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制衣廠後遇到不少職工,個個都笑意盈盈的同阮輕輕打着招呼,阮輕輕禮貌回應,緊張不安的心情随之舒緩了不少。
來到阮大海的辦公室外,看到坐在辦公桌後認真工作的阮大海,阮輕輕深吸了一口氣才擡腳走進去。
“爸。”
阮大海擡頭,看到女兒先是一愣, 随即臉上露出笑容。
“輕輕,你咋過來了?”
阮輕輕走到辦公桌前,目光落到辦公桌面的文件上,“爸,你在忙呀?”
“在核對上個月的生産物料,輕輕,你自己在廠裏頭轉到耍會, 等爸爸忙完手頭的事再陪你。”
“好。”
阮輕輕暗松了口氣,正好她也再醞釀一下, 看要怎麽說服阮大海。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半個鍾頭,直到被阮大海拍了拍肩頭,阮輕輕才如夢方醒的轉頭。
“輕輕,你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知女莫若父,女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阮大海早就看出來了。
看着一臉和藹可親的阮大海,阮輕輕緊張的絞着手指,慢吞吞開了口。
“爸,我想用點家裏的錢。”
聽到女兒的要求是這個,阮大海松了口氣,他還以爲女兒遇到什麽大事呢,錢的事在他看來都不是事。
“你說嘛, 你要用好多錢?”
阮輕輕比了一個手指頭。
一百的話,女兒自己的零花錢就夠了, 不至于找他。
“一千?”
阮輕輕搖頭, “一萬。”
阮大海雖然不至于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但還是愣了兩秒才出聲,“輕輕, 你跟爸爸說說看,你拿這麽多錢準備幹啥子?”
阮輕輕鼓起勇氣,小聲說,“我想替江忱還債。”
阮大海以爲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你說啥子安?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阮輕輕鼓起勇氣一口氣把心裏話全說了出來。
“爸,江忱太可憐了,要是不還錢,那些人能活活把他打死,我想幫他,我已經跟那個債主說好了,下午四點在銀行門口見。”
阮大海就這麽看着女兒,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阮輕輕像做錯的小事一樣低垂着頭,等待家長的判決。
她很清楚,她的想法和行爲簡直就是不可理喻,讓人無法理解。但她又沒辦法解釋上輩子的事, 真說了她是重生的,估計阮大海會以爲她精神出了問題。
“輕輕, 你,唉!你已經不是小娃娃了,不能想一出是一出的,這件事不像你請同學吃個飯送個禮那麽簡單的。”
阮大海苦口婆心的勸說,希望打消女兒不切實際的念想。
“爸,你是沒看到江忱被他們打得有好慘,要不是我去得及時,可能都被他們打死了,他要是死了,林孃孃和瑤瑤咋個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救了江忱,就等于是救了他們一家人,以後我們會得到福報的。”
這件事對阮大海的沖擊太大了,他現在憂心的不光是一萬塊錢的問題,而是女兒這麽傻乎乎,看誰造孽就往外掏錢,以後還不遭人騙得團團轉?
“輕輕,你先坐一會,爸爸上個廁所回來再談。”
上廁所當然是假的,找個借口出去緩一緩才是真的。
男廁所裏有兩個男職工在躲懶抽煙,看到阮大海進來趕緊掐了煙頭,緊張的朝阮大海賠笑臉。
制衣廠幹燥,又都是易燃物,規定了是不能抽煙的,但總有一些職工按捺不住煙瘾,會躲在廁所裏面抽。
阮大海收繳了兩名男職工的煙和打火機,又讓他們自己去财務處領罰單。
打發走兩名職工走後,阮大江反手将男廁所門關上,從收繳的煙盒裏抖出一根煙,放進嘴裏點燃抽了起來。
聞出阮大海身上有煙味,阮輕輕心裏有些内疚和自責。
阮大海平時并不抽煙,也沒煙瘾,隻會在心情煩或者應酬的時候偶爾抽一兩根。
出去走了一圈,阮大江的心情已經平靜多了。
他溫和看着女兒,“輕輕,你也這麽大了,爸相信你是知道輕重的,爸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
阮輕輕連忙點頭。
“你是不是喜歡小江?”
怎麽可能,江忱那麽小,她怎麽可能對他有什麽非份心思。
“爸,你想多了,我就是看他造孽兮兮的。”
阮大江卻一副我還不知道你的表情,“你不喜歡他,你會幫他還這麽大筆債?秀秀是你親姐妹,找你借幾百塊的學費你都不願意,一萬塊錢,想都不想的就要幫小江還,你曉不曉得這一萬塊錢都能把小江他們住的那套二居室買下來了。”
阮輕輕解釋不清,索性就不解釋了。
隻要阮大江能同意替江忱還債就行,至于誤會什麽的,以後總能解開的。
而阮輕輕的沉默,在阮大海看來無疑就是默認了喜歡江忱這件事。
他接連歎了好幾口氣,“你喜歡小江啥子嘛,他還那麽小個娃娃,瘦得跟個幹柴棍兒一樣,唉,你以前不是喜歡你們班那個姓張的男娃娃嘛?高高大大人也帥,成績還好。”
阮輕輕皺眉,“我不喜歡張恒,以後你都不要提他,提到就惡心。”
“咋個的呢?你們鬧毛了啊?”阮大海少見的露出八卦模樣。
女兒從高一起就沒有掩飾過對張恒的好感,每逢節日和那個張恒的生日,都會絞盡腦汁的選禮物。
“他用情不專,腳踏兩隻船,跟好幾個女同學不清不楚。”阮輕輕随口胡謅。
“看不出來他還是這種人,那你以後不要跟他來往了。”
阮大海有些遺憾,他開家長會的時候也見過張恒,原本對張恒印象還挺好的,特别是知道張恒考上省大後,他對張恒就更多了幾分欣賞,認爲對方是個大有前途的好小夥。
但再有前途,三心二意也要不得。
不過,看到女兒提到張恒就義憤填膺,提到江忱卻悶不吭聲的模樣,阮大海已然認定女兒就是移情别戀看上了江忱。
雖然他不理解,但架不住他是個女兒奴,女兒喜歡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想辦法摘下來,何況江忱又不是星星。
不過阮大海還是嚴肅的批評了女兒一番,得到了阮輕輕下不爲例的保證才肯罷休。
——
烈日炎炎,農業銀行門口的車棚下,啤酒肚幾個坐在摩托車上抽煙。
“幾點了?”
“還有五分鍾到四點。”
“強哥,姓阮的得不得來哦?該不會耍我們哦?不沾親不帶故的,腦殼打鐵了才會幫姓江的還這麽大筆債。”
“你MMP的就不能說點好的,少給老子烏鴉嘴!”
啤酒肚沒好氣的踹了手下一腳,緊皺的眉頭足以顯出他的焦躁心情。
他找道上的人打聽了下,阮輕輕的确有個舅舅在市公安局上班,萬一阮輕輕真反了悔,他還真不敢随便上門找阮家的麻煩,所以隻能寄希望于阮輕輕說話算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