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氣溫在降雪之後更加冷冽,坐在火盆邊上都讓人感覺身子發麻。
幸虧提前清理出來的地下倉庫,讓老人小孩集體進去,統一進行照顧,這才算是在今晚沒有人被凍死。
清晨的太陽從孤山的雪線邊升起,這才算是讓大家都松了口氣。
而經過時間的發酵,史矛革被殺的消息已經像是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飛向四方有心人的耳朵裏。
史矛革荒原的西南部,一支黑色的龐大軍隊正在寸草不生的荒原上跋涉。
天上雲朵的陰影時不時會在土黃色的荒原上留下陰沉而短暫的痕迹。
但是再陰沉的影子也比不上這支軍隊。
他們像是一隻向前蠕動的怪物,将要碾碎擋在身前的一切敵人。
這是一群被全副武裝的獸人。
每一個有着不同畸形,并且體表肮髒的身軀上都覆蓋着粗陋卻覆蓋率不低的甲胄。
這些黑色鋼鐵的甲胄就像是将大塊鐵片勉強錘打、拼接出個外形,接着就套在了獸人的身上。
沒有防摩擦的内襯,也不考慮舒适性什麽的。
獸人的命不值錢,也不用在乎。
這不僅是人類、精靈、矮人的認知,也是獸人自己的認知。
他們行軍時根本不會帶補給部隊,那麽吃的東西都是什麽,想想也都清楚了。
跟之前追殺矮人、殺進長湖鎮的獸人們不同。
當初那些獸人主要是在野外進行追殺,所以裝備輕便、靈巧。
但是現在這一支軍隊,他們擺明了用的是攻堅裝備。
大覆蓋面的簡陋盔甲、長戟、戰錘、戰斧.
簡陋的黑鐵頭盔之下,獸人們各有各的畸形的臉上,充斥着對于血腥和殺戮的渴望。
而在軍隊之中還不僅有獸人,體型龐大而肥碩的食人妖也被武裝起來,沉重的腳步一齊踏地簡直像是小型地震。
他們不僅是被武裝起來,甚至還充當了戰争機器的底座。
投石車、攻城錘、流星錘各種尋常人不可能使用的工程武器,被殘忍地安裝在了他們身上。
沒有任何舒适性的考慮,這些攻城器械就是單純的紮進食人妖的血肉、皮膚,把他們當做固定基座使用。
座狼們背着騎士,在軍隊的四周靈活的巡視着。嘴角的抽動露出尖銳的狼牙,喉嚨裏躍躍欲試的低吼則代表着它們并不遜色于獸人的邪惡欲望。
但是這些邪惡的欲望,卻又被規束在軍隊之中,不敢散漫、逾越出來。
人們總是認爲邪惡的軍隊會很強大,但這是個誤區。
邪惡是目的,而不是強大的保證。
軍隊的強大源于秩序。
而這一支獸人大軍的秩序,則來自于行軍陣型最前面的一個獸人。
一個騎着與衆不同的白色座狼,并且自己一身皮膚也與尋常獸人不同的蒼白獸人。
獸人的體表多呈現髒亂的黃黑色,也不知道是他們本來的膚色,還是肮髒的生活環境導緻的沉積和浸染。
而這名獸人的皮膚蒼白,頭上和身體也沒有歪曲的畸形突變。
強壯的身體上有淩亂的傷疤,顯示出他的身經百戰。
隻是左手手臂從手肘處就消失不見,一把殘忍的雙尖刀的刀柄直接捅進斷口裏,跟血肉長在一起。就隻當是他失去的左手。
他和他的座狼在軍隊前巡視,或者皺着眉頭向遠處看向起伏不停的荒地丘陵。
而隻要有他在,所有的獸人和食人妖、座狼,就都得守規矩、聽命令。
因爲他是【亵渎者】阿佐格,整個中土大陸北方最有威望、也是最強大的獸人首領!
是至尊者親封的指揮官!
獸人關于整個中土大陸北方的戰略,全都是出自他手。
也正是他,在孤山矮人被惡龍趕出家園,想要返回廢棄的老家莫瑞亞時,砍下了索林的祖父瑟羅爾的頭顱。
“林地精靈!還有一個奇怪的人類!”
一片曠野的荒原之上,突然從獸人大軍的側面傳來一陣高呼。
那黑語在人類、精靈之類的種族聽來,其中的亵渎與邪惡近乎足夠讓他們感到不寒而栗,但是對獸人來講,卻隻是尋常講話。
一個曾經跟着入侵長湖鎮的座狼騎兵,從軍隊側面接近了前方領頭的蒼白獸人阿佐格。
并且在他身後恭敬而小心的停下。
“博爾格在帶領我們在追殺矮人的時候,突然冒出來林地王國的王子和一個女精靈,還有傳聞中那個高大強壯的人類!他們幫矮人逃進了孤山!”
“後來.後來史矛革也死了。”
座狼上的獸人騎兵,一邊喘着氣一邊說。
說到這裏,阿佐格那換成了刀刃的左手在擡起來,而後面黑壓壓的獸人軍隊則令行禁止的停下。
停頓的那一聲腳步都整齊劃一,震動荒野!
