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冷靜,亨利克。”
藍恩把雙手擺在身前下壓,示意亨利克平複心情。
同時他的一雙貓眼與老獵人三角帽下的眼睛一動不動的對視,這會提升信任感。
果然,在藍恩的一系列動作之下,老獵人原本越發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平緩。
緊緊捏住鋸肉刀刀柄的手掌也放松了一點。
“這是.怎麽回事?維奧拉,還有孩子們在哪?”
亨利克的聲音比起他們在昨晚見面時更加幹澀、僵硬。皮大衣上惡臭的血迹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已經變成了黏膩的厚厚一層。
看起來他到現在爲止都沒有休息過,這不是個好消息。
缺少休息的持續殺戮會帶來沉重的疲憊,人的精神會受不住。
而一個獵人的精神崩潰之後的情況.藍恩也已經親手處理過了。
烏鴉獵人此時側身靠邊站着,看起來事不關己的樣子。
藍恩指了指亨利克身邊的大門上,那裏也被奧維利亞貼了一張紙條。
“夜太長了,亨利克。加斯科因家裏的熏香撐不住,我隻能把她們先送走”
“你讓她們在獵殺之夜出門?!”
亨利克嗆聲問道,同時伸手揭下來大門上的紙條。
看到熟悉的稚嫩字迹後,他才終于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的骨架都爲之一松,看着像是内縮了一樣。
藍恩平靜的看着老獵人的心情起伏。
“沒辦法,亨利克。總比在這兒死守着強。她們現在都在尤瑟夫卡醫生的診所裏,那邊還算安全。”
藍恩從烏鴉獵人的面前走過,到了亨利克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種不同于和獸化病人的厮殺,正常且溫和的肢體接觸,讓亨利克的精神感到有點安慰。
老獵人打起精神,他這時才把注意力放到房間裏的第三個獵人身上。
“你怎麽會在這兒,艾琳?”
老獵人的眼神變得排斥且戒備,盯着烏鴉獵人。
“這兒沒有伱的獵物,唯有一個發狂獵人的屍體還躺在外面。”
烏鴉獵人艾琳的語氣倒是沒有變化,依舊是那副饒有深意卻又無所謂的語氣。
“是啊,我也很奇怪,這兒居然沒有我的獵物了.呵呵,真稀奇。”
藍恩和亨利克聽得滿頭霧水,對方的意思好像在說‘這裏應該有我的獵物,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兒’。
但是她爲什麽會這麽感覺?
“你該去狩獵了,艾琳,祝你狩獵愉快。”
亨利克想不明白,于是他幹脆不再多想,生硬的下達了逐客令。
這個夜晚奇怪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他沒準備把每一件奇怪的事都探究清楚。
在那張鳥嘴面具之下的眼睛與亨利克靜靜地對視一陣之後,上下點點頭,烏鴉獵人像是個幽靈一樣安靜的走出了房間。
藍恩在擦身而過的一瞥中看見了這個獵人的武器。
那是一把類似組合短刀的利刃。
從結構和大小上看,不像是用來狩獵野獸的.像是用來狩獵人類的。
等艾琳走遠之後,藍恩才對亨利克平靜的詢問。
“她是獵人内部的肅清者?”
“嗯。”亨利克沒有隐瞞的意思。“她是負責狩獵發狂獵人的獵人所以我們怎麽都跟她處不來。”
“那看來,讓她一無所獲的離開,我們運氣不錯。”
藍恩攤了攤手,笑着說。
他對于艾琳倒沒什麽敵意。他對亞楠的血液敬而遠之,也不認爲自己會發狂獸化。
“我建議你去尤瑟夫卡醫生那邊休息一下,你看起來很累了。”
亨利克聽了藍恩的建議後有些意動。
他感覺今晚累的特别快,明明夜晚還沒開始多久,他就已經像是忙碌了好幾天一樣累。
而且維奧拉和孩子們,跟一個普通人醫生待在一起,也說不上特别保險
“不。”老獵人猶豫一會兒之後,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我本來是要找加斯科因幫忙,既然遇上你了藍恩,你能幫我一起去獵殺一個、一個怪獸嗎?”
年輕人一挑眉頭:“你遇上了應付不了的怪獸?”
亨利克好像不願意多談關于‘怪獸’本身的事情。
于是他隻是用蒼老低沉的嗓音繼續說着:“它現在正在通往教會鎮的大橋上徘徊,有它在,就很難進入教會鎮。”
“加斯科因應該還依據我們倆的習慣,在歐頓小教堂的墓地等我。我們可以像昨晚一樣,先彙合起來,然後再去狩獵那個‘怪獸’。這樣比較安全。”
亨利克在形容那頭‘怪獸’的時候顯得語氣艱澀,他顯然并不想把那個敵人稱作‘怪獸’。
藍恩敏銳的察覺了這一點,但他也沒有多問一嘴的意思。
在這個夜晚,許多事情并不難以想象。
“那我們就先去找加斯科因吧,我得把他給指到診所裏,跟他的家人們見了面,才算是完成了托付。”
年輕人把手按在刀柄上,語氣輕松地率先出門。
“藍恩.”
“什麽?”
“謝謝,真的。”
聽到了身後蒼老低沉的聲音,藍恩搖了搖頭。
“雖然跟你接觸時間不長,但我也想象得到,讓你說‘謝謝’應該挺難得我就當這是榮幸吧。”
——
沉重的獵人斧,在機關的‘咔嚓’聲中帶着火星展開,變成了一把長杆大斧。
粗狂猙獰的斧刃當頭劈下來,一個獸化病人的肩胛骨直接被砍碎,它拿着木工鋸子的手臂橫飛出去,砸到了一塊歪斜的石質墓碑上。
帶着血和骨頭的肉塊砸到石頭上,發出了血液拍打的‘啪叽’聲。
“怪物到處都是怪物。”
就連僻靜的墓園裏都出現了這麽多的怪物,殺也殺不完,怎麽都殺不完
加斯科因用力的用鼻孔喘氣。
他不是因爲累,而是身體的本能,渴望着讓嗅覺細胞接觸更多的血腥味。
這些惡臭的野獸之血,這些甜美的亞楠之血越來越濃了.氣味越來越濃了。
但這還不夠!這血腥味還不夠濃!
聚集在這裏的野獸越多,在街道上的野獸就會變少,他的家人就會更加安全。
還得繼續殺,直到把這些野獸都殺光!
亨利克跑哪去了?他今夜太慢了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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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