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
墨上筠興緻還挺高。
聽聞紀先生喜愛收藏,算是這一群特種兵裏,難得有品位的。
她沒機會見識紀先生的藏品,不過也在阮硯那裏看到過一塊石頭——雨花石,據說是阮硯花了點心思才要到的。
看了墨上筠一眼,唐詩沒法推辭,便從枕邊将那個小盒子拿出來,交給了墨上筠。
兩隻手掌大的盒子,木質的,觸感微涼,墨上筠手指一挑,将其打開。
一堆五顔六色的石頭出現在眼簾,墨上筠放到微弱的光線下打量片刻,最後沖着唐詩揚了揚眉。
墨上筠笑道:“賺了啊,六顆真品雨花石,阮硯找他才要到一顆。”
“真品啊?”唐詩眨眨眼。
她看出是雨花石了,但她沒接觸過雨花石,也不知道分辨……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滿心想着紀舟爲何要送這個給她,完全沒有心思研究真假。
“紀先生雖然比較坑,但送禮物還不至于用假貨。”墨上筠把盒子合上,遞還給唐詩。
“哦。”
唐詩愈發心不在焉起來。
她猶豫了下,摁着跳動不規律的胸口朝墨上筠詢問:“那他……爲什麽……”
“不知道,這得你自己去問。”墨上筠往後躺倒,“不過,據我所知,這一批合格的學員裏,就隻有你一個人收到紀先生的禮物了。”
“你都沒有嗎?”
“謝謝啊,我明天就去找他要……”
“墨隊。”
知道墨上筠說得玩笑話,唐詩哭笑不得地喊她。
“先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嗯!”
唐詩吐出口氣。
她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但是,墨上筠就躺在隔壁床鋪,挨得極近,唐詩不去要刻意的感受,就能感知到墨上筠的存在。
一顆狂躁跳躍的心,也漸漸地安穩下來。
不多時,唐詩就睡了過去。
*
第二天清早,起床哨一響,隊員們就去樓下集合。
墨上筠雖然不用訓練,卻也沒有偷懶,跟着她們一起起床後,磨蹭着洗漱完,整理了下床鋪被褥以及生活用品,就伸着懶腰離開了宿舍。
報告的事情雖然解決了,但還是有一大堆的事需要忙活。
不過難得的,她還能記得吃飯,一日三餐的時間也不用那麽緊張。
意外是在中午吃飯時發生的,也正好被墨上筠撞了個正着。
女二隊是剛剛成立的,不像男隊那樣特别劃分出一定的區域,她們的辦公樓、宿舍樓、訓練場以及食堂都是共用的。
吃飯的時候,自然而然也是在一起。
總共才那麽點人,食堂位置足夠,炊事班多做一點的事兒,本來就是挺普通、正常的一事。
但是,女一隊跟炊事班關系好,畢竟相處那麽多年了,加上又都是女學員,多說幾句好聽的,炊事員就會多給她們加一點菜。可女二隊的人都是缺心眼、一根筋,看到這多多少少的分配就不高興了,心裏總是有些不爽。
正好,墨上筠在這兒的這一天,兩方忍無可忍地爆發了“戰争”。
事發當時,墨上筠跟姜瓊坐在一起,正讨論着女二隊裝備分發的事,周圍漸漸吵起來的時候,墨上筠煩躁地皺了皺眉,但想着她們心裏應該有數,所以并沒打算管。
“姜隊!墨隊!”
眼看着事情不妙,熊智昕趕緊跑過來求助。
墨上筠掀起耷拉地眼睑,微微側過頭朝“戰況激烈”的地方瞅了一眼。
還是丁鏡、蘇北這倆不争氣的玩意兒帶的頭,百裏昭和郁一潼因爲被女一隊的湯水波及到也摻和了一腳,梁之瓊、戚七、晟梓則是單純地過去加油助威,而女一隊那邊則是一些個看着眼生的,人數就四五個,但一個個士氣都不比丁鏡這一群要弱。
看一眼,墨上筠就被那騰騰殺氣被刺到,差點兒沒瞎咯!
啧,傷眼。
姜瓊皺了下眉,先是朝墨上筠看了眼,然後才故作疑惑地朝熊智昕問:“怎麽回事兒?”
