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很成功,隻要按照醫囑好好休養,不會有癱瘓的危險,不過痊愈以前,至少要卧床兩個月。
這意味哪怕大小便也要在床上解決,對于一向驕傲自負的慕芸而言,這絕對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麻醉劑的藥效結束後,她蘇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爲什麽是三叔?”
慕紫聞言,心裏咯噔了下。
病房裏其他人也沉默了。
慕則甯眉宇間凝結着濃濃陰霾,他從懷裏掏出煙盒,轉身走出病房。
慕靈看了看慕則甯的背影,又看向病床上神情木然的慕芸,勉強開口解釋:“爸爸也想救我們的,隻是沒來得及……”
慕芸木楞楞的望着天花闆,好似聽不見任何聲音,喃喃道:“明明我離得比較近,爲什麽他推開三叔?難道女兒不如弟弟重要嗎……”
而且這個弟弟,是同父異母的關系,并不算親厚,值得慕榮軒放棄女兒相救?
這一點,慕靈也想不通,低聲道:“一瞬間的反應,哪裏解釋得清呢……”
慕芸的眼芒微動,嘴唇張開,卻沒再說什麽。
慕紫大概能猜出她想要說什麽。
一瞬間的反應,往往是最真實的。護犢之情人人都有,然而在天平兩端,慕榮軒舍棄了慕芸,選擇了慕則甯。
其實他們也可以解釋:假如選擇推開慕芸,那麽慕芸身後的慕靈就會首當其沖,慕榮軒或許是爲了保護小女兒?
這樣的解釋是無力的。
在短暫的刹那間,沒有人來得及去思考、去權衡。
慕芸僥幸撿回來一條命,卻因此陷入陰郁壓抑的情緒裏。
她一閉眼就是那輛車撞過來的情形,身體裏的血液好似逆流,整個人驚恐萬分,兩隻腳像灌了鉛不能動彈,在她最絕望無助時,她的親生父親沖過來,将慕則甯從死亡的爪牙下推開!
她那個遇事就躲,最會推诿責任的父親,竟也懂得舍身救人了?!
每個人心裏,都隐隐冒出一個念頭,一個叫人瞠目結舌的念頭。
而後,他們不約而同保持了緘默。
慕紫從病房裏走出來,沒有看見慕則甯,他剛才是拿着煙出去的,想必是去了樓道外面。
他們又等了兩個多小時,慕榮軒的手術終于結束。
“接下來三天很關鍵,如果能醒過來,就能脫離危險。”醫生說。
反之,如果三天内不能蘇醒,就等于判了死刑。
慕容承對慕則甯道:“你在這兒守着吧,我們先回家交代一聲,慕芸現在住着院,也需要從家裏拿些洗漱用品過來。”
慕則甯坐在醫院走廊一側的椅子上,低垂着頭沒有說話。
慕容承便當他同意了,拉着慕紫往外走。
慕紫有些不放心,回頭往後張望,卻被慕容承拽進電梯裏。
“我們就這麽走掉,會不會有點不合适?”慕紫問。
“有什麽不合适的?”慕容承的聲音冰冷,“兒子守着親爹,不是天經地義嗎?”
慕紫郝然,讪讪道:“别這樣說,還沒有證據……”
慕容承沒反駁,臉上神情卻充滿譏諷。
他想起一件往事。
慕老爺子臨終前,慕太太跑回來争奪遺産,揚言慕容承是白薇在外頭的野種,否則老爺子那麽大年紀了,怎麽可能讓白薇有孕?白薇爲了洗清污名,也爲了讓兒子順利繼承家産,帶他去做親子鑒定。
雖然鑒定結果最終無疑,但那些日子,是慕容承一生中最屈辱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