾纏于拿東西是否知情上,緊緊抓住打人的主題。
“女兒不要母親的東西。若是父親想要,女兒也該雙手奉上。隻是,女兒之前丢失的東西甚多,包括一些不怎麽值錢的玩意,所以隻以爲是下人貪墨了才去查的。後來,父親說不讓查,女兒也已經應了。可是父親他還是想要‘打’我……”
最後兩個字被柳馨甯喃喃的含在了嘴裏,一臉的委屈。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這都是誤會,誤會而已。”
長公主連連安撫道,“他終歸是你的父親,你與他不和,這傳出去,對你的名聲總歸是不好。要知道,大不孝之名,縱然你是郡主,那些禦史也是可以參奏的。你如今又沒有說親……”
長公主又老生常談起來,執着的抓着好名聲不肯松開。
柳馨甯有些明白長公主的心結了。
長樂長公主即便是貴爲一國長公主,還是爲聲名所累,蹉跎許久才締結了姻緣。
所以,要有個好名聲,隻怕已經是長公主的執念了。
想到這裏,柳馨甯的臉色就木然了起來。
“是。女兒知道。女兒聽從父親和母親的,這事就罷了。女兒想要休息了。”
說完之後,柳馨甯就蒙上了被子,不再露頭。
長公主有些惶惶的勸說了許久,見柳馨甯果真是不理她,隻能悻悻的回了未央院了。
回到未央院之後,她就忍不住在厲嬷嬷面前頭疼的感歎起來:“甯兒如今怎麽與驸馬争吵起來了呢?往日裏,甯兒跟驸馬是最爲和睦的啊。”
不怪長公主頭疼。
畢竟原主在柳庭風面前,可是聽話的很,兩個人之間從來不曾有矛盾。
因此,長公主也沒有這種夾心餅的感覺。
如今,這驟然發生,她當然忍不住頭疼了。
厲嬷嬷垂着眼眸,思索着要不要進言。
最終,她還是放棄了。
如今,郡主跟驸馬的争吵才剛剛開始,不知道長公主更偏向于哪一方,她不敢貿然進言。
第二日,傷心過度的柳馨甯就身體不适在院子裏歇着,哪裏都沒有去了。
隻有舒意苑的管事姑姑春暖,一趟趟的親自跑來跑去的。
不但是去了未央院禀告事情,還去了外院吩咐一番,然後帶回來一堆賬簿。
“淡煙,拿着吧。”
柳馨甯對着堆在書房桌子上的賬冊,隻說了那麽一句。
内院的小庫房都能少這麽多東西,那她外面的産業,是不是也會有問題啊?
畢竟,蠹蟲從來都不隻是一隻的!
可是淡煙卻是有些心惴惴的,“郡主,婢子的算術雖然尚可,可是也偏于内院的賬冊。這外院的賬冊,都是精于做賬的老賬房做的,婢子隻怕是看不出什麽來。”
“我知道。但是,你祖父是積年的老賬房,他應該看得懂。你帶着賬目,讓他查去吧。”
柳馨甯知道那擅于做賬的人,做的可是天衣無縫,尋常人都看不出來的。
但是,她在尋找貼身丫鬟的時候,自然也了解了丫鬟的身家背景。
這淡煙的祖父,本來是個戶部擅于查賬的小官員。
可是在先帝時期,因着奪嫡的事情,淡煙祖父家的主支落了罪,而淡煙的祖父也被牽累成了罪眷,發落到長公主的封地爲奴了。
後來,長公主出嫁的時候,太後尋摸了一番人手,就把淡煙一家從封地調到京城了。
再後來,淡煙的父親成了長公主府的一個小管事,淡煙這個家生子入了舒意苑做粗使丫鬟。
再到現在,淡煙直接成了柳馨甯的一等大丫鬟。
淡煙的祖父年事已高,當初又受了些罪,所以如今得恩在家裏養着。
“是。”淡煙聽到是讓她祖父看,趕緊的應下了。
“我外面的産業衆多,想必這賬冊做的也好看。讓你祖父仔細了。”柳馨甯叮囑道。
“最重要的是,讓他注意保密。别讓不相幹的人,什麽都知道。”柳馨甯又加了一句。
淡煙連連應是,然後找了塊布包了幾本賬冊,往後巷自家住的地方而去。
柳馨甯知道,想要從做好的賬目裏查出來東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也不着急,安心的等待起來。
在長公主的嚴令下,柳庭風與柳馨甯的矛盾沒有傳出去。而柳馨甯也沒有去宮裏告狀的意思。
這種小事告上去,那結果估計跟長公主一樣,都是拿東西給她補小庫房而已。
不過,既然出了這個事情,柳馨甯自然要做足了樣子。
所以,被傷心了的昭陽郡主,一直都避在院中,不曾出門。
就連宮中,也告了天氣寒冷,暫時不能去陪伴太後了。
反正,最近這段時日,時不時的就下一場雪,這理由倒也沒引起太後的懷疑。
不過,舒意苑裏的大丫鬟小丫鬟,卻是進進出出,一副忙碌異常的樣子。
畢竟,沒有幾日就到安王府的宴會了,郡主自該采買時興的物品,準備華服貴飾。
安王是慶平帝的庶弟。慶平帝即位之後,就按照慣例給自家親兄弟封了親王。
因着安王謹小慎微,慎終如始,不摻和朝堂政事,當真如他的封号一般安分的守着爵位。
所以,慶平帝也算是頗給他臉面,時不時的賞賜一番。
因此,安王府的宴會,也是衆人心之向往的宴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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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