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坑蒙拐騙偷的慣犯,加上這次已經是七進宮了,身上的案底比磚頭還厚。
案子就這麽了結了。
對于幫忙救火的職工以及熱心民衆,阮大海每個個封了一個紅包,再請上飯店吃飯作爲感謝。
這頓飯,阮輕輕也參加了。
以前她年紀小,阮大海不讓她參與制衣廠裏的事,現在不同了,她已經滿20歲了,也上了大學,遲早都是要接手制衣廠的管理,所以阮大海現在也開始有意培養她學着應酬。
一桌人,除了阮輕輕之外都是男人,男人們吃飯肯定是要喝酒的。
飯還沒吃完就醉倒了好幾個,江忱和張春喜幫着阮大海把醉酒的人一一扶去外面,打車送回家,阮輕輕因爲結帳落在了最後面。
等她結完帳走出飯店大門,才發現江忱并沒有走。
他站在路燈下,橘黃的燈光在他頭頂打出溫柔的光暈,修長挺撥的就像立于懸崖邊的覆蓋着厚厚白雪的松柏,清冷又孤傲。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他已蛻去了少年人的稚氣輕狂,長成了如今的成熟穩重。
“江忱。
聽到她喊,江忱回過頭,黑眸透着一絲慌亂,下一秒就見他将手裏的煙頭扔地下踩熄,并揮動雙手想讓煙味散開。
阮輕輕有些意外,“你學會抽煙了啊?”
江忱神色中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偶爾心煩會抽一根。”
阮輕輕點點頭再沒多說什麽,在她看來抽煙算不上什麽大毛病。
“你在等我嗎?”
“嗯。”
江忱望着她,喉嚨輕輕滾動,“我有件事想跟你說,邊走邊說吧。”
“好啊。”
剛過完年,天氣依舊還很冷,特别是到了晚上,呼出的氣都凝成了一團白霧,沒走一會,阮輕輕的鼻尖和臉頰就被凍得紅彤彤的。
江忱提出邊說邊走,一方面是要說的事不方便被外人聽見,另一方面是出于私心,想跟她單獨多呆一會。
可看到阮輕輕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他又于心不忍。
恰好有出租車經過,他擡手招停,拉開車門讓阮輕輕上車。
阮輕輕冷得不行,也不多問就鑽進了車後座,江忱随後上車,與她并坐在後排。
等江忱給司機報了地址後,阮輕輕把手捂在嘴邊呵氣邊問他,“你要跟我說什麽事呀?”
“回去再說吧。”
“喔。”
氣氛有些沉默下來。
阮輕輕有心打破沉默,主動問起江忱的近況。
江忱有問必答,之後又問起阮輕輕回老家過年過得好不好。
阮輕輕也不拿他當外人,直言一點也不喜歡回老家過年,并把李玉蓮和劉桂蘭吐槽了一通。
江忱默默聽着,黑眸時不時落在她雪白的巴掌小臉上,看着她濃密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輕輕顫動,看着她花瓣一樣粉紅的嘴唇一張一合。
她的眉,她的眼,她身上的每一處,都對他有着緻命般的吸引力,讓他控制不住深陷學淪。
“到了,6塊5。”
司機的聲音讓江忱收回視線,他摸出錢遞向前排,卻意外觸碰到一隻柔軟的手。
阮輕輕也拿着錢要遞給司機。
兩人的手在半空撞到一起。
女孩的手背有些涼,又軟又滑,就像棉花糖一樣。
“姐姐,我來。”
江忱将她的手推了回去。
少年的手掌很大,大到可以完整的将自己整隻手都包裹住,而且掌心很熱,就像炭火似的。
阮輕輕默默把錢放進包裏,盡量忽略臉上爬起的熱意。
下車後,臉上的熱意被冷空氣吹散了,但阮輕輕心裏還是有些怪怪的不自在。
就在這時,她聽見少年低沉的聲音——
“姐姐,這次的火災不是意外。”
阮輕輕心裏猛的一沉。
“那個縱火犯是被人收買的,他是故意跑進制衣廠放火的。”
得知是有人蓄意報複,阮輕輕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就是趙曉蘭。
阮大海爲人忠厚本份,不管在私事還是公事上,人緣都很好,倒是她,一直跟趙曉蘭不對付。
原本以爲上次幹架過後,趙曉蘭不會再來招惹她了,沒想到對方是在憋大招。
“是趙曉蘭嗎?”
“嗯。”
猜測得到證實,阮輕輕心裏的不安更重了。
以前她和趙曉蘭鬧得再兇也隻是小打小鬧,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這次不一樣,趙曉蘭明顯已經摒棄了做人的底線,變得不擇手段心狠手辣了。
她不敢想象下一次趙曉蘭還會不會用更狠毒的手段報複。
不過,比起知道縱火一事是趙曉蘭指使,阮輕輕更好奇江忱是怎麽知道這事的。
要知道,連蘇航這樣辦案經驗豐富的刑警都沒察覺到火災的事另有隐情。
江忱對她毫不隐瞞,“趙曉蘭手底下養着幾個混混,我找朋友跟趙曉蘭手底下的混混混得很熟,通過這些人來了解趙曉蘭的動向。”
阮輕輕驚訝的同時,腦中閃過什麽。
“你早就知道趙曉蘭找人到制衣廠縱火?”
“嗯。”
在得知趙曉蘭的惡毒計劃後,江忱并沒有聲張,爲的就是“守株待兔”抓個現行,想通過這種方法把趙曉蘭這送進局子裏去吃牢飯。
但趙家的能力比江忱想象的還要大,居然買通了偵辦這個案子的民警,用錢封住了縱火犯的口。
在得知江忱的全盤計劃後,阮輕輕忽然意識到,眼前少年的心計和城府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深沉。
不過她并不害怕,因爲她知道他不會害她。
“江忱,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江忱沒作聲,隻在心裏默默想着是哪一句,她跟他說過很多的話,每一句他都記得。
阮輕輕見他沉默,便以爲他忘了。
“我說過的呀,我會替你報仇的,所以你不要着急。”
是這句啊,他當然記得。
可是,他做這些并不是想爲替他自己出氣,而是爲她啊。
他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想要傷害她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也不需要她爲他報仇,她的手是應該拿畫筆的,而不應該爲了他這樣的人沾上污穢。
她是高懸于天上的明月,隻要能施舍一點光照到他身上,他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