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峰,玄真殿。
太微玄真天尊神像高高在上,身穿赤紫道袍,手結無量法印,氣度威嚴。
玄真宗宗主張長真在神像下首盤坐,雙目微閉,脊背筆挺,神态閑适放松。
張長真鶴發童顔,長眉垂到臉頰上,穿着華美紫色道袍,一派仙風道骨。
玄真殿是宗門法陣中樞,也是權力中樞,坐在這裏,張長真就能掌控宗門一切。
每日在玄真殿靜坐煉氣,這已經是張長真幾百年的習慣。
“宗主。”
複真殿殿主張覽在大殿門口稽首施禮,姿态異常恭敬。
張覽跟着張長真快兩百年了,他深知這位老師性格,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平生最厭惡别人不守禮數。
在老師面前,是越恭謹越好。
“進來吧,怎麽?”
張長真眼睛都沒睜開,随口問了一句。
他很清楚張覽的性子,沒事絕不敢來打擾他靜修。
“月輪城傳回來消息,幾天前白橫陽、月清薇同時出動攔住飛艦,卻沒找到人。”張覽弓着腰低聲說道。
“嗯?”
張長真有點意外,他睜開眼眸沉吟了下說道:“這小子可能是察覺到了降魔金鞭共鳴,半路跑了。”
他自語道:“聽聞他出身底層散修,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有這番機敏也不奇怪。”
張覽有些擔心的問道:“宗主,高賢會不會來報複宗門?”
他又補充了一句:“畢竟是神霄真傳。”
“憑他小小築基?”
張長真冷笑,“他要是敢來那更好了,正好擒下他拿回降魔金鞭。”
上次他派人去青雲宗讨要降魔金鞭,卻被雲長風輕描淡寫打發了。
降魔金鞭是玄真宗代代相傳至寶,關系到宗門傳承。青雲宗就這麽不要臉的給吞了,還對他如此輕蔑!
張長真被氣壞了,要是雲在天他還能敬重幾分,雲長風不過是個金丹中期,也敢這麽狂妄嚣張!
從這以後,張長真就懷恨在心,一直想找機會報複。
這次他聽說消息,知道月輪城要拍賣一株七品五色蓮花,這東西正是高賢需要結丹靈物。
從赤水城去月輪城的飛艦十天一次,這幾個月來,每次有飛艦起飛他都要激發手裏降魔金鞭。
這一對雌雄降魔金鞭,放在一起威力倍增。兩把降魔金鞭分開時,萬裏之外都能共鳴。
但是,隔着儲物袋想要激發共鳴,就必須有着準确指向性。所以,張長真隻能選擇對飛艦激發降魔金鞭。
等了幾個月,張長真終于等到了高賢。
他聽說高賢有門神妙遁術,飛行速度快若電光,他沒把握攔住高賢。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攔萬寶樓飛艦,
惹惱了青雲宗一些高層,他還能頂得住。惹惱了萬寶樓,後果可就很難說了。
張長真權衡再三,還是通知了月輪宗的朋友,告訴他們高賢去了月輪城。
月輪宗和青雲宗關系那麽惡劣,絕不會讓高賢好過。
不管高賢死活,他都可以通過月輪宗朋友把降魔金鞭贖回來。
結果讓他有點失望,月輪宗的白橫陽、月清薇偌大名聲,居然讓高賢溜走了。
張覽小心翼翼提醒道:“高賢畢竟是神霄真傳,我擔心青雲宗以此爲借口發難。”
張長真不禁失笑,“雲長風又能怎麽樣,他敢來麽?!”
就是雲長風真敢來,宗門建了幾千年的法陣可不是假的。
青雲宗其實也管不着玄真宗,他們并沒有直接隸屬關系。
而且,青雲宗也不是雲家一家做主,雲長風更不是那種亂來的性子。
張長真擺擺手道:“你們近期也都小心一點,盡量不要外出。宗門境内,還沒人敢放肆、”
他話音未落,一個清朗聲音傳入大殿:“青雲宗高賢前來拜訪張宗主,不知張宗主可在?”
聲音飄飄渺渺,似乎從九天之上傳來。
張長真的長眉一挑,“高賢還真敢來!”
