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兩人在這死寂的氛圍中,有一茬沒一茬的聊着、走着,向佛多林克口中的不死聚落走去時。
在又走過了好幾個險峻又奇特的山坡後,一陣嘈雜的聲音頓時從不近的遠方傳來。
這座山的地形很奇特,高低差頻頻出現,地面的走勢也讓人難以理解。
藍恩曾經在同樣地形複雜的亞楠待過一陣,他覺得這座山和亞楠那座山城所在的山真是有的一拼。
所以在這樣崎岖奇特的山路上,聲音的傳播也受到了阻礙。
即使是在這個寂靜的環境裏,那些嘈雜的聲音也隻在少數能傳播聲音的路線上出現。
佛多林克頭也不回的擡擡手,示意藍恩跟着自己停下。
而藍恩也在老騎士看不見的地方揮了揮自己的右手,示意一直遠遠跟着的絨布球和麒麟注意隐蔽。
從遠處傳來的聲音雖然嘈雜,但是并沒有恐慌的尖叫、痛苦的哀嚎,似乎隻是因爲人員衆多、載具衆多而造成的大量噪音。
佛多林克在藍恩眼裏就是本地向導,所以他也隻是提高了警惕,但并沒有異議。
“克林姆忒大主教?”
他們各自并不多話,臉色也有一種好似天生、天然的陰郁、平靜。
車隊的領頭先是從一側小山坡的側面走出來,接着身後拉出一長溜的人員、車架。
從聲音來判斷,這像是一支車隊。
一支人數衆多,但是排布規整、有規矩的車隊漸漸行駛過來。
“别輕舉妄動,就在路邊等着吧。現在這時局裏還能扯出來一大支車隊的,怎麽都該有點身份。這裏可是洛斯裏克城下,誰也不能違逆歐斯洛艾斯王。”
隻是在默默行走着,傳來盔甲部件之間的碰撞聲,還有肩上扛着的長戟、長槍與肩甲碰撞的聲音。
“那是.”
佛多林克似乎認識領頭的人,他喃喃着說道。
這狹小的地勢并不适合騎馬,所以除了少數幾個大車之外,所有人都是步行。
随着嘈雜聲音的逐步靠近,确實如佛多林克所估計的那樣。
“要先隐蔽嗎?”
藍恩輕聲歪頭向佛多林克詢問。
畢竟這位老騎士的嘴裏,現在因爲火焰衰微、世道艱辛,人與人之間已經很少能誕生信任了。
行走的人們很符合藍恩對這個世界的初始印象。
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可彙聚在一起就變得嘈雜。
“要是人家本來就是過個路,結果咱們在一邊隐蔽,要是被車隊裏的好手發現,那就怎麽都說不清了。”
但是佛多林克卻在稍微思考之後搖了搖頭。
藍恩在佛多林克身後,靠着山壁雙手抱胸站着。
在這狹窄崎岖的山路上互相照面可不太明智。
那雙貓眼斜撇着,透過額角散落下來的銀發看着已經走到不遠處的車隊。
領頭走着的人穿着一身很有辨識度的衣服。
那是類似于藍恩故鄉世界,基督教主教在正式場合進行儀典時的穿着。
深藍色的絲綢大袍子,柔順到能反光、發亮。
挂在袍子上的各種绶帶,則是宗教性的裝飾。紋飾華麗的披肩,則象征着‘處于神的保護之下’。
而最具特征的,還是那頂白色帶金紋的高帽子。
不折不扣的神職人員形象,還是地位很高的那一種。
不過跟手無縛雞之力,同時倡導非暴力的尋常世界宗教人員不同,他的懷裏揣着一杆精美的雙叉槍。
那通體銀白色的長槍很鋒銳,但是槍頭上那些精美繁複的镂空雕文,還有持槍者将它揣在臂彎裏的姿勢,又讓藍恩不确定這到底是件宗教禮器,還是戰鬥武器了。
克林姆忒大主教顯然也看見了路上的兩人。
他沒有揣着長槍的那一隻手又輕又緩地擡了擡,接着自己就脫離了隊伍,朝着路邊的兩人走過來。
兩個高大的,如同鐵桶般的騎士跟在他身後。
而剩下的人則依舊按照路線,繼續走着。
“願火焰指引你的道路,佛多林克。”
老騎士很熟練的躬身行禮,而大主教也很熟練的用宗教手勢,在他的兩邊肩上虛點一下。
一邊說着,還一邊從寬大的袍子裏抽出來一條深紅色的布條,搭在佛多林克的身上,爲他系好。
藍恩把這些動作看在眼裏,在這個【火焰】具有特殊意義的世界裏,用深紅色的布覆蓋身體,似乎有‘受火焰庇佑’的含義。
等一系列動作做完,這才算是能開始談話。
“你竟然還在這附近徘徊.苦命的人啊。不死的詛咒除了讓火焰重新旺盛,再沒有其他辦法能擺脫。”
克林姆忒大主教輕聲說着。
佛多林克低着頭的身子一顫,但仍舊沒有說話,似乎是倔強,又似乎是不甘。
藍恩聽到這話後,在後面看着老騎士。
果然佛多林克本身也是不死人。
所以之前在閑聊時,他才會有那些情緒。
克林姆忒大主教也是個常人身高的樣子,隻不過他的年紀也是老态龍鍾,并且長了一圈不算長的斑白絡腮胡。
這種本該豪邁的胡子在他臉上,則顯得有些陰沉了。
而他身後的兩個騎士,體型則跟藍恩差不多,普通人的頭頂基本也就到他們胸口。
他們帶着鐵桶頭盔,身上也穿着看起來就堅固的要命的沉重盔甲。
闆甲裏面襯鏈甲、皮甲,而闆甲和鏈甲之間還穿了一身寬大的僧袍,用來顯示他們身爲教堂騎士的身份。
隻不過闆甲把僧袍那些過于拖沓的胸腹軀幹部位給收束了起來,隻留下兩臂的大袖垂在外面。
之前佛多林克曾說過藍恩,‘都看見伐木工的身材變得不正常卻還靠近,不知是愚蠢還是勇敢’。
這說明普通人的體型在這個世界其實也是‘正常标準’,可是他在看見藍恩的時候卻沒什麽表示。
這些異常高大的教堂騎士也堂而皇之的跟在大主教身後。
這個世界給藍恩的困惑還有很多,但這些東西看來都不是短期内能搞懂的。
藍恩也并不心急,隻要需要,他就可以非常耐心。
“閣下,我已經好久沒見過您從幽邃教堂裏出來了。”
佛多林克蒼老的聲音帶着尊敬。
“這次大張旗鼓是爲了?”
車隊還在不停地從幾人身邊的山道上走過,‘嘩嘩啦啦’的盔甲碰撞聲和腳步聲密密麻麻。
如果不是這裏濕氣比較大,估計踩踏起來的塵土都夠嗆人的。
“我們.必須迎回一位聲名不顯的女神,她遭遇了變故,現在隻有幽邃教堂能讓她靜養一段時間了。”
克林姆忒斑白絡腮胡下的嘴唇嗫嚅着,語焉不詳的說着,同時眼神出現了下意識的輕微閃躲。
很明顯的‘說話說一半,并且讓提問者就此打住’的表情。
而剛好,在他們說起神明的話題時,車隊中最豪華、最莊重的一輛車架,正從幾人身邊駛過。
而在那車架之上,正有一個高大的女性身影,在影影綽綽的黑色紗簾裏屈膝跌坐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