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去南都是私訪,按照道理,是不會帶很多的随從兵士的。
黎喻坐在馬車上,一邊吃着下人送過來的糕點果盤,一邊掀着簾子,瞧着外面浩浩蕩蕩的隊伍。
這私訪私的,就差昭告天下了。
黎喻想了想,沒明白魏青又在打什麽主意,便擱下了簾子,直白明了地問道:“你不是要私訪嗎?這般大張旗鼓,真的合适嗎?”
魏青摟着黎喻的腰,眯着眼側躺在軟墊上,聽見她問話,略掀了一下眉,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下,又收回來,語調漫不經心,帶着點兒隐約的嚣張:“我是個昏君,昏君做什麽都合适。”
黎喻:“……”
您說得都對。
她直覺魏青這麽做的目的沒這麽簡單,但是他不樂意說,她也沒辦法扒着去問,隻又挑了簾子,看了一眼外面,問:“那個道士怎麽還沒有送來?”
那個道士是被帶上了隊伍,但是黎喻好說歹說,魏青都不同意讓她去審問那個道士。
黎喻當時想了很久,完全沒明白這人爲什麽同意她帶上那個道士又不準她審問,直到後來她靈機一動,試探着問了他——
“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審問?”
黎喻捏了捏擱在自己腰腹上的魏青的手指,在心裏“啧”了一聲。
男人有時候也心思藏的很深嘛。
魏青不知道黎喻都想了什麽,擡眸掃了她一眼:“快了吧。”
他的話剛落下,馬車外就響起了太監的禀報聲:“陛下,人已經帶到了。”
黎喻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示意道:“送進來。”
外面卻頓了一下,好半晌,才響起了那個太監有些遲疑的聲音:“犯人身上髒得很,怕污了您的眼。”
黎喻偏頭看了一眼魏青。
那人支着下巴看她,神情懶洋洋的,一副不大上心的模樣。
黎喻便自己做了主:“沒事,送進來。”
馬車簾子被掀開了小小的一道縫,然後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推了進來,鮮血頃刻染了腳下的一片墊子。
那人滿身都是血,指頭斷了三四截,手被反綁在身後,膝蓋以下也都沒了,眼眶裏也空空蕩蕩——
黎喻低低驚呼了一下,猛地撇了頭,抱住了魏青的肩膀,将腦袋埋進他的懷裏。
魏青低低笑了一下。
黎喻咬了一下魏青的鎖骨,有點惱地推了一下他,低聲道:“你還笑!”
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微微抿了一下唇,偏過頭,望向了那個道士,出聲道:“你說……你來自未來?”
那道士倒在馬車上,聽見黎喻的問話,臉上毫無反應。
黎喻微微彎了一下腰,離那道士近了一點,提高了聲音,再次問:“你是不是來自未來?”
她盯着那道士,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微微歎了口氣:“我也不會白問你。”
黎喻慢慢道:“你就答我幾個問題,我送你一個痛快。”
那道士終于動了一下腦袋,黑洞洞的眼眶對着她,嗓音沙啞得很:“是。”
他嗓音又慢又緩:“我是來自未來。”
他扯了一下嘴唇,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來,配着他空洞的眼眶,格外的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