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輕輕這話是什麽意思?”
一聽到嘴的鴨子飛了,阮大江臉都變了,一臉怒容的瞪着父女倆。
“哥,這事的确是我不對,我給你賠個禮……”
“爸,還是我來跟大伯說吧。”
阮大海爲人忠厚仗義,又重視親情,阮大江一發火,他就下意識将錯處攬到自己頭上,覺得是自己沒講誠信。
可買賣大學名額這事,本身就是犯法的,哪有什麽誠信可言!
“大伯,我決定複讀,堂姐的錄取通知書還給你們,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輕輕,你一個女娃娃我不跟你說,大海,你怎麽說?我們是不是說好了?你事到臨頭反悔不認帳,你好歹也是個大老闆,辦事這麽不講究的嗎?”
阮大江怒不可遏,眼神恨不得要吃人。
五萬塊,是他開一輩子面館也掙不到的數!
他盼了多少年才盼來這麽一個能夠改變命運的契機,說沒就沒了,他哪裏肯罷休!
說實話,阮大江發起火來還挺吓人的,阮輕輕努力克服着内心的膽怯,據理力争。
“大伯,買賣大學名額是違法的,一旦追究下來,我和秀秀都要負刑事責任,是要吃牢飯的。”
“是啊,哥,我之前不曉得這事犯法,你看,我們總不能把孩子們往火坑裏推,是不是?”
盡管阮大海内心覺得有愧,但犯法的事他是堅絕不會做的,這是他的底線。
阮大江急了,“誰說的?誰說犯法的?那麽多頂替上大學的,别人咋個就就沒事呢?大海,我書讀得比你多,你少蒙我!”
“據《刑法》第二百八十條規定,盜用、冒用他人身份,頂替他人取得的高等學曆教育入學資格,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組織、指使他人實施行爲的,依照規定從重處罰。”
“大伯,要是我真的頂替堂姐去讀了這個大學,不僅我要坐牢,你和秀秀也同樣脫不了責任!”
阮輕輕義正言辭,擲地有聲,阮大江一時也有些被唬住了。
可一想到到手的五萬塊要飛了,他心裏又跟刀割一般肉疼。
便勸阮輕輕說,“輕輕啊,李跛子的娃兒你認識吧,早些年他娃兒的大學名額被郭飛宇給頂替了,那麽多年過去不也沒什麽事嗎?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在的阮輕輕早已不是上輩子的傻白甜,不會聽信阮大江的鬼話。
“天道輪回報應不爽,現在沒事不代表以後也沒事,反正,犯法的事我和爸是不會幹的。”
阮大海附和的點頭。
父女倆态度堅決,阮大江再不甘心,也隻得怏怏離開。
臨跨出門,阮大江還不死心的回頭追問阮大海,“大海,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哥,真的不行,我們總不能犯法是不是?吃牢飯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唉。
阮大江愁眉苦展的走了,阮輕輕卻笑開了花。
她成功了!
她改變了上輩子悲劇釀成的關鍵節點,爸爸不會死了。
阮大海關上門,回頭看到女兒坐在沙發上傻笑個不停,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輕輕,你等哈,我重新給你煎蔥油餅。”
阮輕輕好心情的拉住阮大海,“爸,别弄了,我們出去吃嘛,我想吃張七婆家的擔擔面。”
“好嘛,走,我們出去吃擔擔兒面!”
阮大海一向寵女兒,當即就解了圍裙回卧室拿包。
阮輕輕先換鞋出了門,一出門就聽到樓下有腳步聲,她轉頭朝樓梯口望去。
先映入眼簾的是少年一頭桀骜張揚的發頂,緊接着是冷俊的眉眼,挺立的鼻梁,緊抿的薄唇,流暢的下颌線,再往下是突出的喉結和鎖骨。
少年穿着洗得發白的灰布褂子,光着兩根細瘦卻有力的胳膊,褂子的領口已經磨得發毛,衣擺處有兩個醒目的大補丁,下身是老藍布褲子,膝蓋處同樣有厚厚的補丁。
“啪嗒,啪嗒。”
包裹在藍布下的瘦腿拾級而上,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了阮輕輕的心跳上。
“讓讓。”
低啞暗沉卻很顯年輕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阮輕輕匆忙後退,卻不小心撞到門闆上,下意識發出“啊”的輕呼。
然而少年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徑直越了過去,帶起一陣風,一股屬于男人的陌生汗味蹿入阮輕輕鼻腔。
阮輕輕懊惱不已,轉過頭繼續偷偷打量江忱。
這一看才發現他背上也有好幾個補丁,一個疊一個,随着摸鑰匙的動作,瘦削的肩胛骨從薄透的面料下透出。
他年紀不大,個頭也不高,瘦削的背脊卻微微彎着,像是被生活重擔壓得喘不過氣的老人。
阮輕輕莫名有些心酸。
“輕輕,走了。”
阮大海腋下夾着皮包,一邊将襯衫下擺往褲腰裏紮,一邊匆匆從家裏走出。
看到背對着阮家用鑰匙開門的少年,忙笑着打招呼,“小江,回來了啊?”
“嗯。”
江忱回過頭淡淡看了阮大海一眼,算是回應,接着就進了自家門并将門關上。
上輩子,阮輕輕很讨厭江忱的這副态度。
明明窮得叮當響,對外卻又冷又傲,還很陰沉,看着就不像好人,讓她本能的反感和畏懼。
以至于她遇到江忱時,能躲則躲,躲不開也會低着頭當看不見。
她記得,江忱一家是年初搬過來的,做了半年鄰居,她卻從來沒有跟江忱說過一句話,有過一次眼神交流。
後來她讀大學,搬去了宿舍,之後又買了商品房住在外面。
江忱是什麽時候搬走的,她已經不記得了。
要不是死後江忱給她辦了後事,她都忘了這個人。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江忱花費了很大力氣爲她正名。
他該不會是暗戀她吧?
阮輕輕忙搖搖頭,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先不說江忱比她小了足足三歲,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
她能感覺到現在的江忱對她這個鄰居姐姐很不屑一顧。
上一世在她死後,江忱去墓園祭拜她時,也是一句話不說,貢品燒紙獻花都是手底下人在做,他就站在旁邊抽煙,等祭拜完扭頭就走,就跟完成例行公事一樣。
“爸,你跟江忱很熟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