這種對于軍隊的掌控力,甚至足夠讓魔法中世紀的貴族們瞠目結舌。
完全看不出是平常亂哄哄一大片的獸人。
“那麽.博爾格殺了他們嗎?砍下精靈的頭了嗎?”
博爾格是阿佐格的兒子,也是當夜殺進長湖鎮的獸人領頭。
阿佐格低沉的說着,本就邪惡的黑語在他嘴裏竟然連獸人聽了都感覺有種濃重的威脅感。
白色的獸人騎着比别人大了一圈的座狼,繞着來報信的騎兵踱步,左手的刀刃指着他低聲問。
“他們逃走了!”來報信的座狼騎兵這會兒不僅是累,還心驚膽戰,低聲找補着。“就像是懦夫!”
“可懦夫能活着!并且帶着林地王國的精靈軍隊回來!”
阿佐格的低吼聲讓座狼騎兵不敢反駁。
“博爾格去哪了?”阿佐格似乎也知道跟一個下面的小兵吼沒什麽用,于是轉而問出了實際的問題。
“他去了剛達巴,說要調動更多呲~”
話剛說到一半,殘忍的雙尖刀就捅進了座狼騎兵的後心。
阿佐格單手舉起了被自己捅穿胸口的座狼騎兵,頭也不回的将屍體扔到了身後。
于是一群早就舔着嘴唇、流着口水的座狼争先沖上去,讓自己填飽了肚子。
座狼騎兵原本騎着的那一頭,也參與了進去。
它們和獸人是盟友關系,騎兵有事不太能牽連到它。
“去給剛達巴發命令,博爾格那個蠢貨,沒有我的命令他才能調來多少人?”
阿佐格給一個剛搶到大腿的座狼騎兵下達命令。
獸人天然就是兇殘險惡的生物,就算是說自己的兒子,阿佐格也像是在說一個無足輕重的手下。
“調出惡蝠!再從迷霧山脈的哥布林王國裏雇哥布林過來!”
座狼騎兵接受命令,狼嘴裏還叼着一截獸人大腿,緊接着就腳步不停地朝着西方跑去。
“都聚一起了,好啊.”
阿佐格再次擡起左手的刀刃,獸人軍隊的腳步也再次響起。
“人類!精靈!矮人!就讓孤山把他們全都埋葬吧!戰争!進軍!”
——
而在剛剛開始燒水做飯的河谷城裏,此時也引起了‘小小’的一陣波瀾。
在昨晚的寒氣中艱難度過的長湖鎮難民們此時才剛在熱水和食物下有了點生氣和活力。
而緊接着,當他們踏出在河谷城裏整理出來的房子後,第一眼就驚呆了。
河谷城上上下下的階梯、平台上,站滿了一支一絲不苟、宛如一人的軍隊。
精靈們統一穿着金色的華麗铠甲,腰間挂着長刀和箭袋,另外還有一把長弓。
金色的頭盔下是俊美的容顔,他們長久的生命帶來了無比的紀律性和默契。
所有人都安靜站着,輕盈的前進,以至于在城裏休息的長湖鎮難民們壓根沒發現這麽大規模軍隊進城的動靜。
清晨的陽光灑在精靈們的盔甲上,反射出迷離的幻光。
微風吹拂他們身後的紅色鬥篷,像是在金色的波濤中掀起一陣紅色的浪花。
巴德的眼角還殘留着剛睡醒的疲憊與迷怔,但是聽到了長湖鎮難民的動靜後卻也趕快出來看。
他看見大量的精靈軍隊後倒是比鎮民們淡定得多,畢竟在面對史矛革的戰場上,精靈就說會來孤山找矮人讨個說法,順道給難民們提供幫助。
“你帶的人太多了,瑟蘭督伊。你想幹什麽?”
巴德推開見到沒危險就好奇圍觀上去的鎮民,朝着那顯眼的雄鹿與高大的人影前進,走到身邊就聽見這番話。
穿過人群的巴德隻見藍恩撓着頭,站在瑟蘭督伊的雄鹿坐騎旁邊對他問。
“我隻想盡快解決這件事。”
瑟蘭督伊一邊對着剛過來的巴德點點頭,一邊回應着獵魔人的詢問。
精靈國王和獵魔人站在一起,由兩個人的容顔和談吐形成的出衆氣場讓其他人都不自覺的難以靠近。
“我跟你說過,現在局勢一片混亂。我必須盡快取回我們的國寶,然後抽身回國。”
瑟蘭督伊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淡,乍看之下隻覺得這人無比高傲。
但是藍恩和巴德算是對他有些了解,這隻是瑟蘭督伊常用的表情而已。
“矮人們頭腦頑固,我隻希望我手下的軍隊能讓他們有點理智,将星光白寶石送回來。”
說着,瑟蘭督伊的手往這嚴整軍隊的方向一揮。
“既然是用于震懾,自然場面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