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這麽說.”
藍恩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他燦爛的銀發在夕陽下閃耀着柔和的光。
“我不能答應你,陛下。”
“你剛才分析了國際局勢,還有用心叵測的流言蜚語。如果隻是這些,那沒關系,我可以帶走希裏。給她僞造身份,讓她隐姓埋名,過上不同于王位繼承人的生活。這對我來說不是很難,但是.”
“伱在談論到那意外的律法,也即是請原諒我這麽說.那不可違逆的命運時,你語焉不詳。”
“我是不是能這麽認爲:你感覺到了不妙。你此前的人生讓你明白,這世上充斥着被巧合、意外所擺弄成的奇異局面,而現在,你感覺自己正在戲弄和違背這種‘巧合、意外’。”
“因爲你沒有按照和傑洛特立下的誓約那樣,在正确的時間轉交希裏的監護權。”
藍恩雙手抱胸,靠在樹幹上。他謹慎地衡量着自己的言辭,确保不會讓這言辭傷到自己和别人。
卡蘭瑟看來确實沒有被傷到。
這位辛特拉的王後坦然點頭。
“是的,我承認,我感覺不妙,并且越來越不妙。但有一點需要補充:我曾想轉交監護權,可是那個獵魔人害怕了。”
卡蘭瑟輕蔑的笑了笑。
“他害怕承擔一個幼小生命的監護責任,擔心自己照顧不好小孩,擔心自己沒法讓她成爲一個優秀的人滑稽的就像是一個拒絕相信妻子懷孕了的丈夫。”
“嗯。”藍恩按了按額頭,表情就像是剛被曼妥思給灌了一腦袋數據。“據我了解,他是個.别扭的人。确實可能幹得出來這種事。”
“但這跟我接下來要說的無關,陛下。”
藍恩放下手:“傑洛特在上一年的旅途中,我們曾短暫的談論過關于‘命運’存在與否的話題。”
“那麽‘獵魔人哲學家’們是否讨論出結果了呢?”
“很棒的諷刺,陛下。但我們很清楚,我們不是哲學家。”藍恩平淡的說着。
“我們到最後也沒有讨論出結果,但是傑洛特委托我去向某個個體?詢問‘命運’是否真的存在。”
“這個個體的名諱不爲大衆所熟知,但她确實擁有對‘命運’進行評論的資格我從她那裏得到了答案。”
“你讓我感覺在聽一個說給小女孩的故事,但這既然是你說出來的。”卡蘭瑟揚揚下巴,示意藍恩。“請繼續。”
“那我就直說:命運是存在的,并且自有其邏輯。這也是我不能帶走希裏的原因,因爲她注定不該由我帶走。”
“你和傑洛特,不論你們究竟是因爲什麽原因,一個抓着監護權不放,一個放着監護權不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感覺沒出錯,陛下。事情正在因爲你們的糾葛,往不妙的情況發展。”
藍恩平靜地轉述着。
他沒有忘記對自己朋友的承諾,在回來的那一晚,他就和湖中女士讨論了關于‘命運’的話題。
如今的言語,隻是單純的轉述。
“希裏必須由傑洛特親自帶走,不然就是對其他經辦人的不負責,因爲到時候所有牽扯其中的人都會被卷進去。”
“就像.漩渦?”
“是的,就像漩渦。”
卡蘭瑟抿着嘴唇,雙眼放空地看着遠處即将落下的夕陽,久久沒有說話。
“那麽面對‘漩渦’,我們又能做點什麽呢?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個獵魔人現在在哪,該死的.”
再度開口的時候,卡蘭瑟的語氣裏帶着顫音。
藍恩皺着眉頭看着這一幕。
“我會給傑洛特寫信,将我的答案告訴他。如果他分得清輕重緩急,那這次他應該就能戰勝自己那不成熟的恐懼。”
“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卡蘭瑟喃喃道,“我的王室密探也會去找他,讓他盡快趕來辛特拉呵,真有趣。我追求主動權追求了一輩子,并且屢屢得手,到了現在居然要去找一個獵魔人。”
天色開始晦暗,藍恩的表情漸漸隐沒在樹葉的陰影中。
“姑且不論命運的那部分,南方的敵意已經到了這麽緊急的地步?”
“不然我何必這麽着急呢,藍恩?戰争”
卡蘭瑟擡起頭來往後看,直視着藍恩的眼睛。
“戰争就要來了。”
王後從那個長椅秋千上站起來,強打精神整了整自己的蕾絲長裙。
“今晚,請你再陪陪希裏吧,哈克索會好好招待你們,我得休息一下。”
“再見了,【獵爵】。自己小心,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你。”
“是的,再會了。”
藍恩的身體往樹幹上一撐,讓自己站直了行禮。
“王後陛下。”
——
縱使已經給自己強調了很多遍,戰争不是自己該關心的事情,但是藍恩還是忍不住的多想。
來自信息時代的靈魂就是有一點不好——
他的聯想能力太好了。
戰争是什麽呢?那是人類最暴力、最醜惡的社會活動。
到了那時,就算是平日裏的天災都顯得和藹可親起來,至少大自然造成的傷害不帶感情。
惡意。
光是戰争中表露出來的惡意就足夠讓許許多多的人崩潰了。
在這個晚上,哈克索确實按照王後的吩咐,将三位獵魔人好好招待了一番。
辛特拉的國王,來自史凱利格群島的王公——伊斯特·圖爾塞克,這人是個豪爽大氣的漢子。
典型的島民面貌、強人性格。
他在聽說【獵爵】來到了他的城堡後一點沒有害怕、膈應的感覺,就仿佛他不是個貴族似的。
他豪邁的大吼着,讓宴會的規格往上翻了一倍。
格德跟他很聊得來,兩個人在拼酒的時候,國王頭上的王冠都滾到了桌子底下,被烤乳豬的骨頭給埋上。
卡蘭瑟說讓藍恩陪陪希裏,可是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已經有點神志慌亂。
希裏今晚不在城堡裏,她是個閑不住的活潑性子,這會兒正在外面玩的開心。
她會擺着公主的排場,到達一個不算顯赫,卻很有趣的王公貴族家中,跟那裏的小夥伴玩上幾天。
這算是她打發無聊時間的一貫辦法。
藍恩這次不趕巧,于是在宴會過後,他隻能埋頭開始寫準備送給傑洛特的信。
那信裏會描述他從湖中女士嘴裏得到的答案,也會描寫關于命運的殘酷、無情。
“她是你的命運,她是你的責任!傑洛特!”
“哪怕隻是爲了安全,你也該過來帶她走!”
“傑洛特,自從希瑞出生,你的願望和計劃就不再重要了,你拒絕什麽、放棄什麽,也不重要。看在瘟疫和霍亂的份上,就連你自己也不值一提!你明白嗎?”
羽毛筆寫到最後,穩穩停住。
藍恩看着逐漸陰幹的羊皮紙,吐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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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