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都想好拿到錢後要怎麽花。
先給兒子在城裏買一套房子,再把家裏的平房翻修成大樓房,剩下的就存在銀行吃利息,這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結果,趙永正居然說一分錢也不賠?
她當即就急了,沖上去扯着趙永正大吵大鬧,“你女兒開車把我媽撞死了,憑啥不賠錢?你們敢不賠錢,就讓你女兒拿命來抵!”
劉桂蘭的撒潑給了阮大江啓發,他也沖上前扯着趙永正衣領子,一副趙永正不賠錢他就要殺人的兇狠架勢。
趙永正是個生意人,他的狠辣在于謀略和算計上,論體力和耍橫他是遠不如阮大江和劉桂蘭兩個農民的,一時間很是狼狽。
趙母一個柔弱婦女更是被阮大江兩口子的潑橫給吓得不輕,一邊大聲叫保姆上前幫忙,一邊打電話報警。
民警很快來到趙家。
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民警建議雙方私下調解。
阮大江也是有點腦子的,咬死李玉蓮是迷了路,是不小心跑到了路中間才會被車撞的,絕對不是碰瓷。
而且趙曉蘭也不是全無責任,她錯踩油門導緻車子失控撞死李玉蓮是事實。
這一點,趙永正也心知肚明。
雙方經過一番激烈的談判,最後趙永正答應賠一萬。
這個金額讓阮大江心理落差極大,但趙永正隻肯給這麽多,如果他不要,兩家就隻能打官司讓法官來判。
阮大江雖然是個農民,卻也知道打官司是要花錢的,而且一年半載也不一定打得完,那他得什麽時候才能拿到錢?
談好了李玉蓮的死亡賠償金,趙永正又擺出另一項條件讓阮大江做選擇。
要麽拿錢走人,要麽保兒子阮家明。
錢和人隻能要一樣,阮大江陷入了艱難的抉擇中。
艱難不是指他不知道怎麽選,而是他想既要又要還要。
人和錢,他一個都不願放棄,卻又不得不放棄其中一項,這對他而言,無疑于錐心之痛。
……
等兩口子去派出所接上阮家明來殡儀館,已經是傍晚了。
阮大海已經打點好一切事宜,李玉蓮的遺體也被封裝進了黑色的杉木棺材中,就等着阮大江回來,兩兄弟一起把李玉蓮送回老家。
阮家明被關了幾天,人渾渾噩噩的,在得知棺材裏躺着的是他親奶奶後,也沒什麽反應。
阮大海看着侄子,猜到阮大江是用老娘的死跟趙家做了交易,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把阮大江叫去了外面說話。
“大哥,你給我一句老實話,媽到底是怎麽出事的?”
阮大江自然不會說實話,被村裏人知道他爲了救兒子害死了親老娘,他這輩子都别想擡得起頭,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爛。
“我帶媽想去找趙家求情,媽沖出去攔車,不小心被趙曉蘭撞死的。趙家人心黑,一分錢都不肯賠。”阮大江忿忿不平。
阮大海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老娘最輩子最疼的就是阮家明這個孫子,如今用自己的死換來孫子的自由,也算是得償所願吧。
……
送李玉蓮回老家前,阮大江先領着阮大海去了趟火車站派出所,把阮秀秀給領了出來。
爲什麽要帶阮大海去,自然是讓阮大海付欠飯店的飯錢。
得知李玉蓮的死訊,阮秀秀除了驚訝和意外,臉上半點不見傷心。
她滿腦子都想着怎麽跑路,但跑路要錢,她現在身無分文,得想辦法搞錢。
把李玉蓮的遺體送回到老家已經是晚上8點了。
整個阮家燈火通明,院壩裏已經搭建好了靈堂,一些親戚也早早收了消息趕過來守着。
等李玉蓮的棺材一放好,阮大江當着一衆親戚和村民的面,逼着阮秀秀下跪認錯。
“你奶奶就是被你這個不争氣的女娃子給害死的!給你奶奶磕頭,認錯!”
阮秀秀不敢不從。
周圍無數充滿鄙夷和譴責的目光,更是讓她猶如芒刺在身,羞憤欲死。
等阮秀秀朝李玉蓮的棺材認完錯,阮大江也撲通跪了下來,神情悲痛的哭嚎:“媽,我帶秀秀回來給你認錯了,你安息吧,媽啊……”
劉桂蘭也跟着跪地痛哭。
靈堂裏的不少親戚也被老兩口子的悲恸所感染,一個個紅了眼眶。
逝者爲大,李玉蓮生前的種種是非,都随着她的死煙消雲散去。
阮輕輕冷眼瞧着唱作俱佳的兩口子,心裏滿是嘲諷。
李玉蓮固然又蠢又惡,但她不相信李玉蓮會爲了救孫子豁出自己的老命。
以她對阮大江的了解,最有可能就是想算計趙家,結果沒算計成,反而害李玉蓮這個老娘白白丢了性命。
出了事不想擔責,就順手推舟把女兒推出來頂鍋,把自己撇清幹系。
阮大江的自私冷血,着實令人發指。
轉眼就到了深夜。
幫忙的親戚和村民都各自回家休息了,靈堂前就剩下阮家自己人。
天寒地凍的,又折騰了一天,每個人臉上都透着疲憊和菜色。
兩家人商量了一下,阮大海一家守上半夜,阮大江一家守下半夜。
商量完,阮大江兩口子就帶着阮秀秀兄妹回屋裏休息去了。
爲防止阮秀秀逃跑,阮大江直接将她鎖在了爲她和歐陽翔準備的新房裏。
房間還是訂婚當天的布置,牆上挂着大紅的拉花,床頭貼着紅雙喜字。
此時此景,這些裝飾就像無聲的嘲諷,讓阮秀秀臉頰火辣辣的疼。
她氣急敗壞的将房中喜慶的裝飾全部扯下,撕成碎片。
發洩完情緒,阮秀秀開始環顧四下,試圖尋找逃跑的機會。
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她不敢想象等李玉蓮的喪禮結束後,阮大江會怎麽收拾她。
她要跑,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
靈堂裏。
阮大海望着阮輕輕被凍得雪白的小臉,心疼的說道:“輕輕,你跟江忱去休息吧,這裏我守着就行。”
阮輕輕搖頭,“爸,我陪你。”
江忱開口:“我去弄點吃的來。”
“也好。”
從回來到現在,他們連水都沒喝上一口,還有大半宿要熬,不吃東西身體肯定扛不住。
等江忱離開後,阮大海打量着靈堂,語氣不無欣慰和感慨。
“還是小江考慮周全,先一步回來把靈堂給搭好了,要是等我和你大伯回來再弄,這會估計都還沒忙完。”
阮輕輕點頭。
不管發生什麽事,有他在身邊,她就會覺得無比安心。
父女倆坐了沒一會,江忱端來了熱騰騰的兩碗素面。
“隻找到了一把挂面,海叔,姐姐,你們将就着吃,等天一亮我就出去買點菜回來。”江忱面露歉意。
阮大海笑呵呵的接過面,“沒事,有得吃就不錯了。”
阮輕輕不是很餓,就是冷,吃了兩口面,喝了半碗面湯,剩下的都進了江忱肚子。
吃完面,江忱又不知去哪找了一些幹柴和舊鐵鍋,燒了一個火盆。
有了火盆取暖,守靈也不再那麽難熬了。
三人正圍着火盆烤火說着話,阮秀秀忽然跑了過來,撲通朝着阮大海跪下。
“二叔,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被我爸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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