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第一次看見狩魔獵人的貓眼時,似乎都會做出相同的反應。
一聲驚呼,然後身子努力向後傾斜,戒備起來。
再然後,才能是正常的談話。
周圍的都是職業士兵,他們的膽魄相比普通農夫自然是超過的。
因此在一小陣喧嘩後,又恢複了平靜。
“狩魔獵人?”菲利普呼噜兩聲,朝邊上吐了口痰。
“這年頭真是越來越亂了,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出來了。”
藍恩對他的唠叨沒什麽反應。
“世事如此,先生。我們還是談談我們倆的嫌疑吧。”
“嗯哼?”
菲利普示意自己聽着呢。
“我是個外地人,上士先生。我不知道杜恩罕具體在哪,但是維瑟拉德爵士所在的烏鴉窩,距這裏大概三天的路程,那麽據你剛才所說,杜恩罕距離烏鴉窩至少也有兩天半的路程。”
年輕人掰着手指頭給周圍的士兵們看。
“兇殺案的消息傳過去,再派出你們處理,少說距離案發當天也得有五天了吧?而我們倆”
藍恩的手指在自己與伯尼身上來回移動。
意思不言而喻,時間對不上。
這是很明顯的破綻,但有趣的是,藍恩沒從菲利普身上察覺到被指出錯誤的窘迫感。
這個男人皺眉想了一會兒,突然看着藍恩說:“前幾天,威倫有個你的同類被追繳緻死了。”
“那場戰鬥我也幫忙了。”
藍恩沒想隐瞞什麽。
菲利普聞言點點頭。
“正好,約克也在村子裏,讓他來認認你。走吧。”
再沒給兩人說話的機會,十一個騎兵圍繞着兩人,向百米外的村莊走去。
半路上,伯尼似乎還在爲自己聽到的消息而震驚。
藍恩走在他身邊,毫不避諱的詢問。
“杜恩罕是什麽地方?”
藍恩對威倫的認知很清醒,他深知在這兒死個把人不算什麽事,那麽重要的就是杜恩罕這個地方。
十一個騎兵,并且聽起來村子裏還有人手,波爾東的追繳和這次比起來簡直跟鬧着玩一樣。
足以說明這個地方的重要性。
“那不是什麽重要的市鎮,隻是個道路交叉口。但卻是我們周邊所有村子,一起敬拜梅裏泰利女神的地方什麽沒人性的混蛋會在那神聖之地行亵渎之舉?!”
伯尼憤憤不平的低語,好像連手上的傷也暫時遺忘了。
而同時,藍恩也立刻察覺到,這事兒确實不小。
該怎麽形容梅裏泰利信仰呢?
這麽說吧,哪怕是國王的親衛,隻要他敢在任何一個梅裏泰利神殿裏動那裏面的女祭司一根毫毛。
那麽不用到晚上,黃昏時分,我們就能在路口的刺槐樹上看見他吊着的屍體。
而且并非蓄意的報複,而是單純的民怨所緻,國王本人也得低頭認下。
梅裏泰利是北方國度每一位女士的信仰,這位女神的信仰從不摻和政治、權力、或者利益的争奪。
隻是單純的散播自己慈愛、平和的教義。
但就是這種“不争”,才造就了梅裏泰利信仰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因爲每一位信仰祂的女士都擁有很多身份。
女兒、母親、妻子.就算是國王也會有母親!就算是土匪也想要妻子!
你想傷害梅裏泰利的信仰?
那你也一定想好自己會怎麽死了吧?
跟奧瑞登馬車大賽時,維瑟拉德緊抓治安賣個人情給國王表親不同。
在杜恩罕這個供奉信仰之地發生的兇殺案,是實打實會給威倫地區帶來恐慌和憤怒的大事。
“不僅如此,小子。”馬背上的菲利普,就這幾步路都要掏出銅酒壺喝兩口。
“那不是簡單的兇殺”
好像是回想到了什麽難以言喻的場面,等到嘴裏的酒咽下去,這人才臉色難看的繼續說話。
“受害者的屍體被吃了一部分。”
被吃了?
藍恩的眼睛微微眯起,倒是伯尼摸不着頭腦。
“是有野獸或者怪物,去破壞現場了嗎?該死的!在以前,大家都在那裏供奉、祈禱,杜恩罕根本沒怪物敢靠近!”
“怪物?呵,是怪物就好了。”
菲利普又灌下一口酒,意味不明的冷笑着。
“你什麽意思.人?”伯尼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是人吃的?!兇手在那片信仰之地.吃人?!”
“嘿,反正我們沒在附近看見野獸或者怪物存在的痕迹。”
“你們隻是士兵,又不是斥候、追蹤者!你們不是專家,不能這樣輕下定論!”
伯尼立刻開口争論,他不是爲兇手脫罪,而是拒絕相信他們這一帶的信仰之地居然遭到了如此嚴重的亵渎。
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菲利普居然樂呵呵的承認了。
“對,我們砍人是把好手,但關于痕迹與怪物,我們确實不是專家。”
藍恩在這時插入了對話。
“所以伯尼,轉轉腦子,你以爲他們跟咱倆耗這麽長時間是爲了什麽?”
菲利普笑笑,幹脆點頭。
“是爲了你,獵魔人。關于怪物,你們才是專家。實話說,我們本來隻不過是例行盤問每一個可疑分子,但你一擡眼,我就知道自己中獎了。”
“中不中獎的以後再說,現在我得先給我的朋友處理下傷口。”
百多米的距離很快走完,一行人下了馬走進酒館,裏面還有四個穿着泰莫利亞制式甲胄的士兵坐在桌子邊。
藍恩看見了前幾天還見過的長戟兵,但他暫時沒說話,反而開口就要了一杯黑麥伏特加。
這種高度酒,在酒館裏用的杯子都跟啤酒不一樣,是種環住虎口便能整個握住的小酒杯。
藍恩直接潑到了伯尼的手上,讓他“嗷”的一聲叫起來。
“再來一杯,夥計。”這是菲利普喊的,“一會兒把傷口裏的雜物清理幹淨還得再潑一次。”
壯漢朝身後揮揮手,一個士兵便自然地聳聳肩,過來幫忙包紮。
到現在,藍恩才轉頭,向當初一起戰鬥過的長戟兵笑着點點頭。
“我還想什麽時候到烏鴉窩找你們,沒想到現在就再見了。”
長戟兵約克,不理身邊人怪異的眼神,拿着自己的啤酒杯跟藍恩手中的空杯碰了一下,便大口灌下去。
“咕嘟-呼!哈哈,誰能想到現在的世道亂成這個樣子了呢?我還是回了烏鴉窩才知道,有人敢在杜恩罕幹這種事。”
跟獵魔人寒暄完,約克才轉身面向自己的長官。
“上士,這就是我提過的獵魔人大師。一位正直可敬的先生。”
菲利普擺擺手,粗魯的大聲向酒保要酒,約克則趁這會兒一本正經的向年輕人貼耳低語。
“你現在最好别觸上士的眉頭,他的老婆剛被發現出軌,情夫被他剁碎了喂狗。”
“字面意義上的‘剁碎喂狗’?”
“字面意義上的。”
“哇哦.”
藍恩微微咂舌,又要了一杯黑麥伏特加,跟約克碰了碰。
“謝謝提醒,我說他剛開始的時想要找個由頭揍我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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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