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的奶奶這明顯是見自己老伴死了，存了追随而去的心。
本來年紀就大，身體也不好，各種老年人常發的病她幾乎都有，再這麽一折騰，又存了死的心，能活着都是奇迹。
小石頭不知道眼淚是不是已經哭幹了，怔怔的，沒有回應，隻是抿唇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奶奶，有幾分倔強。
瞧着讓人心疼。
也是張叔紮針大概有效，床上的老人不一會兒竟慢悠悠的轉醒。
老人目光有幾分混濁，看到屋裏有那麽多人，還疑惑眨了眨眼睛。
随即，目光盯在了小石頭身上，笑着問，“小石頭，你爺爺呢？他咋不在這裏？”
老兩口子相濡以沫了半輩子，感情好的很，所以，老頭子突然沒氣，她一時悲痛過度昏迷過去，現在醒過來，這是還沒反應過來呢。
小石頭聞言，唇緊抿着，想扯出一抹笑，但實在笑不出來，“奶奶，爺爺在屋裏睡着呢。”
老頭子身體一直都不太好，睡覺是常有的事。
老奶奶張的嘴閉了閉，随即，笑着招了招手，“小石頭，你過來。”
小石頭走上前，“奶奶？”
有點疑惑。
老奶奶握住了他的手，眼裏帶笑，隐隐的還有不舍。
她又看向不遠處站着的雲清歡，美的不可方物。
她這年過半百的年邁老太太都覺得這妮子是真好看。
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姑娘。
老太太揚着笑，笑容慈祥，“你是雲知青吧？看你一眼我就知道，我家小石頭說了雲知青是這十裏八村最漂亮的姑娘，好認的很。”
“我一直都想找機會去謝謝你，我家小石頭真的多勞你費心了，他一直想上學識字，可惜，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拖着他，讓他沒有機會去上學，幸好雲知青你人好，教他讀書識字，讓他不至于做個睜眼瞎。”
雲清歡聞言走上前，“大娘你客氣了。”
其實老太太的年紀可以做她奶奶了。
隻是小石頭喊她嬸子，她喊老太太奶奶有些别扭，輩分都搞錯了。
老太太聞言，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雲知青，我叫你清歡可好？”
“可以。”雲清歡點頭。
叫名字顯得親近些。
“清歡，我們家小石頭被我跟老頭子拖累了好幾年，現在老頭子去了，我也不想留在這世上再拖累他。”
她看向自己的孫子，滿眼慈愛。
“等我也去了，我想讓他重新去上學，他要是不去，清歡，你一定要幫我勸勸他。”
“他還小，上學還來的及，我不想他以後不識字被人騙，學問深些總是好的。”
“奶奶！”小石頭突然大叫出聲，甩開了奶奶握着他的手，“我不允許你說什麽死不死的，我不許你死！你要是死了，我絕不會去上學的！”
他氣的眼眶泛紅。
而雲清歡卻聽出了老太太話裏的悲傷和對小石頭的疼愛。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老太太就想起來自己的老伴已經去世了。
她悲痛看着自己的孫子，“小石頭，你乖些，奶奶不是要丢下你，奶奶是要去你爺爺那裏享福去了，你爺爺還等着奶奶呢，我們兩個老的在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你以後要好好的活着，好好上學，等将來我們一家人在那邊團聚，要是知道你沒聽話，是不願意見你的。”
老太太的精神看着越來越好。
張叔在旁邊歎了一口氣，“你們先說話，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雲清歡幫着把醫藥費給他。
張叔擺手不要，“我又沒幹啥，用不着給錢。”
小石頭這孩子命苦，整個村子都知道，張叔也不例外，能幫的肯定會幫點。
雲清歡硬是給他塞了五毛錢，“叔，錢你拿着，還麻煩你走這一趟，給的錢不多，給你買倆雞蛋加加餐。”
張叔最後還是收了。
雲清歡送他到門口，張叔囑咐道，“老太太看着像是回光返照，你跟小石頭說說，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完。”
随即，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老兩口子一起去世，連辦喪禮的錢都可以少不少，而且，以後也沒人再拖累小石頭了，但小石頭也失去了這世上唯二的兩個親人，心裏恐怕不好受的緊。
隻是老太太就算勉強多活幾個月，恐怕也是不開心的，而且，後面還要再辦一次喪事，不劃算的很。
這想法太過涼薄，張叔沒有說出口，直接捏着五毛錢走了。
雲清歡進屋，老太太正拉着小石頭絮絮叨叨的說着什麽，小石頭淚流滿面，機械的點頭。
雲清歡都懷疑他沒聽清楚他奶奶在說什麽。
老太太看到雲清歡進來，眼睛亮了亮，沖她招手，讓她過來，“清歡。”
雲清歡過去，老太太顫顫巍巍的從床上爬起來，然後要下地走路，“我藏了點好東西，清歡，你陪大娘去拿。”
她走路有些不利落，要人扶着才行。
又走到了老兩口在的屋子，老頭子緊閉着眼睛躺在床上。
老太太看着笑了笑，上前去把老頭子的雙手放好，搭在胸前，“你先過去，不過你可别走太遠了，等等老婆子我，别等會兒我找不到你。”
随即，她蹲下/身子，在床底下翻了翻，翻出來一個木盒子，木盒子是紅色的漆，有些破舊，上面都是斑駁的痕迹。
盒子拿出來，她吹了吹，用手将上面的灰塵擦掉，随即，直接打開。
雲清歡被金光晃的閉了閉眼睛。
心裏震驚，那竟然是一整盒小黃魚！
金燦燦的，要是擱到現代可以賣不少錢，若是把這些金子換成錢，小石頭以前又何至于活的那麽艱難，老太太夫妻倆又何至于連看病的錢都湊不出來？
老太太手顫巍巍的抖動，她把盒子推給雲清歡，眼眸裏淚光閃動，“這是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弄的，一直放在家裏沒敢拿出來。”
特别是這些年查的緊，要是被别人知道她們家有小黃魚，恐怕是要蹲笆籬子的。
在這個年代，小黃魚其實沒有那麽值錢，一條小黃魚還沒有一張大團結來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