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吵啥呢?關門那麽大聲,看把我兒子都給吓哭了!這大過年的,家裏連個肉都買不起,年貨也置辦不起,飯都快吃不上了,還要養你們兩個老不死的!晦氣!”
女人謾罵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平常喜歡跟女人吵架的老婆子反而安靜的很,都沒有反駁。
雲清歡聽了心裏覺得好笑。
這一家人可真有意思,真的是把狗仗人勢演繹的淋漓至盡,不,應該是說狗仗兒勢!
剛才走過去的老婆子跟老頭子,雲清歡一開始都沒敢認,感覺一下子老了不少,跟她在衛生所見到的模樣相比,真的變化太大。
王婆子跟她男人被關進去三四個月,到了九月份才被放出來。
老兩口子在裏面大概是受了不少苦,畢竟,偷換申華的兒子,申華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柏家?
光柏國金去蹲局子還不夠洩憤的。
老兩口子從局裏放出來時,瘦的都快要脫相了,身上更是連一分錢都沒有,連坐牛車的錢都沒有,兩個老人攙扶着,深一腳淺一腳的從鎮上往村裏走。
十幾裏路呢。
他們倆大概是怕在路上碰到熟人,看到他們窘迫的樣子嘲諷他們老兩口子,專挑的小路走。
等到家的時候,天都黑透了,王婆子甚至走路上還摔了一跤,扭傷了腳,一瘸一拐的往家裏走。
結果家裏大門緊關,拍了好久才等來楊桂花不耐煩的過來開門。
看到他們老兩口子還很嫌棄,身上臭烘烘的,捏着鼻子又罵罵咧咧進了屋。
别說燒水給王婆子她們洗漱了,連頓飯都沒給她們做。
王婆子隻能招呼幾個孫女過來給自己燒水洗漱,等到要做飯的時候,發現米缸面缸裏壓根沒一點糧食。
肚子實在餓,隻能把白天孫女挖的野菜洗幹淨放鍋裏煮,再放點鹽巴就這樣湊合吃。
三個孫女哪裏敢違抗奶奶的話,畢竟前面幾年被打罵怕了,讓幹啥就幹啥。
老兩口子回到村裏也低調的很,除了被楊桂花趕去地裏幹農活賺工分,平常壓根就不出門,就怕别人笑話他們倆。
楊桂花家現在沒啥錢,她又精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隻能招呼自己的三個閨女整天去幹活。
年紀小的就去挖野菜找些山貨填補家裏,年紀大的就去打豬草,每天賺一兩個工分。
總之,楊桂花的三個閨女年紀小小的,整天就沒個停歇的時候。
她也沒想過送三個閨女去上學,覺得浪費錢。
現在老兩口子回來,楊桂花也逼着人去上地賺工分,不能在家裏吃白飯。
王婆子不敢說反抗的話,現在兒子被抓走關起來了,沒個一二十年的放不出來,要是兒媳婦跟别人跑了怎麽辦?
隻能忍氣吞聲。
說起來,這些事情都是雲清歡從婆婆嘴裏聽到的,村裏辦了掃盲班,婆婆也興沖沖去上了,一開始,村裏不少婦女都去了,也是湊個熱鬧,後面,慢慢的去的人就少了。
很多婦女現在上了年紀,家裏活都幹不完,怎麽可能有精力去學習?
反倒是劉玉芝每天精神奕奕的去掃盲班識字寫字,現在已經會認些簡單的字了。
她說掃盲班裏有三個小姑娘幾乎次次都去,而且學的很認真,那三個小姑娘就是楊桂花的閨女。
說楊桂花造孽,那麽小的女娃娃不送去上學,還天天讓孩子在家裏幹活。
劉玉芝說了三個女娃娃的事,又說王婆子老兩口子的事。
雲清歡聽了唏噓不已,這個年代,就是有女娃子不能上學,哪怕上學每學期隻花一兩塊錢,但還是有人不舍得,覺得不應該給閨女花錢,閨女上學成績再好,以後也是别人家的,而且,去上學就沒有人幫着幹家裏的活了。
總之,一個個自私的很,壓根就沒把自己閨女當親閨女在養,一個個的,仿佛當成了别人的兒媳婦在養。
雲清歡由于每天在家裏帶孩子,看書寫稿子,壓根就沒有太多時間出門閑逛,就是出門,也大多是下午天氣不太熱的時候,那個時候很多人還在地裏幹活,再加上王婆子老兩口子嫌丢人,又很少出來。
所以,算一算,今兒個她算是從生小丫頭到現在,第一次見這老兩口子。
聽着楊桂花院子裏傳來的吵鬧聲,雲清歡都沒有停頓,跟柏耐寒繼續往前面走。
大概轉悠了大半個小時,兩口子才回去。
回到家裏,發現柏愛民也在她家裏,看到她跟柏耐寒回來,忙高興迎了上來。
盧娟半個多月前剛生了個兒子,把柏愛民喜得吆,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去過。
生孩子的時候,柏愛民還特意請了最有經驗的接生婆過來,還不忌諱的讓村醫也過來坐鎮,就怕中途生孩子出啥意外。
甚至連架車都準備好了,随時要把人拉到鎮上衛生所去。
所幸,盧娟這胎是第二胎,生的沒那麽困難,前前後後也不過兩個多小時就生下來了。
生完孩子,柏愛民還給接生婆塞了個紅包。
因爲盧娟生孩子的那幾天,雲清歡快要考試了,忙的很,就沒有去看。
還是考完試去看了看孩子跟盧娟,孩子雖然還小,但眼睛亮晶晶的很有神,看着是個聰明孩子,雲清歡也替盧娟高興。
以後,盧娟有兒有女,還有護着她的丈夫,日子總不會比前半生還難過。
現在,在家裏看到柏愛民,雲清歡還有點訝異。
柏愛民言簡意赅的說了自己的來意,馬上就到了他兒子的滿月宴,他打算請雲清歡兩口子去吃飯。
滿月宴柏愛民沒打算大辦,隻準備做一桌子菜,請幾個關系好的人吃一頓。
喝滿月酒,這是好事,雲清歡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還問柏愛民到時候用不用自己提前過去給他幫忙。
柏愛民憨憨笑着撓了撓頭,說是不用。
他幹活麻溜,一桌子菜很快就能搞定。
隻是味道肯定不能跟大廚比,讓雲清歡她們不要嫌棄。
雲清歡善意笑了笑,自然表示不嫌棄,心裏已經在想着到時候給盧娟的兒子準備啥東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