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之中互相幫忙是應有之義。”
這個老騎士看上去混不在意地說着,聽起來是個正派的人。
而顯然,就算是流浪的騎士,知道的應該也比一群伐木工要多。更何況佛多林克剛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明顯身份并不簡單。
藍恩正在思考怎麽能從他那裏得到更多信息。
而老騎士本人,則把那面不大的盾牌給背到了身後,端着自己的焰形大劍,精準而穩定地使用劍尖,挑開了地上那群伐木工屍體的外衣。
藍恩發現這群伐木工的上半身,基本都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現象。
他們的身上出現了黑色的‘洞’。
并不是剛才佛多林克殺死他們時留下的傷口,而是單純的、深不見底的‘洞’。
那洞最大有橘子大小,最小則像是個櫻桃。
藍恩所熟悉的日常語境中,‘人性’是指一個人的同理心、同情心,等等感情的綜合外在表現。
可是在佛多林克嘴裏,這個世界的【人性】,好像是.一種切實存在的物質、能量指标。
而在死而複生的過程中,則會流失【人性】。
看着就很深,可是卻并不能透過洞口,看見這些伐木工枯瘦身體的另一面的景象。
“我說這些不死人已經死了很多次了,人性都差不多要從【黑暗之環】流幹了。”
仿佛這些洞的出口,跟他們非物質的某些層面聯系在了一起。呈現在别人眼前的隻有與物質層面聯系在一起的入口。
曼妥思和藍恩在腦海裏整理已有情報:這種死而複生者的本地稱呼是【不死人】,恰如其名,身體似乎具有不可思議的不死性。
“看他們衣服完整,估計是被活生生餓死在這裏很多次了吧。畢竟從這兒朝山裏往上走,回到不死聚落的路上也有不少已經變成遊魂的不死人。”
佛多林克平靜的說着,接着就不再關注這些屍體。
畢竟如果繼續裝下去,就顯得太無知了點。
藍恩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他感覺佛多林克嘴裏的【人性】,跟他日常所習慣語境中的‘人性’可能不是一個東西。
能洞悉别人情緒的家夥,自然也很會表演。
以藍恩的聽力,他不可能在這個距離聽不清。但是爲了得到情報,他非常老練地将自己的表情變得茫然,接着眨巴着眼睛看着老騎士。
不管是餓死、砍死.全都不能阻礙他們重新活過來。
佛多林克性格不錯,他看着藍恩那十分自然的茫然表情,稍微提高了聲音,并且說得更詳細了點。
“他們應該是不敢往回走,于是就在這兒一直死了好多次。随着人性流失,他們神志不清、記憶力衰退,連自己死過的事情都忘了。”
藍恩默默點頭,表示自己這次聽清了。
“又多又大的【黑暗之環】.看來他們已經死了許多次了。”
“什麽?我沒太聽清,你剛才說什麽?”
失去這種東西,人的認知能力與記憶力就會嚴重受損,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經經曆過痛苦的死亡。
而不死人的【人性】在流失幹淨之後,就會變成這種遊魂。
重要的是‘流失’。
曼妥思特意把這個詞給标紅了。
因爲如果不死人的複生過程要‘消耗’人性,那麽隻要把他們多殺幾遍,消耗完也就沒事了。
可是既然是‘流失’,那就代表人性的失去隻是不死過程中所産生的現象。
不死人複生會流失人性,而即使人性耗盡也不會影響他們肉體複生。
其結果,就是躺在兩人面前的一群伐木工遊魂。
這是某種詛咒嗎?
在藍恩的認識中,也隻有詛咒能做到這麽不講道理的事情了。
【不死人】.并且聽起來,是爲數衆多的【不死人】。
超大型詛咒。
藍恩不禁磨了磨自己的後槽牙,這股如同初到亞楠的既視感讓他心裏發毛。
亞楠城裏的獸化病,當時就被他認爲是一種超大型詛咒。
佛多林克看了一會兒地上的屍體,那蒼老而幽深的眼神似乎有了許多思緒和感慨。
但也僅此而已,他對着屍體沉重的搖搖頭,把那焰形大劍也一齊背在背後,轉身準備離開了。
他頭也不回地朝身後的獵魔人招招手。
“來吧,我也要回一趟不死聚落補給,你可以順道跟着,‘小少爺’。那裏雖然又窮又亂,但好歹還能處理一些突然變成遊魂的不死人,算是安全。”
他不含惡意的調侃着藍恩表現出的,對不死人的無知。
在他眼裏,如今這個世道上還能沒見過不死人的,屬實該是養尊處優、被好好保護起來的‘少爺’。
畢竟洛斯裏克王子已經拖得太久了。
那早就該舉行的【傳火儀式】.
藍恩從善如流地跟上佛多林克的步伐,同時不着痕迹的問。
“就把他們的屍體放在這兒?”
這些不死人就沒法處理嗎?
“就算是砸成肉泥、埋在地下,不死人也依舊會活過來。怎麽辦都沒用的。”
佛多林克覺得已經已經差不多了解了藍恩的身份,所以對他表現出的某種程度的‘無知’也能接受。
“不過我剛才放出來他們不少血,失去體液能讓不死人的複生過程延緩許多。”
藍恩的眉頭舒展一些,總算是有了個能稍微針對一下不死人的辦法。
放血嗎.那自己的【氣流刃】肯定算是專業對口。
不死人的‘不死’不是他們的錯,可他們錯就錯在死到再無人性之後,變成的遊魂具有無差别的強烈攻擊沖動。
殺死普通人,那也就算是殺了。可如果殺的也是不死人,結果就會像剛才藍恩面對的那群伐木工一樣。
遊魂越殺越多簡直就像是靠殺人來傳染的瘋病。
最後如果無法遏制的話.
藍恩和曼妥思一起推想着那時的畫面。
雖然這個世界的騎士似乎也超乎常人,但是封建王朝的統治基礎終究是數量龐大的平民。
以封建時代的組織力而言,不死人遊魂如果爆發開來.估計會是滅國一樣的情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