熊智昕汗顔道:“就幾塊肉、兩根雞腿的事兒。一言不合就給吵起來了。”
她坐得有點遠,所以沒有搞清楚,到底是誰最初挑釁的,又是誰起的哄,最後鬧成這種僵持的局面。不過,動動腳趾也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兩邊都有責任。
現在倆隊長都在,怎麽解決才是最頭疼的問題。
“都是小孩兒嗎?”姜瓊笑了一下。
“……年齡确實都不大。”熊智昕弱弱道。
姜瓊擡眼看向墨上筠。
自己手下一個隊都要造反了,本以爲墨上筠多少會有點操心,但沒有想到,墨上筠除了剛開始看了兩眼,現在完全沒有把這事兒放心上的意思,竟然還拿起筷子,優哉遊哉地往嘴裏送吃的。
吃得那叫一個香。
倒也是個奇人。
“墨隊,你怎麽還吃上了?”熊智昕驚悚道,“不管管她們嗎?”
“我這剛上任的,”墨上筠無奈地說着,朝熊智昕搖搖頭,感慨道,“壓不住,壓不住。”
熊智昕:“……”
沒當過你的教官,或許還真信了,當你教官期間,你特麽可是不止壓住了女學員,還能讓男學員不敢吭聲!
就這樣,你還敢說壓不住?!
怕不是壓根就不想管……
墨上筠手中的筷子一劃,指了指那邊的狀況,然後心虛地朝姜瓊問:“姜隊是前輩,遇到這種事兒,該怎麽解決?”
問題被當足球似的來回踢。
姜瓊隻歎年齡大了,如果再年輕個幾歲,她非得跟墨上筠杠上不可。
這姑娘小算盤打得賊響,盡顧着護犢子了。
墨上筠的态度是:反正這事兒她是不會插手的。最起碼,她不會搶在姜瓊跟前插手。
也是。
她這一插手勸說,就等同是代表二隊跟一隊服軟,本來一隊就有不少隊員不服她,她這麽一示弱,接下來還真不好混。
隻能讓姜瓊先來。
不過,姜瓊雖然挺欣賞墨上筠的,但畢竟是一隊的隊長,也不可能一味地讓着墨上筠。
姜瓊便爽快道:“沒事兒,讓她們鬧吧,年輕人總有燃不盡的火焰,燒不盡的精力。”
“那行!”
墨上筠一點頭,索性果斷地應了。
熊智昕:“……”
兩位隊長,咱不帶這麽沖動的……
墨上筠和姜瓊在這邊悠然自得地商量,隔壁的戰況卻越來越的激烈,火藥味無須隐藏就擴散到食堂的每個角落。
沒有參與這場紛争的隊員——主要是一隊那群隊員,都非常之淡定,見姜瓊什麽反應都沒有,她們就自顧自地吃着她們的東西,好像這場紛争隻是電視裏的演繹,跟她們并沒有任何實際性的關系。
相較之下,唯一沒有插手這次紛争的二隊隊員、唐詩,則是有點不安、焦慮地看着墨上筠,隐隐希望墨上筠能插手。
可漸漸的,她看到一隊隊員的反應,恍惚中也察覺到什麽,她便低下頭來,深吸兩口氣後,跟沒事人一般地低頭吃飯。
帶她的那位老兵,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
這小姑娘,還挺會想事兒的。
誰也沒有摻和這場紛争,最終,不可避免地發生肢體沖突。
本該愈演愈烈的,可是,因一碗湯戲劇性地扣在了剛聞聲趕來的炊事班班長頭上,讓這次的肢體沖突還未發展就宣告結束。
墨上筠看了兩眼,見到炊事班班長那被澆了滿頭湯汁菜葉、湯碗還挂在腦門上的模樣,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炊事班班長滿頭黑線。
“啧,糟了。”
對面的姜瓊臉色忽然一變。
墨上筠擡手一摸鼻子,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沒看錯的話,這位炊事班班長,似乎是一名四級士官……在部隊看到這種軍銜,着實有些稀奇。
“誰能告訴我,這特麽什麽情況?!”長得兇神惡煞的炊事班班長一抹臉,怒吼一聲後,銳利的視線立即掃向姜瓊和墨上筠二人,他憤怒地咆哮道,“姜隊!還有那什麽新隊長!”
