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話?
林桂香微微斂眉,心下思緒萬千。
她雖然是穆柏承的女朋友,但跟穆老太太并不熟,這是第一次見面。
按照正常流程。
應該是她先去找穆老太太。
而不是穆老太太帶着孫女突然找過來,并且還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
這多少都有些冒昧。
不過這人畢竟是穆柏承的母親,而且也這麽大歲數了,林桂香也不想計較這些,便始終保持着禮貌的微笑,“穆阿姨您說。”
穆老太太沒有直接說話,而是擡頭看向沈阿姨。
林桂香立即會意,“沈阿姨,今天也沒什麽事了,你先下班吧。”
沈阿姨看了林桂香一眼,然後解下圍裙,“好的太太。”
語落,沈阿姨看向林桂香,接着道:“太太,燕窩已經炖好了,就在鍋裏,等小姐放學回來,您記得提醒她吃。”
燕窩?
聽到這話,穆曉曉眼底的譏诮都要浮現出來了。
如果不是穆柏承的話,這母女倆怕是連銀耳都吃不起吧?
還燕窩呢?
沒有那個富貴命,還非得往這個圈子裏擠。
惡不惡心?
“好的。”林桂香點點頭。
沈阿姨稍微收拾了下,便準備下班。
唐朝一品是兩梯一戶的,所以電梯特别閑,沈阿姨剛按下電梯,電梯就上來了。
沈阿姨走進電梯。
說來也巧。
電梯到了27樓的時候停了下,電梯門打開,趙母拎着音響走進來。
沈翠芬笑着跟趙母打招呼,“老太太,您這是要下樓跳舞?”
趙母雖然才來唐朝一品幾個月時間,卻已經在這裏混的如魚得水,認識一大幫跳舞的老太太們。
趙母點點頭,“嗯,跟他們幾個約好了要去跳舞。”
說到這裏,趙母好像想到了什麽,看向沈翠芬,“小沈,你要下樓買東西嗎?”
沈翠芬和馬蘭是做一休一制,下班時間是晚上十點鍾。
現在才下午一點。
沈翠芬道:“太太家裏來了客人,就讓我提前下班了。”
家裏來了客人?
按理說,家裏來了客人更需要沈翠芬幫忙做飯招待客人才對。
林桂香怎麽會讓沈翠芬提前下班呢?
趙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蹙眉道:“誰來了?”
“我也不認識,”沈翠芬搖搖頭,“不過,我聽到太太叫她穆阿姨。”
穆阿姨?
不知怎地,趙母一下子就想到了在電梯裏碰到那對子孫倆。
思及此,趙母趕緊道:“來的是不是一老一少,老的穿個黑色旗袍,小的穿着紅色套裝?而且看着都不像好人。”
沈翠芬點點頭,“嗯,您說得很對。”
趙母眯了眯眼睛,“難道那真是小穆的媽?”
叮!
就在此時,電梯到了一樓。
沈翠芬往外面走去,趙母卻愣在原地,沒有要走出電梯的打算。
見她這樣,沈翠芬看向趙母,“伯母到了,您不下去嗎?”
“不了。”趙母擺擺手,“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我先走了。”沈翠芬道。
“嗯。”趙母點點頭,“你快回去吧!”
沈翠芬走後,趙母立即把電梯按鍵按回到27樓。
見她這樣,沈翠芬好奇的道:“伯母,您不去跳廣場舞了?”
她得先把音響送回家,再跟老伴兒商量下對策。
于此同時。
林家。
穆老太太直接開門見山,“林女士,我聽說你正在跟我們家承兒談戀愛?”
“嗯。”林桂香微微點頭。
“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穆老太太接着問道。
不等林桂香回答,穆老太太接着又道:“我們家承兒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還是小孩子脾氣,心智不夠成熟,跟他在一起,還需要你來多多包容。”
一句話兩層一次。
表面上是讓林桂香多多包容,其實就是在提醒林桂香,穆柏承跟她在一起,隻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讓她不要當真,畢竟穆柏承隻是小孩子心性而已。
這更是在敲打林桂香,豪門主母的位置不是那麽容易做的。
林桂香在商場打拼了這麽久,自然知道穆老太太這話裏的意思,她也不生氣,隻是淡淡一笑,語調溫和的道:“穆阿姨,我跟柏承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能看的出來,他是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好男人,您把他教養的很好,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聽到這話,穆老太太和穆曉曉皆是微微眯眸。
林桂香這是什麽意思?
是聽不懂人話?
還是故意在挑釁穆老太太。
穆老太太看了眼林桂香,眼底含着不悅,“林女士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從事護膚品行業。”林桂香回答。
護膚品?
聞言,穆老太太眯了眯眼睛。
接下來,林桂香是不是要說自己是美人吟的創始人了?
這個女人可真是夠不要臉的。
穆老太太接着道:“不知道林女士從事護膚品品牌是什麽?”