他拂袖起身走出大殿,擡頭就看到遠方天空上有一個青色身影。
這人五官英俊,青衣佩劍,雲天之間禦風而立,衣袂飛揚,猶若天人。
張長真還是第一次看到高賢本人,聽說這人長的英俊,親眼看到高賢還是讓他很是意外。
英俊的修者多了,這不算什麽。隻是高賢有種超凡的明淨,真有幾分身如琉璃内外明澈的意思。
“這家夥應該是修煉過什麽煉體秘術,才能把身體淬煉的如此精美!
“都說此人是風月大師,專門勾引女修,看來傳言不假,若非如此,哪有男人生的如此好看!”
張長真愈發厭惡高賢,張正信就是輸給這個油頭粉面的高賢,才會橫死。
“高賢,你來的正好。”
張長真一擺手裏拂塵飛天而起,他可不習慣仰着頭和人說話。
雲天之上,張長真高聲對高賢說道:“高賢,你來正好。還不把相降魔金鞭給我交出來!”
對于高賢的到來,張長真簡直是有些驚喜,這小子還真敢來!敢來就别走了。
赤水峰周圍數百裏,都有法陣防護。這個高度,也都在法陣範圍之内。
别說一個高賢,就是金丹真人在這也别想和法陣對抗。
高賢微微一笑:“降魔金鞭的事等會再說。張宗主,是你向月輪宗洩露了我的行蹤,對吧?”
張長真斷然否定:“絕無此事。你休要胡攪蠻纏。”
勾搭月輪宗,那是他玄真宗自己的事情。但是,出賣青雲宗神霄真傳,可就不是他自家的事情了。
這種事情偷偷做沒問題,他怎麽也不可能承認。
反正高賢沒有什麽證據,這種事情扯來扯去根本說不清楚。
高賢也有點意外,老頭還挺謹慎,在自家地盤都滴水不漏。
他嘲諷道:“張宗主,你堂堂金丹真人一宗之主,敢做不敢當,未免有些太丢臉了。”
“少說廢話。”
張長真雖然器量狹窄,但他何等老練,自然不可能被高賢嘲諷兩句就說實話。
“今天不把降魔金鞭交出來,你就别走了。”
高賢哂笑:“我堂堂神霄真傳,誰敢碰我。張宗主,你想清楚了。”
張長真長眉微皺,高賢這副自大樣子讓他有點看不透。
要說高賢是世家出身,這麽蠢還算正常。高賢卻不一樣,他出身底層,要是這麽蠢早就死了。
何況,高賢能避開月輪宗追捕,就知道這人非常機敏。
張長真想不通也不費勁,在玄真宗境内還輪不到高賢耍花招。
先把高賢擒下來,這小子要不知好歹,殺是不能殺,給他點苦頭嘗嘗卻沒問題。
張長真一擺拂塵,他冷着臉說道:“不聽話就别怪我了。”
說着他左手結印,右手拂塵擺動,護山大陣太微玄元大陣轟然運轉起來。
赤水峰等山峰上升起一道道沖天光柱,八道光柱占據八方。
光柱之間,隐隐有若隐若現的無數符文組成的光網。
張長真主要是怕高賢跑了,這才提前發動玄元大陣鎖定八方。
對付個小小築基,他還不需要借助法陣之力。
高賢很有興趣打量着八方光柱,這座法陣宏大而嚴密,封鎖上下八方,很是不凡。
龐大法陣一出,他明顯感覺到了空間多了一層層無形屏障。身在其中,他運轉法力都有些滞澀不暢。
高賢對法陣沒什麽研究,隻能看出這座法陣結合地脈之力,引導天地靈氣有序轉化。
如果把法陣看做一個超大型法器,就更容易理解。
法器還需要用法力催發,法陣卻可以借用天地之力。
由此可見,兩者之間差距有多大。這也是法陣最厲害的地方。
高賢一拂袖催發了太極玄光無形天衣,在這門秘法上他造詣還不高,主要是沒有人道靈光加點。
也不知道太極玄光無形天衣能不能穿透這座法陣?
