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支車隊朝我們這裏過來了,沒說錯的話,應該是冥教。”狄奧多拉皺眉道:“這不應該啊,今年冬季的糧食,他們剛送過,怎麽又來了?”
“不管送啥了,蕭嗣先的事情他們還不知道,絕對要把他們攔下來,不能讓他們把消息帶回去!”白佳玉說完,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一行人順着主道,一路向南疾馳,十二三裏後,就隐約看到了一支綿延将近半裏的車隊。狄奧多拉一揮手,道:“四百人沖前面,另外六百人,分左右兩側齊頭并進,朝車隊放箭!”
對面車隊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攔截,兩側劍雨一下來,車隊登時亂成一團,立馬打出白旗,向左搖了三下,向右搖了三下。
白佳玉一怔,這旗語在江湖上,叫做“沒天,沒地,沒人”,意思就是空車瘦馬,外加一個癟錢袋子。他馬鞭一橫,讓士兵停止攻擊,走到車隊近前,道:“你們瓢把子呢,出來說話!”
一名四十來歲的男子從中間馬車旁探出頭來,道:“這是哪路好漢啊!”
說巧不巧,這男子長臉小眼,下颏一縷山羊胡子,手裏拿個金算盤,正是當是跟月娘來的奚軍師,奚若!
“我他媽是你爺爺!”白佳玉見到他,火冒三丈,心想真是冤家路窄,躍下馬來,三步并作兩步,蹭蹭蹭竄過去,一把抓住他脖領,按在車闆上,大聲道:“你個王家西,這次看你往哪逃?媽的,今兒我就脫你褲子,看看你那話,到底是不是王家西!”他說着,伸手就去解
“诶呦!白爺!”奚若見到白佳玉,心想自己也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一面抓着褲子,哭喪着臉,賠笑道:“我奚某不知何德何能,能讓白爺您青眼相加,可是您看這麽多人,您就饒了我吧,再說了,我也不知道您嘴裏面的王家西是誰……”
“你看你這尿性,跟當年我把你從王寡婦家揪出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還犟個屁!”白佳玉見這奚若的腰帶還挺結實,一時間扥不斷,從懷中抽出匕首,要去劃開。
“诶呀我操,誰打我腦袋!”白佳玉後腦劇痛,一縮脖兒,手勁兒松了,回頭一看,正是狄奧多拉。
奚若如遇大赦,哧溜從白佳玉身邊擠了出去,雙手抓緊褲帶,生怕被白佳玉奪走。
“幹啥呢!”狄奧多拉強忍住笑,道:“你還好這調調?沒看出來啊?”
“說啥的,爛糟的!”白佳玉大眼一瞪,指着奚若,道:“這小子就他媽王家西!今天我就給他驗明正身!”說完,他脖子轉了一圈,摩拳擦掌,作勢欲上。
“不是,你是不是傻啊,這麽多人,你脫他褲子,擱你你幹啊!”狄奧多拉拉住了白佳玉,對奚若一笑,道:“奚軍師,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奚若見到狄奧多拉,滿臉堆笑,道:“這不是大于越麽,幾天不見,又漂亮了!不知大于越,這次又有什麽獵……”
狄奧多拉冷笑一聲,打斷了奚若的話,問道:“我問你,你們着從南往北,怎麽走空車,是要去哪?”
奚若猶豫了一陣,走道狄奧多拉身邊,低聲道:“大于越是敝教嶽先生的朋友,也是大賀部族繼承人大賀默咄的好朋友,我就不瞞您了。我這趟車,是走往回車屯、駐馬屯、安遠砦方向的。”
狄奧多拉又看了這些空車一眼,心中一動,問道:“你是要給他們往南面運東西?”
“大于越聰明。”奚若笑道:“所以這一趟去,沒啥油水,等回來的時候,才有。不過大于越是我們的朋友,一定不會對我們車隊下手的。”
狄奧多拉“哦”了一聲,道:“你就不用去了,安遠砦的東西呢,都在我手裏。我想咱倆也是好朋友,你不會在我手裏把東西拿走吧!”
“那當然不……什……麽?安……安遠……”奚若吓得瞠目結舌,安遠砦失陷,這件事自己在大賀部族竟然一點都沒聽過!
狄奧多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對,安遠砦的所有東西,都在我手裏,包括蕭嗣先,還有他的獵騎兵,還有裏面五百萬斤糧食,還有你和他每次交易的賬本。”
“哦!”奚若聽說蕭嗣先被俘,更是驚訝,甩了甩腦袋,倒吸了一口涼氣,大拇指一樹,道:“大于越威武!那小的來錯了,先告辭。”
“慢着!”狄奧多拉拉住奚若手臂,問道:“我還沒問你呢,這兩百輛車,可能運不少東西啊,你是要給安遠砦搬家麽?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
“嗨,這不就是往來麽,商隊往來……”
狄奧多拉美目一瞪,大聲道:“白,把他褲子給我脫了!”
