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的顔料似乎都因爲長久的時間而顯得有些斑駁掉色。
但唯獨有一個身影,依舊黑得深沉而邪異。
那油畫上,描繪着一場大戰的最激烈之處。
頂盔掼甲的人類與精靈們,他們聲嘶力竭、拼盡一切的在烏雲之下面對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身穿猙獰的黑色甲胄,手上正揚起一隻單手頁錘。
光是在看到這幅畫的瞬間,一股慘烈的喊殺聲就如同幻聽一樣出現在腦子裏。
還有金鐵交鳴的聲音、戰火燃燒的聲音
但是這些本該很刺耳、很不對勁的聲音,此時卻并沒有被藍恩注意到。
因爲不知道爲什麽,藍恩看見了那個黑色人影,在握着單手頁錘舉起來的那隻手上,食指正套着一個指環。
那指環平平無奇,隻是一個毫無裝飾、毫無雕琢、圓潤的金戒指而已。
但它就是吸引了藍恩全部的注意力。
這黃金.這寶貝.
“唔?”
藍恩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肌肉的不适讓他扭了扭脖子、晃了晃頭。
獵魔人疑惑的按了按自己突然抽痛的後脖頸。
自從強化了肌肉之後,這種症狀就已經遠離了他的身體,更别說現在他身上的每一根肌腱還有瓦雷利亞鋼鋼絲包裹着。
“曼妥思,調取剛才十分鍾内我的生理數據。”
“正在進行,先生請看。”
生化智腦将主體要求的數據投射到視網膜上,并且進行了自主分析。
“【基因種子】與【聖頌腺體】在兩分鍾前曾出現過一次激素分泌波動,我想就是因此,讓您後頸部的神經陡然緊張了一下。現在,激素水平已經平緩。”
“激素分泌波動?”藍恩疑惑地問,“起因呢?”
“也許是因爲您太過勞累。”
曼妥思用着萬金油般的理由說着,藍恩無奈的撇撇嘴。
“可是我在瑞文戴爾吃好睡好诶,曼妥思。”
“那可能就是因爲太過松懈,星際戰士的本質是戰争兵器,先生。”
“.真是好賴話都讓你說了。”
獵魔人吐槽着自己的生物智腦。
好在,這種疑似某場慘烈戰争之後的殘留物之類的東西,在美好的瑞文戴爾并不常見。
更多的還是清新的空氣,和煦的微風,能倒映出天空的幽靜水潭,還有黃色的落葉與樹林。
而就在藍恩繼續懷着悠閑又美好的心情,在這個魔法維持的精靈城市中散步時.
“嘿!藍恩!”
“嗚呼!”
“唏律律!”
獵魔人經過了一個水池。
這水池不小,承接着從瑞文戴爾之後的山壁上流下來的瀑布支流。
而脫得精光的十幾個矮人,就在這個大水池裏嬉戲打鬧。
說是豪邁不羁似乎也沒什麽問題,但是考慮到他們雖然都有一嘴旺盛濃密的大胡子、堅實的肌肉塊。可普遍還沒有藍恩的腿高,這就讓獵魔人有點忍俊不禁了。
‘呼啦啦’的瀑布流水聲中,矮人們歡快又熱情的沖着路過的獵魔人打招呼,毫不扭捏。
而藍恩發現麒麟也在跟他們一起玩,并且還經常玩鬧一般的輕微放電。
阿爾達世界的矮人們似乎非同尋常的皮糙肉厚,麒麟的輕微放電對他們來說确實跟帶了點危險的遊戲差不多。
他們全都聚在水池裏,麒麟放電他們就跑,放完電他們就回來。
順道把腿腳不夠快,因爲來不及跑出去而暫時被電麻了,沉在水池裏的同伴大笑着撈出來。
在優雅的精靈城市之中,矮人們顯得格格不入但是藍恩覺得也挺有趣。
獵魔人沖他們揮了揮手,回應了他們。
而剛好,埃爾隆德和他的總管林迪爾也從道路的另一邊走過來。
兩個傳統精靈微微張着嘴,看着他們建立起來的精美水池,被矮人當成了露天澡堂子。
随即,剛才還在往前走的藍恩,無比自然的腳步一轉,低着頭從自己來時的方向又趕緊走了回去。
——
這是矮人和藍恩來到瑞文戴爾的第二個星期。
精神飽滿,将因爲艱苦的遠途旅行而掉了不少體重全都又補回來的矮人們,照例拆了一張精靈木桌,還有配套的椅子。
接着在火上烤西紅柿、油菜和香腸。
藍恩其實也想吃點葷腥的,于是他用獵到的幾隻山雞作爲誠意,也加入到了矮人們的宴會中。
“真可惜,精靈們隻有沒勁的葡萄酒,不說烈酒,哪怕他們存點清涼爽口的麥芽酒呢?”
波佛一邊往藍恩帶來的山雞上,用油菜葉子沾上油往上刷,一邊吐槽着精靈們的品味。
“對!”來瑞文戴爾之前就是球形,現在則更加圓潤的邦博也在說着。
他把裝精靈小面包的盤子放在肚子上,穩穩當當跟放在桌子上似的。
“而且他們現在連葡萄酒都沒了!”
“那不還是被你們喝的?”藍恩斜眼瞥着邦博吐槽,“而且我記得你喝的最多。”
邦博歪頭想了想:“哦,好吧。你說的确實有道理,藍恩。”
“但我想他不是要說道理,而是想讓你少吃點,邦博。”
波佛大笑着。
“哦”邦博的紅色胡子一抖一抖,“那我可做不到!”
活潑的矮人們忙碌着制造更多歡樂,而在瑞文戴爾的高層樓梯上,埃爾隆德和甘道夫仍舊在憂心忡忡的商談。
雖然埃爾隆德承認了索林·橡木盾所帶領的複國遠征隊的合理性和正當性。
但是他仍舊認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喚醒、惹怒那頭惡龍的後果,絕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因此在這兩個星期内,甘道夫與埃爾隆德其實已經互相在言語上糾纏了許多次。
“該說的我都說了,埃爾隆德,我真不明白你哪來這麽多顧慮!要是在幹什麽事之前,非得把每一項顧慮都給照顧到,那咱們幹脆什麽都别幹了!老天呐!”
甘道夫如同尋常老頭一樣低着頭嘟嘟囔囔。
“咱們是在與黑暗爲敵!爲了所有良善美好的生命而戰!這可不是什麽兒戲!”
“正是因爲我們責任重大。”埃爾隆德理性而平緩的說着,“所以才更不應該草率決定大事。你我都知道,中土大陸的局勢難道是咱們兩個人就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