不過,憑着大金剛杵強行破陣絕無問題!青蓮劍也能破開法陣。
高賢對此頗有自信,這麽大一座法陣,主要是用來調整天地靈氣激發法術,同時形成空間屏障等等。
這個空間屏障,應該是法陣最弱的一種變化。
畢竟這個法陣籠罩範圍太大了,一個玄真宗,再厲害也有極限。
高賢很認真的對張長真說道:“張宗主,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什麽法、劍雙絕,我倒要見識見識。”
張長真拂塵一擺,一道道紫色雷光憑空閃耀而出,瞬間凝結成一柄數丈長光劍直斬高賢。
雙方距離兩百步左右,張長真催發的紫霄雷霆劍速度極快。
更厲害的法陣跟着一起運轉,無形法力屏障一層層堆疊,把四面八方全部封堵,高賢渾身發緊承受了極大巨大無形法力壓制。
這種狀态下,陰陽天輪的極速會受到巨大影響。包括法力運轉,都不可避免的受到極大影響。這也是高賢不願意進入法陣的原因。
任何大的城池,都會有這樣法陣,區别就在于威力高低。
高賢并沒有強行掙紮,就先陪老頭鬥鬥法,試試對方能耐。
他屈指輕彈,一點點赤紅光芒如彈,直轟在雷光所化光劍上。
烈焰猛然蒸騰爆發,紫霄雷霆劍光也在沖擊中分崩離析,炸成一道道閃耀電光。
烈陽彈威力遠不及對方雷法,卻勝在能瞬間連發。高賢控制下又能精準有層次轟擊,這才輕易擊潰對方雷法。
張長真長眉微揚,對方法術還真是高妙絕倫,居然憑着烈焰彈破了他宗門絕學。
他不再客氣,手中拂塵一搖,瞬間紫色雷霆閃耀而出,千百道道雷霆凝聚成一柄柄雷光巨劍,帶着驚天動地霹靂聲斬向高賢。
刹那間千百柄雷劍從如怒潮般洶湧斬落,轟然震鳴霹靂劍鳴震的雲氣四散群山搖蕩,其赫赫威勢似乎把人神魂都要震碎了一般。
“好厲害,不愧是金丹後期!”
高賢以往和金丹真人動手都是以長擊短,根本不給對方發揮的機會,就靠着各種手段迅速擊殺對方。
這次擺開陣勢對轟,他這個築基修士就差了一層。
大金剛杵畢竟是煉體之法,近距離戰鬥有巨大優勢,鬥法就不怎麽樣了。
雄渾法力、精妙法術,強大神識,加上法陣配合,讓張長真這一擊有着驚天動地的聲威。
高賢想了下還是沒躲,他催發烈焰彈化作一隻赤紅巨掌,猛拍在洶湧而來雷霆劍潮上。
千百道熾烈火焰轟然爆發,前方一柄柄雷劍碎裂,可雷霆劍光卻洶湧如潮滔滔不絕。
紫霄雷霆凝聚的至陽至陰雷法變化,威力更是勝過的烈陽彈不知多少。
洶湧紫色雷光迅速沖破火光,直轟到高賢面前。
高賢長袖一拂,一面黑白交錯太極圖浮現在面前。
這是太極玄光無形天衣中自動太極玄光變化,陰陽輪轉,攻守兼備,很是精妙。
旋轉的黑白太極如同漩渦一般,不斷吞噬一道道雷光巨劍。的
隻是紫霄雷霆劍太過強盛,旋轉黑白太極圖才吞了小半雷霆劍光就轟然崩碎。
霹靂轟鳴聲中千百紫霄雷霆劍光向着高賢斬落,此法既有雷霆滌蕩天地之威又有劍器的淩厲鋒銳,是玄真宗最上乘秘術。
高賢燦若星辰的眸子,這會都被一道道紫色雷霆劍刃占據。
張長真看着高賢被千百雷霆劍刃淹沒,他反而有些擔心,“這小子要是撐不住可有點麻煩!”
隻是到了這一步,怎麽也不可能收手了。這等淩厲雷法,他也沒可能如此精微掌控。
就在這時,一聲清越劍吟聲傳入張長真耳中,讓他眉心深處金丹都随着劍吟聲猛的一震。
似乎有一柄無形神劍劃破天地,劃破了他神識。
一道道淩厲剛猛紫霄雷霆劍光,同時整齊斷裂。
停頓了下,斷裂雷光巨劍崩碎成紫色光雨漫天飄灑。
高賢在光雨之中扶劍而立,手中出鞘三寸的長劍露出一抹湛然青光。
張長真眼眸中露出驚色,好厲害的劍法!好鋒銳劍器!
法、劍雙絕,還真不是亂吹……
高賢淡然對張長真說道:“老張、我要動手了。記住,都是你咎由自取!”
張長真勃然大怒,這小子就是劍法厲害,在法陣内也沒資格和他叫嚣。
“憑你、不知死活!真以爲我不敢殺你!”
高賢反而笑了:“你還不服氣,老頭、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