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遺書,可謂是阮璃在這世上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信紙微微泛黃,但是非常平整,顯然被白薇保存得很好。
慕紫獨自坐在房間裏看信。
阮璃寫得一手漂亮的鋼筆字,娟秀而遒勁,絲毫不顯柔弱,筆鋒中暗藏着鋒芒。
慕紫看着她的字,能想象得到,這是一個怎樣高傲美麗的女人。
有時候,高傲沒什麽不好,人的骨子裏有點傲氣,才會活得潇灑,何況阮璃出身名門,又跟随名師學習,她完全有傲的資本。
隻是可惜,沒能熬過情字這一關。
遺書隻有一頁,字裏行間透出一種灰暗的調子,盡管如此,也能看出文采翩然,辭藻頗具美感。
阮璃在信中交代後事,沒有對人間顯露出絲毫留念,她迫不及待尋求解脫,似乎飽受着抑郁症的痛苦煎熬。信中有幾個地方,隐隐像是要提到那個男人,卻總是開了個頭,下一句又拐去别的地方,故意避而不提,不知這是不是一種痛苦的掩飾。
她請求白薇将自己的骨灰撒入青江,“願随江河逐流入海,孑然一身輕,不受名聲所累”,然後在信的末尾,提到自己剛剛生下的女兒,隻有一句話:“是我無用,我對不起她!”
慕紫看完,心中百感交集。
她能感覺到,阮璃寫這封信時,是怎樣的萬念俱灰,否則就不會對無關緊要的事仔細描述,而對最重要的戀人和孩子,卻故意隐瞞,或是一筆帶過。
遮掩傷疤,是人保護自我的一種本能。
慕紫将書信收起來,決定改天去找姜瓷,把原來小慕紫的那些東西取回來,讓這對母女的遺物放到一起。
想想其實很唏噓,這對母女都以強硬、決絕的方式與世界告别,骨子裏的倔強如出一轍。
……
晚飯時,白薇拿了一個紅色刺繡荷包,輕輕放在慕紫面前。
“媽,這什麽呀?”慕紫瞧着有幾分眼熟。
她抽開繩結,從裏面露出一枚翡翠玉镯,翠綠欲滴,水潤通透。
慕紫恍然大悟,難怪眼熟,這不是上次白薇準備送出去的傳家寶嗎?說是要傳給兒媳婦,誰知他兒子幾天功夫就跟人家姑娘分手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镯子到了她手裏。
白薇把裴翠玉镯套進慕紫手裏,襯得一段纖柔皓腕更加滢滢光潤,雪白細膩。
隻是慕紫手腕上那條手繩立即顯得礙眼,白薇不知情,動手解了手繩,笑着說道:“紫紫手腕細,再長兩年,戴這個會更好看。”
慕紫很得意,擡起手腕沖慕容承晃了晃,問他:“好不好看?”
慕容承一本正經點頭,“嗯,好看。”
桌子下面勾她的腿。
慕紫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過倒沒有過激動作,看他也挺可憐的,慕紫大發善心,就讓他過過瘾吧。
白薇不知道桌下的暗湧,不過,她注意到慕容承手腕上的紅繩,再看自己剛從慕紫手腕上解下來的,心情頓時複雜。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唉,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