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準的身體狀态讓藍恩準時在早晨六點整從冥想中醒來。
手指輕輕撐地,壯碩的身體與沉重的甲胄便無聲的站起。
床上,縮在被子裏的艾麗娅正在夢呓,說一些人名。
“珊莎是笨蛋”、“羅伯,救命”、“瓊恩,救救我”之類的話。
昨晚的一切發生的殘酷而突然,即使是以艾麗娅的性格,她也屬實被吓到了。
嘴裏的人名就是她的親人。
這個小姑娘表面上好像每天都沉浸在見到新事物的興奮裏,但其實潛藏在内心深處的念家和離家的惶恐,怕是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
藍恩在昏暗的晨光中輕輕搖頭。
天球交彙所代表的距離,哪怕對于星際文明來講都太過遙遠。
他隻是個特殊點的獵魔人。
他拯救不了所有人。
但也正因如此,藍恩才想救救那些自己也許有辦法的人。
哪怕就是.試試呢?
重新戴上鑲釘皮手套,固定好鋼鐵腕甲,扛上已經僵硬的屍體。
越來越高大的獵魔人輕盈的走出房門,向着約定好的湖邊過去。
湖面上飄蕩着晨霧,跟月色下神秘幽邃的氣氛不同,給人一種濕潤的清新感。
藍恩在湖邊租了一條小漁船,跟曾經與伯尼一起去殺水鬼時的座駕大差不差。
藍恩自己就能開好。
謝絕了漁夫開船的提議,獵魔人爲此多付了一點押金。
船頭劈開水波與蓮葉,剛剛進入湖水十幾米遠,不同于行船的“嘩啦”聲便從身邊響起。
湖中女士的信使,昨晚的那位甯芙,像是水中精靈一樣跟在藍恩的船邊。
“你好,甯芙。”
藍恩看了一眼之後,就把目光移開,不再用正面視野瞧她。
冷知識:豐滿的脂肪是一種半固體物質。
随着水波流動、拍打,甯芙不着寸縷的身體,很好地展示了半固體物質的彈性。
“你也好,獵魔人。”
甯芙本身一點不在意,實際上在民間經常流傳村民與甯芙、沼澤水仙,乃至是鷹身女妖野合的故事。
村夫們對此興緻盎然,狩魔獵人們則不置可否。
确實有男人能在這些野外的生靈身上嘗到甜頭,但絕大多數送上門的男人,都隻是給她們加了個餐而已。
字面意義上的“加餐”。
藍恩倒是相信侍奉湖中女士的甯芙,不會像她野外的同類那樣野蠻。
但她今天的表情好像不是很開心。
“你遇上麻煩了?”
甯芙在前面的水域領路,藍恩感覺掌舵有些無聊,便直言相問。
對方也很直接的回答。
“我的項鏈丢了,那是由名貴的黃金和紅寶石打造的項鏈。”
“女士不是傾聽着整片區域的信息嗎?她沒給伱說說?”
“女士肯定會告訴我的,我這不就是帶你過去,順便問問嘛。”
甯芙回答的自然而然,反倒是藍恩頓感驚奇。
在他長期以來的印象裏,神仙對于請求的态度,不然就是滿臉高深,不聞不問。
要不然就信手拈來,不管是前因還是後果,都在這一揮手間完全處理妥當。
故鄉世界的東方神話裏都這樣,不然那多沒面子?
但是聽甯芙小姐的樣子
這其中除了女士用自己的力量一頓尋摸,好像壓根就不怎麽使用超凡力量。
就連位置都得甯芙到女士跟前用嘴問。
藍恩稍微把這個情景結合自己的故鄉神話想象了一下。
——王母娘娘傳下仙法禦旨,命令侍女過來跟她一起用針線繡花,順便聊聊家常與八卦?
這麽一想,好生活化啊.
可能這就是西方背景下的神吧。
藍恩對此倒沒什麽看法,因爲他哪個神都不信。
黑燕鷗島距離暗沉之水村并不遠,行船四十分鍾左右就到。
這座湖中小島看起來應該有美妙的景色,但是藍恩在靠近這座島的時候,卻眉頭緊皺。
像是個暈車想吐的乘客。
“莫名的惡心感.連景色都開始被我厭惡。”
這是湖中女士該住的地方?
在淺灘停下漁船,扛着屍體蹚水上島。
甯芙跟藍恩走在一起。
她的表情也不好看,但比藍恩适應多了。
“這就是大衮的力量,很難受吧?”
甯芙皺着眉,向身邊同樣緊蹙眉頭的藍恩解釋。
“但你應該很難想象,這種程度的感覺,已經是女士調集了維吉瑪湖的力量,進行壓制後的結果了。”
藍恩微微咋舌。
自己的意志力,早就通過那場自己給自己開胸的手術證明過了。
他能在擁有清醒理智認知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切開自己的心髒血管。
但就是這樣的意志力,僅是登上黑燕鷗島都會感覺到煩躁、惡心。
如果換成是普通人,恐怕相當于登島就直接進入狂躁症狀态了吧?
持續日久,或許會直接瘋掉也說不定。
而這還是被壓制過後的程度大衮确實是個恐怖的邪神。
“你說這是大衮的力量,但我的徽章沒有震動。”
一邊蹚水,藍恩一邊向甯芙詢問更多信息。
“獵魔人的徽章并不會對所有超自然力量有反應,大衮的力量即使在女士的眼中也深邃而詭異,沒有反應是正常的。也正因爲這種特性,女士才會認爲以祂的力量操控逝者靈魂,不會引起本地魔力失衡。”
“那本就是世界之外,不參與構建平衡的力量。”
湖上的小島不可能大,藍恩跟着甯芙沒走幾步,便到達了島嶼中心處的一個小水潭。
甯芙擡手,讓身後的藍恩停下腳步。
她自己首先輕盈的單膝跪地,垂下頭顱。
“日安,女士。我按您的吩咐,帶來了您所期望的獵魔人——辛特拉的藍恩。”
藍恩也把肩上的屍體扔到一邊,左手撫胸,右手平伸到身側,彎腰鞠躬。
這是本世界的宮廷禮儀,在跟特莉絲閑聊時提到的。
藍恩覺得拜本地神,還是用本地的規矩好一點。
帝皇之子們那些每一秒都富有美感的記憶,對藍恩的藝術感進行了一次頗爲可觀的拔高升級。
這使得他即使是在進行一種隻是聽聞過的禮儀,舉手投足的動作細節也非常富有儀式性的美感。
要是有個泰莫利亞宮廷管家來看,那他多半不會覺得這是自己國家的禮儀。
因爲有很多不合規的地方。
但要說這是個遙遠國度的相似禮儀,那他大抵就不敢多說了。
因爲這禮儀看着确實莊重。
藍恩向那一眼清泉發出了問候。
“日安,女士。”
水潭因此做出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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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