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呆了呆,緊接着所有事從腦海中争先恐後的湧上來,她想起了那些新聞,也想起了她暈倒前看到的那張照片——
那塊布料她不會認錯。
慕容承特意準備了老式又富貴的對襟衫,她印象深刻,那衣服做功極爲上層,連紐扣都嵌着綠松石,鑲邊華麗精美,處處透着精緻。
慕紫再忍不住,眼淚頃刻如瀑,她坐在床上失聲痛哭!聲嘶力竭!
慕容承還活着嗎?
他連衣服都被炸得稀爛,還有可能活着嗎?
她從來都知道,這個男人惡貫滿盈、爲非作歹,每日與那些虎狼打交道,将來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就好比每一任霍家家主,都是死于非命!
她一次次爲此提心吊膽,一次次爲此背負罪惡,終于有一天慕容承告訴她,他要做個好人了,她高興得不能自己,心頭也變得松快。
可是她現在後悔了!
如果金盆洗手的代價如此慘烈,她甯肯他做回原來的惡人!做一個罪大惡極的惡人!也好過如今平白丢了性命!
顧涼上前輕撫她的背脊,她哭得很痛,肩膀抽搐厲害,顧涼甚至不敢怎麽碰她。
“他不會死的。”慕紫哭到脫力,眼前蒙上一層層黑霧,意識逐漸渙散,她聽見顧涼不斷輕聲叫她的名字。
可是那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她聽不清了,也不想聽。
渾渾噩噩中,想起慕容承電話裏對她說,哪怕是自己眼睛看見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他是在暗示她不要相信新聞?不要相信那塊染血的布料?還是……不要相信顧涼?
慕紫悲痛到極點,頭腦失去清明,心中生出陰暗的猜想:慕容承對霍峥的企圖心知肚明,不可能不做防備,而霍峥就算要對付慕容承,也不至于幹掉遊艇上所有人,那麽,到底是誰讓遊艇爆炸?
爲什麽不可能是顧涼?爆炸之後,霍家遭受重創,顧家不是正好躍然居上麽?
慕容承說過,讓她誰都不要相信,這個誰,指的會不會是顧涼?
意識迷離時,感覺病房裏來了許多人,有冰涼的液體注入肌膚,慕紫昏沉沉睡了過去。
她在睡夢裏見着了慕容承,他穿着款式複古的綢緞對襟衫,坐在一把黃花梨木太師椅裏,背後是棗紅色錦緞大靠枕,手裏端着天青色汝瓷茶盞,挑着眉邪邪的笑,風流不羁,俊美至極。
他在夢裏罵她,口吻一如既往的鄙夷與嫌棄,眼底卻帶有寵溺:“你是豬嗎?别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嗯?”
……
再次醒來時,慕紫冷靜了許多。
她平平躺在床上,看見顧涼守在病床邊,輕聲道:“顧少,辛苦你跑這一趟,你放心,我已經沒事了。”
她的聲音是嘶啞的,像被粗砂磨過一般。
顧涼說:“紫紫,都會過去的,你還小,未來的路還很長。”
聽起來像是在安慰她。
慕紫搖了搖頭,語氣很平靜:“他沒死,顧少,謝謝你照顧我,但是真的不用再費心安慰我,一塊碎布說明不了什麽,我不會再犯糊塗了。”
她痛哭到暈厥時,顧涼真擔心她撐不過去,現在她終于冷靜下來,顧涼卻更加擔心了。
好比喝醉的人說自己沒醉,好比瘋癫的人說自己沒瘋。
傷心到極緻,是心死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