奚若一聽到白佳玉,面如土色,連連擺手,道:“别别别……我說,我說……”
奚若告訴她,孟邈死後,儒門和自己那是結下了血海深仇,但由于漢軍在北方不多,儒門就希望金剛部族出兵相救。
可對于金剛部族的皇帝耶律遜甯來說,自己的弟弟耶律德明被殺之後,同樣很憤怒,但當平遠砦都被攻破,孟邈都被殺了之後,他耳中聽到了一個聲音:連漢軍都被打的稀裏嘩啦,你的靠山的都沒了,我們也是不是該找個明主了?
内部出事,後院着火,這對耶律遜甯來講,要遠遠比鐵鏡部族複蘇可怕。而儒門聽說此事後,也同意暫時收縮防區,将安遠、甯遠、靖遠的軍隊、糧食收回,堅壁清野,因爲隻要自己控制了糧食,就能夠控制契丹。其他部族想造反,總得有糧草吧!你鐵鏡部族再能打,也得要吃飯吧!
而這項運輸的事情,自然就交給冥教了。所以奚若才趕着車往北走,這些砦子糧食儲量豐富,估計往返四五趟,才能運完。
狄奧多拉吓出一身冷汗,心想正應了那句話,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誰都不能預料下一刻發生什麽。自己本想着用耶律乙室,把蕭歡歡引到回車屯來,哪曾想金剛部族和南朝竟然慫了,竟然要收縮防線!
如果說來自大賀部族的車隊抵達甯遠,就算蕭歡歡上了耶律乙室的當,想過來幫蕭嗣先,也是不可能了!
“我問你,去甯遠砦的車隊,什麽時候出發?由誰押送?”狄奧多拉心急如焚,抓住奚若的衣領,大聲問道。
“啊……是這樣,甯遠砦的商隊,是大賀默咄大人親自押送,應該是昨……昨天走的,比我們晚一天……”奚若見狄奧多拉雙眼血絲滿布,好像要殺了自己,立馬實話實說。
“很好!”狄奧多拉暗叫萬幸,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大賀默咄對自己絕對夠意思,自己隻要遇到他,應該就能成功。她大聲道:“把他們的武器全都下了!押回回車屯!”
狄奧多拉往回走的時候,腦中也勾勒出一幅地圖。甯遠砦在自己的回車屯西北三百裏,大賀部族在自己西南五百裏,而大賀部族在甯遠砦西南六百裏,以大賀部族一天走一百裏計算,自己從回車屯往正西走,應該就能碰到大賀部族的商隊!
等回到回車屯,狄奧多拉讓所有人把冥教商隊拉車的馬下了,又讓士兵把這些冥教教衆和腳夫的鞋脫了,放到一個隐秘的地方,之後留下蕭别哥和一千人,留在此地看守。她帶着白佳玉和三千騎兵,将奚若給綁了,讓每名士兵一人兩馬,向正西飛奔而去。
不得不說,這金剛部族看問題也很透徹,知道隻要自己掌控着糧食,就掌控着契丹各族的命運。這些糧食,就像天平上籌碼,誰的多,誰的重,就在天平上占了優勢。一旦大賀默咄将糧食運回了大賀部族,自己手中的糧食減少,後果不堪設想。
而奚若帶來的,也不是沒有好消息。鐵鏡部族的奮戰,終于動搖了金剛部族統治的根基,而且僅僅是幾場小勝,就讓各部族大有反心,顯然這金剛部族統治根基,并不是太牢。
想到統治根基,她又想起當時鐵鏡部族的鋼印。金剛部族對鐵鏡部族瘋了一樣的圍剿,就是爲了得到鐵鏡部族手中的鋼印,八部鋼印齊聚,才能名正言順的成爲皇帝。可拉攏了雷神部族,解放了遙辇部族,都沒有見到這些部族的鋼印,甚至,都沒有聽他們提起過,難道他們沒有鋼印?因爲如果有,這種部族象征,應該拼命奪回來才是啊!
她這一陣戎馬倥偬,竟然忽略這麽重要的事!今兒胡思亂想想到,一定要問個究竟。她讓耶律興哥來到自己身邊,問道:“遙辇部族鋼印,你可知道在哪裏?”
“鋼印?什麽鋼印?”耶律興哥有些蒙,瞪大了眼睛,好像不明白狄奧多拉在說什麽。
狄奧多拉更是驚訝,問道:“就是你們族的印信啊,一個大大的,三寸見方的鋼印,你們以前的族長,沒有麽?”
耶律興哥一臉茫然,搖了搖頭,自語道:“三寸見方,大大的……啊,你說的是不是鐵鏡部族那個?”
狄奧多拉點了點頭,道:“我是在鐵鏡部族見過。”
“那就對了!”耶律興哥拍手大笑,道:“那個是契丹大皇帝印信啊!整個契丹,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