“一個小牌子而已,不值得一提。”林桂香的聲音很淡。
林桂香這個回答讓穆老太太一愣。
按照林桂香的套路,她應該順水推舟的說出自己是美人吟的創始人才對。
怎麽會突然謙虛的說是個小牌子呢?
穆老太太眼底閃過一道微光,她想,她大概知道些什麽了。
林桂香這是在以退爲進。
都是千年的狐狸,還妄想在她面前玩聊齋?
“林女士太謙虛了,”說到這裏,穆老太太看了屋内的環境一眼,接着道:“看林女士把家裏收拾的這麽好,事業肯定也非常成功。”
這是諷刺。
諷刺林桂香隻會靠男人。
一旦離開男人,林桂香就什麽都不是了。
面對穆老太太的咄咄逼人,林桂香也不遜色,四兩撥千斤的道:“算不上成功,但養家糊口是沒有問題的。”
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林女士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有能力的女人,自然知道女人想要把日子過好,光靠長得漂亮可不行,這古人雲,以色侍君者,色衰而愛馳;以德侍君者,地久而天長。”
像林桂香這種靠臉上位的女人,早晚都要得到報應。
聽到這句話,穆曉曉沒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是覺得自家奶奶有點太高估林桂香了。
要知道,林桂香隻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而已。
跟她說什麽‘以色侍君’的話,她能聽得懂嗎?
說到這裏,穆老太太頓了頓,看向林桂香,“林女士,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我覺得您說得很有道理。”林桂香接着道:“所以,我從沒想過要靠男人。”
沒想過靠男人?
聽到這話,穆曉曉差點笑出聲。
林桂香要是真沒想過靠男人的話,又怎麽會揪着穆柏承不放?
這種女人的嘴裏簡直沒有半句真話!
穆老太太也覺得林桂香這句話有些好笑,但她也沒有直接戳穿,而是道:“我們家承兒從小就非常優秀,在國外本本碩博連讀,我那前兒媳也非常優秀,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就是命有些不太好.”
說到最後,穆老太太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其實我對找兒媳婦也沒有什麽其他要求,畢竟承兒也這麽大年紀了,隻要女方能跟我們穆家門當戶對就成。”
生怕林桂香聽不懂,穆老太太刻意壓低了‘門當戶對’這四個字。
林桂香了臉上始終保持着禮貌的微笑,“我能理解您身爲母親的心情。”
“你能理解就太好了,”穆老太太眼眸半眯,“不知林女士是那個大學畢業的?”
換成以前,穆老太太若是問道這個問題的話,林桂香肯定會非常自卑。
畢竟,她連小學校門都沒有踏進去過,更别說大學了。
但現在。
林桂香臉上甚至連絲波瀾都沒有,她雖然沒有接受過正統的教育,也不是名校畢業,但是在後天的努力下,她現在的精神世界和知識世界絲毫不比讀過重點大學的人差。
林桂香很坦然的道:“穆阿姨,我出生鄉下,從小父母走的早,所以沒上過學。”
穆曉曉立即捂住嘴,裝作很驚訝的樣子,“這麽說的話,穆阿姨是文盲嗎?”
文盲?
聽到這樣的字眼,林桂香不怒反笑,“可以這麽說。”
看着如此耀眼的林桂香,穆曉曉不着痕迹地蹙眉。
不。
她想象中的林桂香不是這樣的。
林桂香應該是難堪的、卑微的、彷徨的
可現在。
林桂香既自信又大方,可一點都不像沒接受過教育的人。
不等穆曉曉反應過來,林桂香接着道:“其實有些時候學曆隻能過濾學渣,不能過濾人渣。穆小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聽到這話,穆曉曉的臉色立即就變了。
林桂香這是什麽意思?
諷刺她是人渣嗎?
穆老太太的臉色也有些難看,這林桂香還沒嫁到穆家來呢,就敢這麽說穆曉曉,這要是真嫁進穆家的話,豈不是要翻天?
真不知道穆柏承是怎麽想的。
居然看上了這麽個玩意!
“林阿姨,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穆曉曉看向林桂香。
林桂香與穆曉曉對視,眼底半分的畏懼的神色都沒有,“穆小姐什麽意思我就是什麽意思。”
穆曉曉咬了咬唇,剛想說些什麽,卻被穆老太太的眼神制止。
穆曉曉隻好不甘心的閉上嘴。
穆老太太這才轉頭看向林桂香,“怪不得我們家承兒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林女士,你這張嘴還真是巧舌如簧!”
“我就當穆阿姨是在誇我了。”林桂香語調淡淡。
穆老太太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林桂香這種油鹽不進的人,她微微眯眸,轉而道:“林女士,承兒跟你說過我們穆家的事情嗎?”
“說過一點。”林桂香道。
穆老太太點點頭,“既然說過一點,那想必林女士應該知道,我們穆家在京城不是普通人家吧?”