這人的資曆比她還要老,平時姜瓊都不會主動招惹她的,但現在……竟然被她的兵扣了一頭的湯水。
難免心虛。
她剛想起身,但是,卻忽然聽到對面的墨上筠面不改色地道:“我不叫‘那什麽新隊長’。”
姜瓊感覺道一把利劍直戳腦門,戳完還帶着腦漿旋轉了幾下,戳得她腦瓜子疼。
下午又要跑大隊的辦公室了……
炊事班班長被墨上筠這理直氣壯的話給弄得一愣,他朝旁邊看了一眼,立即有炊事員跑過來,湊在他身側說着墨上筠的名字。
“好好好,墨隊!”
連續三個好之後,炊事班班長直接将矛頭對準了墨上筠,他兇狠地盯着墨上筠,每個字都夾雜着滔天火焰,“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解釋!”
區區一個炊事班班長,甭管他有多高的資曆,竟然讓兩名兩杠以上的軍官“給一個解釋”,怎麽看都極其嚣張。
但是,姜瓊卻第一個站出來打圓場,“老張,這事兒是我們沒處理好,我們向你賠禮道歉。”
她話音落卻,墨上筠也站起身來。
雖然剛剛有着自己的堅持,但她也一改先前吊兒郎當的狀态,她先是看了看張班長,然後眼睑一擡,視線落到其餘學員身上。
她們自打将湯水潑到張班長身上起,就瞬間變得老實了。——湯碗是她們的,動手的是對方,但牽扯到無辜的人,終歸有她們的責任,這一點是無法推卸的。
墨上筠一看她們,她們頓時心虛不已。
墨上筠沒有多話,直截了當道:“道歉。”
“張班長,對不起!”
沒有遲疑,幾人頓時面朝張班長,異口同聲地喊道。
雖然就幾個人,但是,喊得還挺有氣勢的。
張班長面色稍稍有些緩和,但很明顯的,這樣的道歉還不足以讓他原諒這一番遭遇。
“教你們這麽道歉的?”墨上筠眼眸一眯,冷聲問,“誠意呢?”
“……”
幾人跟她僵持了三秒。
然後,實在是不敢在她跟前造次,趕緊繳械投降,按照她的心意做事。
下一刻,在一隊所有隊員以及全體炊事班的驚愕視線裏,丁鏡這一行人立即朝張班長走過去,直接将張班長給圍住了。
“你們想幹嘛——”張班長警惕地看着她們。
“張班長,我們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在食堂裏鬧事,給您惹麻煩。”
“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對吧?”
“碗擱您頭上還挺帥的……來,我們給您拿下來。”
“毛巾來了,擦擦,張班長長得這麽俊,連菜葉都被您襯托得别有一番味道。”
“您别氣!您真别氣!氣到身體多可惜!要不這樣吧,爲了彌補我們犯下的錯誤,待會兒炊事班的工作都交給我們了,怎麽樣?”
“可惜了,我們沒有您這出神入化的廚藝,不然晚上的飯菜我們都可以幫忙做了。您要是願意的話,收我們打雜也是可以的,我們還可以在您這裏學幾招……”
……
吊兒郎當,油腔滑調。
嘴跟抹了蜜似的,一句比一句好聽,一字比一字誠懇,聽得人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張班長畢竟是個三十多歲的老兵,還是一正經嚴肅的性格,平時都沒什麽人敢招惹他的,就算是一隊那群隊員,見到他也是繞道而行,除非必要絕對不會湊到他跟前去。
眼下,這幫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圍過來,笑容滿面地哄你高興——這場面他還真沒見過。
雖然他還是闆着臉,可剛剛那怒火怎麽也聚集不起來。
旁觀人士目瞪口呆。
這些個哄人誇贊的話說得一套一套的新兵,特麽的是剛剛跟一隊叫嚣着、盛氣淩人,差點兒跟她們打起來的那一群?!
反差敢不敢不要這麽大?!
你們特麽地倒是繼續嚣張啊!繼續正面杠啊!别慫啊!站起來跟張班長繼續幹架啊!
她們還等着給你們鼓掌呢!
殊不知,丁鏡等人面上笑哈哈,心裏卻MMP,問候着墨上筠的祖宗。
不在張班長跟前好好表現,鬼知道墨上筠會有什麽法子來折磨死她們?!
與墨上筠的懲罰相比,她們的尊嚴算個屁!
“走走走走——”張班長擺了擺手,往後退了幾步,離得她們遠點兒,沒好氣地道,“這像什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