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會有人喜歡你。
——不要再說那種話了。
慕則甯覺得棠棠隻是活在混沌裏的孩子,從小被養鬼人驅使着做事,沒有道德觀,也沒有基本的社會規範意識,去跟她講正義與愛的大道理,她不會明白。
但是如果對她說沒人喜歡她,沒人愛她,她會明白,會記恨。
慕紫臉上的愠怒漸漸褪去。
她冷漠看着慕則甯,問:“當初你對喬靜嘉,是不是也這樣?”
慕則甯蹙起眉。
慕紫宛如稱述公式般的說道:“喬靜嘉是出身貧苦的孩子,無父無母,從小寄居在長輩家裏受盡白眼,她通過自己的努力,終于進入檢察院工作,檢察院難得錄入一名女性工作者,喬靜嘉是裏面最努力的。
但是她愛上了一名有婦之夫,爲了不給對方添麻煩,她苦苦壓抑,當看到對方因爲自己受傷,她終于無法隐忍下去,主動要求幫助對方治療,并隐瞞他的妻子。
多麽善良溫柔的女人對不對?既想要全心全意對你好,又不會破壞你的家庭,拒絕不了是吧?
慕則甯,她們可憐是她們的事,這不是可以傷害我的理由!
你有想過當我回來,看到丈夫和自己的助理抱在一起是什麽感受嗎?
你有想過當棠棠鑽進我的肚子,讓我賠着性命生下鬼胎是什麽感受嗎?
她們是很可憐,那我呢?我活該被這樣對待?!!”
慕紫說完,眼睛已經赤紅,沒有眼淚,隻有憤然。
慕則甯沉着臉看她。
也許重提喬靜嘉那件事讓他羞惱,慕則甯蒼白的膚色泛起紅潮,宛如怒火中燒。
慕紫以爲他會說些什麽。
但他隻是盯着她,胸口随着呼吸起伏,良久,一言不發走出房間。
……
從這天開始,他們變得更加沉默。
慕則甯不說話,慕紫也沒什麽話好說,從早到晚除了吃飯時碰面,其餘時間都呆在各自的房間。
這棟死氣沉沉的房子裏,唯一的活氣大約就是來自于棠棠的說話聲、笑聲、奔跑聲,還有看動畫的音效聲。
想來諷刺,活得最像人的,卻不是個人。
如此過了幾天,就是聖誕節。
村裏沒有過節的氣氛,他們更加不會特意去添置過節的物件。
沒有聖誕樹,沒有禮物,慕則甯給棠棠堆了一個很大的雪人,戴上圍巾帽子,又找了兩根枯樹枝,插在雪球裏當作手,棠棠很喜歡,慕則甯的心情也不錯,陰郁了多日的臉上,竟有了點笑容。
他站在雪地裏,漫不經心點了一支煙,一邊抽着,一邊看棠棠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若是不認識他們的人,瞧見這幅場景大概會覺得很溫馨。
而慕紫隻覺得虛幻。
她站在窗邊,默然望着外面的天幕,久困的處境快要将人逼瘋。
她越來越不耐煩,越來越焦躁不安,每當想要冷靜下來思考對策,思緒卻不知不覺會變成怨怼與忿恨。
理智,在這場囚禁裏幾近消耗殆盡。
聖誕結束後沒多久,慕紫出了月子,慕則甯大發慈悲,解開了她的腳鐐,允許她每天可以在外面活動一個小時。
沒有了腳鐐,并不表示束縛變少。
棠棠會跟着她,那些若隐若現的鬼影也會跟着她,圍繞腳邊,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