林桂香沒說話,穆老太太接着道:“我們穆家在京城那可是排得上名号的大家族,這大家族選未來的當家主母,自然是要選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踏進我們穆家大門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穆老太太的語調陡然加重。
林桂香神色不變。
果然。
趙翠濃說得沒錯。
現實中的豪門,往往比電視劇中演的更要複雜。
以前這種情節林桂香隻在電視劇中看到過,沒想到,今天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這種感覺
還真是奇妙。
“這裏有一千萬,請你馬上離開我兒子,不要再纏着他不放了。”一句話說完,穆老太太從包裏拿出一張支票。
一千萬對穆家來說隻是九牛一毛。
若是這一千萬能徹底買斷林桂香對穆柏承的糾纏,倒也非常值得。
“一千萬?”就在此時,趙母直接從門外沖進來,拿起桌子上的支票就砸在穆老太太的臉上,“老虔婆,我們家桂香分分鍾就能賺幾百萬上下,這一千萬在她面前屁都不算!”
支票砸在穆老太太臉上時,穆老太太整個人都是懵的。
就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趙母雙手叉腰,怒罵道:“老畢登!麻煩你搞搞清楚,不是我們家桂香纏着你兒子不放,是你兒子死乞白賴的非要追求我們桂香!你與其在這裏丢人現眼,不如回去好好管教你兒子,我拜托你,讓你兒子不要再倒貼我們家桂香了,自己管不好兒子,還要在這裏撒潑打滾,真是八輩子都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人。”
說到最後,趙母冷哼一聲,“我看你們家前兒媳就是被你這種惡毒的老畢登給克死的!像你這種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侮辱人的老畢登,死後是要下十八層地獄過刀山下油鍋,永世不得超生的!”
趙母在鄉下時是有名的吵架高手,十裏八村,就沒人能吵的過她。
自從來到青市後,她這個本事就沒有了發揮的地方。
現在好不容易遇到穆老太太這種欠罵的老畢登,當然要罵個盡心。
穆老太太和穆曉曉都是養尊處優的人,無論走到哪裏皆是被人阿谀奉承笑臉相迎,什麽時候被人指着鼻子這麽罵過?
而且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穆老太太氣得心髒都疼了,指着趙母好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句話,“你,你,你”
“你什麽你?”趙母揮開穆老太太的手,惡狠狠的道:“我告訴你老畢登,我不管你是誰,你是從哪裏來的!你們穆家多有錢,隻要有我在,誰都别想欺負我們家桂香!”
這一刻,林桂香的心裏真的很暖。
她忽然就想到了已經過世的母親。
如果母親還在的話,肯定也會這麽護着她吧。
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趙母,穆老太太眼前一黑,心跳加快,幾乎有些站不穩。
刁民!
刁民啊!
穆老太太想說些什麽反擊趙母,可因爲太過生氣,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穆曉曉攙扶着将近暈倒的穆老太太,擡頭看向趙母,厲聲道:“老東西,我警告你,馬上給我奶奶道歉!要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以穆家的勢力,想對付一個從農村來的老太婆真的很容易。
聽到穆曉曉威脅的話語,趙母不但不害怕,反而直接笑出聲,一邊往穆曉曉身邊走,一邊道:“來來來,小比崽子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讓我吃不了兜着走!我告訴你,我有高血壓還有心髒病,你敢碰我一根汗毛嗎?”
現在可是法治社會,隻要穆曉曉敢動手,她就敢賴上穆曉曉。
小比崽子?
聽到這個稱呼,穆曉曉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鄉下老村婦!
居然敢這麽說她。
穆曉曉的臉色瞬間變得很白,面對趙母的步步緊逼,她隻能帶着穆老太太一退再退,而後轉頭看向林桂香,“林桂香,我要告訴我爸爸!你就是這麽對我和我奶奶的,我要讓你一輩子都踏不進我們穆家的門檻。”
最後一句話,是威脅也是警告。
站在林桂香的角度,她必須要認錯,畢竟,她接近穆柏承就是爲了嫁給穆柏承。
如今,林桂香要想挽回局面,就隻能給穆老太太磕頭認錯。
“切!”趙母毫無形象的朝穆曉曉那個方向吐了口口水,“搞得好像我們家桂香稀罕踏你們家門檻一樣,少在這裏找存在感,我告訴你,現在就算你們老穆家倒貼,我們家桂香都不稀罕看一眼。”
穆曉曉可不相信林桂香不想嫁入穆家,她更不相信林桂香能拒絕這潑天的富貴。
思及此,穆曉曉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林桂香,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跟這個老東西跪下給我奶奶認錯,我就勉爲其難的讓你嫁給我爸。”
這隻是穆曉曉的迂回之術而已。
就算林桂香跟趙母真的跪下給他們認錯,她也不會讓林桂香這種人嫁到穆家的。
穆曉曉之所以這麽說,無非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想要侮辱下林桂香而已。
趙母看向穆曉曉,“小比崽子,你要不要聽聽你在狗叫什麽?常言說得好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家,現在可不是你爸願不願意娶的事情,而是我們桂香看不上你們這種小門小戶。麻煩你回去告訴你爸爸一聲,下次不要再對我們家桂香死纏爛打了,也請他栓好家裏的野狗,不要到處亂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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