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藍恩和卡珊德拉一人喝了整整一個雙耳瓶的葡萄酒。
藍恩超常的代謝能力讓他并沒有什麽感覺,但是卡珊德拉卻已經有點小暈乎了。
看來她身上的力量并沒有讓她能夠抵抗酒精。
卡珊德拉在和藍恩在一起的時候,白天在甲闆上的開朗和灑脫消失不見。
“你、嗝。你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嗎,藍恩?”
就跟任何一個喝醉了的人一樣,卡珊德拉一隻手搭在藍恩的肩膀上,貼近他的臉。
然後另一隻手在自己的胸脯上‘嘭嘭’拍着,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讓别人知道裏面的苦痛。
“嗯,多少能理解。”
獵魔人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從嘴裏吹拂出來的輕柔吐息,那吐息裏的酒精氣味似乎跟卡珊德拉頭發上的香氣混合了,并不讓人反感。
“你沒有殺掉你的養父,因此你心裏松了口氣,你慶幸于自己沒有被憤怒掌控。但同時,小時候的苦難又讓你沒那麽容易放下,你還在懊悔自己當時沒有動手呵,光是想象這種心情,就夠讓人頭大的。”
“所以我沒什麽能做的,也就是陪你喝一頓。”
卡珊德拉一邊聽着身邊的人來剖析自己現在的心情,一邊眼神發直地看着藍恩的側臉。
竟然莫名的有種‘被人理解真好’的感動。
“我不能給福柏表現出我的糾結,因爲她一直拿我當榜樣,我不想讓自己這麽軟弱的一面展現給她。”
“我也不能給巴爾納巴斯坦誠我的郁悶,因爲他是船上的大副,船員們的直接接觸人,如果我在他面前猶疑,那麽船員們也會失去果敢和勇氣。”
“我隻有在你面前可以這樣了.”
似乎是想找個更舒服的位置,卡珊德拉的臉歪在藍恩的肩膀上,往裏蹭了蹭。
而獵魔人則隻是低頭看着手上已經空了的陶制雙耳壺。
“好好休息一下吧,卡珊德拉。”
“哪怕隻在今晚。”
——
時值六月的酷暑時節,名爲基拉的海港小鎮灼熱難耐,海面反射的波光刺眼無比,内陸的蒼白山峰在日光下更是令人不可直視。
山坡縱橫交錯的走道上滿是徒步登山的朝聖者,他們都是去德爾菲拜見當地那位聲名遠揚的住民——全希臘知名的女預言家、傳谕者,那名保管着阿波羅智慧的皮提亞。
商人們号着嚷着,向所有路過的人們兜售他們“神聖”的塑像以及各類飾品。當地的孩子們在船間跳躍着,向口渴了的旅人們兜售清涼的飲品。
一頂挂有金色布簾的轎子如同一艘逆流前行的小船,穿過了私人停泊處的人潮。轎子的主人是本地略有名氣的富商——厄爾皮諾。
他那瘦削的手掌上正上下掂量着一個鼓囊囊的錢袋子。
這是他準備扔給港口上地痞流氓的‘骨頭’,好讓這些兇惡狡猾的癞皮狗給他好好辦件事。
他準備将德拉孔的船給鑿上幾個‘小洞’。
德拉孔自兒時起,便是他最好的朋友,對方的妻女都會親切地稱他爲“叔叔”。早些時候,德拉孔的家裏很窮,幾乎窮得要上街乞讨了,在那時厄爾皮諾很是享受從自己的盈利所得中拿出幾枚德拉克馬接濟友人全家的感覺。
但現在,德拉孔将自己的産業發展的不錯。他出海找到了一片鲷魚栖息的所在,并且憑借這個位置改善了生活,聲稱自己再也不需要接受好朋友的接濟了。
如果放在平常人身上,那他們着實該爲自己好朋友的機遇而高興。
畢竟德拉孔再怎麽好運,這輩子也沒指望在财産上超過厄爾皮諾,所以厄爾皮諾理應連最普遍的嫉妒心都不該有。
但厄爾皮諾他恰恰不是個平常人。
他讨厭這種不讓自己享受精神愉悅的人,于是他準備讓德拉孔幹脆就死在鲷魚群裏好了。
金色布簾的轎子在穿過由狹窄巷道組成的迷宮後,他們終于來到了小鎮的邊緣。穿過鐵門,來到了他的莊園裏。
而與此同時,在那擁擠嘈雜的港口上,一艘有着三列槳座,規模卻比常規海軍戰船稍小的船隻靠了岸。
阿德瑞斯提亞号上,福柏正單腳踩在船帆的桅杆上,輕而易舉的保持着波浪中的平衡感。
她手上還耍雜技似的抛接着三個蘋果。
“用我給你們丢個蘋果嗎,卡珊德拉?藍恩?”
小孩子在學會新本事之後總是會迫不及待的炫耀。
“不,福柏。那三個蘋果都快被你的手給磨抛光了,我一點也不想吃它們。”
卡珊德拉頭也不擡的喊了聲。
“我也一樣。”
藍恩接過話茬,表示自己敬謝不敏。
巴爾納巴斯則在認真地指揮着船員們将船隻安穩靠岸,在這船上也就他這個老船長有這本事了。
船上的船員們齊聲唱着愛琴海上水手們的号子。
而在這些或豪邁、或粗俗、或惆怅柔和的曲調中,則夾雜着一陣陣磨刀石砥砺鋒刃的尖銳聲音。
刺耳且冰冷。
卡珊德拉的手上正用磨刀石打磨着一把斯巴達戰刀。
那也是【血狼】的佩刀。
形制類似于加長加大版的廓爾喀彎刀,刀頭部位顯著的重量大幅度增加了斬擊性能,手柄則是一個金黃色的狼頭,纏着血紅色麻線。
這把刀也是神器,功能是增加斬擊力。樸實無華,但是在對的人手中則依舊緻命。
他們這次是要找厄爾皮諾,而卡珊德拉現在的樣子則表示,她和藍恩從沒想過‘好好談’這個選項。
“爲什麽沒用那把普羅米修斯短彎刀?”
湖中女士出品的神造兵裝用不着打磨,因此獵魔人得以在一邊雙手抱胸,輕松地看着卡珊德拉忙活。
普羅米修斯短彎刀,是卡珊德拉給那把能增幅火焰力量的彎刀的名字。
“這把刀被尼可拉歐斯用了很久,已經沒多少力量了吧?”
“.雇傭兵當久了就會變得節儉,我習慣先撿着快壞掉的用。”
卡珊德拉頓了一下,然後才大大方方的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那是你送我的,我想保存它。”
“哇哦.”*2
一邊正指揮停船的巴爾納巴斯,還有藍恩腦子裏的曼妥思一齊發出了驚歎。
隻是巴爾納巴斯的眼睛看着岸邊正在玩球的小孩,還在最後加了一句。
“一記漂亮的直球!這小子以後該去參加奧林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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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