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火急火燎的,要投胎啊!”
“投個毛!金剛部族要打過來了,快點,快點!”伊麗琪一邊說,一邊把铠甲往白佳玉身上罩。可這闆甲不同于皮甲鎖甲,是分成兩半,靠鉚釘扣住的,伊麗琪手忙腳亂,也沒扣嚴實,幸好白佳玉以前當過禁軍,雖然沒穿過闆甲,但看一眼後,也明白個大概,倆人合作,才把鉚釘扣實誠了。
可這麽一耽誤,外面更加喧鬧,婦女尖叫,兒童哭泣,男子呼喝,戰馬嘶鳴,馬蹄雜亂,白佳玉明白,鐵鏡部族這次完全沒有防備,卻是被偷襲了!
“不是人都埋了麽,怎麽還能找到這兒!”白佳玉披挂完畢,拎起斧子就往外沖。
“車轍印,我們的車轍印!喂,把頭盔帶上!”伊麗琪追了上去,将頭盔扣在了白佳玉腦袋上,再将面罩扣死。
“這麽大風,車轍印還能留下,我就日了天了!不是,我說你這玩意也太他媽緊了,框的難受。”白佳玉穿慣了皮甲,很不适應這沉重而死闆的闆甲。
“框的緊是怕你受傷,我試了,這玩意就算錘子砸上,也沒啥大事,更别說刀劍了。”伊麗琪說着躍上戰馬,道:“快,趕緊去姐姐那裏!”
白佳玉跟着伊麗琪往北跑一陣,發現周圍并沒有鐵鏡部族婦孺跟上,頓覺不對,心中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厲聲道:“操,你不是說金剛部族打來了麽,在哪呢?狄奧多拉呢?她在哪?”
“我就在這。”鐵甲叮咚,前面舉起火把亮起,白佳玉看時,狄奧多拉平日披散的白發如今已高高束起,從頭盔的頂孔中透出來,成了馬尾樣子。而狄奧多拉身後,隐約有三四百名騎兵,領頭的一人身材魁梧,手持大刀,正是蕭文殊奴。
“蕭斡裏剌在哪?”白佳玉走到騎兵陣前,隻發現了蕭文殊奴和蕭昙觀兩兄弟,并沒有族長蕭斡裏剌,更增疑慮。
“族長帶領剩下的族人,往西撤。我們留下。”狄奧多拉道。
“哦。哦?”白佳玉馬上就反應過來,道:“日,你他媽在逗我!他們往西走,誰保護他們!金剛部族會追上來的!”
“這是計策……”
“計你個屁策,你把男人都調到了這裏,反倒那女人當誘餌?操,男人不能保護女人和孩子,那還帶把幹什麽?”白佳玉哇哇大叫,一夾馬腹,道:“不行,我得救他們!”
“白将軍!請聽我說!”蕭昙觀縱馬走到白佳玉面前,伸臂将他攔住。
将軍?說我?這稱呼讓白佳玉一愣,但他随即就把斧子架在了蕭昙觀的脖子上,道:“怎麽,你不想救你的父親?”
“不,這是父親自己的選擇。”蕭昙觀語氣雖然平靜,但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下。
“自己的選擇?他瘋了麽?”白佳玉并沒有把斧子撤離蕭昙觀的脖頸,絕不相信,一個族長,會自己去送死,再說了,要是族長死了,部族裏的事務怎麽辦?而且,他不是要救契丹麽,如果女人和孩子都死了,那種就沒了,一群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就算打赢了,還有個屁用?
“不,父親帶傷兵往西撤,婦女和孩子則由薩滿術裏谷帶領,向北撤往大黑山。”
白佳玉有些明白了,這蕭斡裏剌是要當做誘餌,來引誘追軍,然後狄奧多拉從後面殺出,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但他還有一事不解,問道:“這件事情,随便找個人來做就行,就像你,蕭昙觀,你很适合,爲何你父親要親自冒險?”
狄奧多拉“哼”了一聲,道:“你當對方追兵都傻麽?不是蕭斡裏剌親自帶隊,對方能看不出破綻?記住,我們能戰之兵很少,許勝不許敗。”
白佳玉聽完,竟對蕭斡裏剌生出一股敬意,道:“這計劃你爲什麽不早跟我說?反倒說金剛部族打過來了?”
“我現在告訴你,你都火冒三丈,若是早知道了,不得把天掀開?”狄奧多拉調轉馬頭,擡頭看了下北極星,道:“族長要啓程了,我們馬上跟上。”
白佳玉知道狄奧多拉說的是實話,也不再多言。
一路行進,天色漸明,蕭斡裏剌隊伍裏的火把不再明顯,等太陽從地平線上完全跳出來後,單憑肉眼,已經找不到蕭斡裏剌的隊伍了。衆人的心情也愈加忐忑不安,蕭文殊奴擔心父親,數次派哨騎前去探查。
白佳玉和狄奧多拉并辔走在隊伍前面,他偷眼向狄奧多拉看去,見她一臉鄭重,目視前方,碧藍的雙眼愈加深邃。這讓他更清楚地感覺到,狄奧多拉對鐵鏡部族,絕非是平常的拔刀相助,也未必全如她言,是幫自己突破金剛部族的防線。
其實白佳玉也知道,對于狄奧多拉而言,調兵打仗,基本屬于重操舊業,什麽問題是沒有的。但他心裏還是有那麽點疑慮,因爲他想起狄奧多拉曾說過的一句話:
天下的人,有三種做事方式,第一種,想好了再去做的,就像我;第二種,做了再去想的,比如伊麗琪;第三種,做了都不去想的,那就是你,白。
介入契丹部族間的戰争,絕不是一件小事,白佳玉再混,也明白這裏面的利害。那狄奧多拉究竟怎麽想的,又想在裏面得到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