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指尖輕輕顫了一下。
她低下頭,下意識握了一下茶杯,然後擡起頭,對蕭栩露出了一個禮貌而平靜的笑容。
她輕聲道:“陛下。”
蕭栩沉默地看她。
她因爲大病一場,面容慘白,唇起了幹皮,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帶着點兒形銷骨立的意味,看起來可憐又脆弱。
偏生她笑容又輕又溫柔,目光安靜,看他的時候,帶着點兒……他看不懂的東西。
蕭栩心慌了一下,下意識走到她面前,想和她說話,又頓了一下,将外衫解了,遞給一旁的宮女。
他身上寒氣散了個差不多,才蹲到黎喻身邊,微微抿唇:“你已經入了皇宮玉碟,是名正言順的大齊皇後了。”
蕭栩嗓音本就是溫柔清雅的,此刻特地放柔,聽起來便帶着點兒哄人的意思。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見黎喻沒有什麽神情變化,便繼續道:“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們就舉行封後大典好不好?”
黎喻微微偏了一下頭。
她目光輕輕落到蕭栩身上,微微抿了一下唇,半晌,露出了一個微笑:“好啊。”
她笑容實在是瞧不出來什麽喜悅的意思,蕭栩擰了一下眉,拿不準她的意思。
黎喻又低下了頭。
她慢慢抿了一口茶杯的水,然後垂下眉,低聲道:“我的那個丫鬟呢?”
蕭栩稍稍停頓了一下。
黎喻擡起眉,握緊茶杯:“宮女和我講她養傷去了。”
她眼睫輕輕顫了一下,很耐心,語速放得很慢:“她爲什麽會受傷?”
黎喻盯着蕭栩的眼睛,追問:“是林太妃動的刑嗎?”
她神情實在認真而執着,蕭栩遲疑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林太妃發現她私自出宮殿的事情,便打了她五十大闆。”
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都抗不下的刑罰。
黎喻輕輕垂了一下眉:“她現在怎麽樣了?”
蕭栩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慢慢道:“沒吊住命。”
黎喻倏然白了臉色。
她手腕晃了一下,茶杯裏的水便灑了出來,潑到了被褥上。
蕭栩匆忙握住她的手腕,替她将杯子穩住了,又扭過頭訓斥宮女:“沒瞧見娘娘水灑了嗎!還不過來将被褥——”
黎喻擡了另一隻手,輕輕壓在了他的手背上。
蕭栩回過頭來看她。
黎喻神情又恢複了正常,垂着眉,目光在他握着她手腕的指尖上落了落,揚起蒼白的唇,嗓音低低:“我記得陛下原先極厭我,莫說觸碰,便是靠近都要被訓斥的。”
鈴铛小聲插了嘴:“當時你暈倒在天牢裏,就是他抱你回來的。”
它稍稍停頓了一下,幹笑:“雖然他去外面吐了半天。”
黎喻沒有理它,隻擡眸看蕭栩:“能得到陛下的親近,妾身真是莫大榮幸。”
蕭栩擰眉看着她。
她自打醒來,說的話句句瞧着都正常不過,他卻又隐約覺得句句都不對勁兒。
他抿了一下唇,擰着眉,叫她名字:“景喻——”
黎喻笑了一下,擡起手,指尖豎到自己唇邊,輕輕“噓”了一聲,半眯起眼,慢聲道:“既然這麽榮幸,妾身能不能問陛下一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