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隻當做沒看見。
她調整了一下心态,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道士的樣子,詢問道:“在史書裏,元辰七年秋,南齊亡了國?”
那道士沒什麽反應,隔了很久,才慢慢應了一聲:“元辰七年?”
他似是思維有些遲鈍,想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道:“是。”
他動了一下腦袋,發出了骨骼錯位一般的聲音,扯着嘴笑:“你是另一個,從現代來的人?”
他聲音嘶啞又難聽,黎喻垂了一下眉,無視了他的話,又問道:“史書上關于亡國的描寫評論,你還記得嗎?”
她命令道:“背給我聽。”
那道士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了低微的“嘶嘶”聲:“帝華舜,性殘暴,元辰……”
他聲音一下子拉長了,拖了半晌,也沒有拖出來下一句。
黎喻眉梢一下子擰了起來。
那道士慢慢接了下去,嗓音帶着點兒自嘲與冷笑:“我要是能記着,怎麽可能會應召進皇宮?”
他忽地大笑:“我怎麽可能去見魏青!見這個魔鬼!”
黎喻腰上的手倏然一緊,魏青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也陡然眯了起來,又兇又餓地盯住了那個道士。
黎喻察覺到了他的變化,扭了一下頭,擡手抱住了魏青,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一樣哄他:“乖,我們不生氣。”
魏青偏了一下頭,扯了一下唇,沖黎喻露出了一個有些冷的笑。
黎喻便歎氣。
她又摸了摸魏青的頭發,擡頭親了親他的眉心,安撫在暴躁邊緣的兇獸。
魏青被順毛地有些舒适,他眼睛阖了一下,下巴朝黎喻肩膀上搭了過去,氣勢沒那麽陰沉迫人了。
黎喻便又重新望向那個道士:“背不上史書,那你總該知道,到亡國那年,南齊都有什麽大事吧?”
那道士動了一下身子,他身上不知道哪裏的傷口便又崩開了,鮮血又流了出來,将地毯上的毛染得更紅。
他慢吞吞地開了口:“水患,地震,火災,起義……”他拉長了聲音,忽地獰笑:“他這種暴君!注定天降大災!他不可能逃得過亡國命運的!”
魏青一腳踩在他的脖頸上。
那道士的話戛然而止。
他有些艱難地動了一下腦袋,還在笑,猙獰又瘋狂,語調卻一點點慢了:“你……别想……幫他……他逃不過……的……”
黎喻眉心跳了一下,站起身,正準備拉開魏青,便聽見了骨頭斷了的聲音。
她頓了一下,一低頭,便看見那道士已經歪了腦袋,一副沒了聲息的模樣。
黎喻有點惱,扯着魏青的手臂,喊他:“魏青!”
她聲音略略揚高了,連馬車外一直候着的太監也聽見了。
齊德沒跟過來,這太監是第一次來伺候。
他動了一下耳朵,心想,這姝妃可真是太恃寵而驕了。陛下這麽差的脾氣,被人直呼了名字,肯定得重罰她。
那太監想着,又朝馬車旁靠了靠,做好了聽魏青吩咐的準備。
簾子果不其然被挑開了,卻是那個姝妃的說的話:“把這具屍體拖下去。”那姝妃踩在髒污的墊子上,背對着兇惡的皇帝陛下,吩咐他:“再換個墊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