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夜晚的安靜。
巡邏的戰士們剛從跟前走過,沒有人聊天,走路的聲音漸漸遠去。
不遠處的營地處,早已沒了聲響,偶爾會傳來鼾聲,全無白天常見的嘈雜。
蟲鳴鳥叫,叢林裏是自然的聲響。
在她身邊,晟梓和丁鏡都已躺下,沒有聲音,呼吸平緩,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
墨上筠偏過頭,看了她們一眼,眉宇微微鎖緊。
一直到剛剛,晟梓說出“我也可以”的時候,她才恍然意識到——她們都不在自己的保護範疇。
她下意識地将她們納入自己該保護的人群範圍裏。
盡管,理智明确地告訴她,現在她身邊的人都很優秀,很多人在某方面的能力甚至遠超于她,可她……還是會潛意識将她們當做保護對象。
她見過那些比她厲害的人,最終也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所以就算知道那些人很強,她也……
墨上筠覺得有些頭疼。
她好像察覺到自己有什麽問題,曾經她覺得隻是偶爾會對她心理産生影響的事情,如今對她産生了實質性的影響,讓她一時之間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也是這個時候,她忽然想到了先前怎麽也想不起來的——
閻天邢跟她說過的話。
——“有沒有發現,你的作戰計劃太完美了?”
——“通過所有已知的信息,你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能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當你習慣這種作戰方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能提前知道地點、敵人,也無法預料會有什麽意外發生,你能習慣一無所知的作戰方式嗎?”
閻天邢是這麽說的。
她曾在“演習”的作戰裏,所指定的訓練方案,會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取得勝利。
百分之九十,這還是謙虛。
事實上,她很少會有失敗的時候。
她喜歡遊刃有餘的感覺,所以會花很多的精力去學習、做研究,行動時會遇到什麽情況,一一進行分析,有怎樣的可能性,可以做到什麽程度,一般來說,她遇到的行動裏,多數都沒逃過她的預測。
尤其是近幾年。
她在習慣……甚至依賴這種作戰方式的時候,閻天邢卻一眼看破,發現了她的緻命缺陷。
就這方面來講,她确實經驗不足。
但同時,她甚至爲閻天邢的“先見之明”而捏了把冷汗。
她從12歲開始,就開始接觸部隊作戰,但一直到現在,尚且都沒有意識到她的缺陷,可閻天邢卻一眼看穿了。
墨上筠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一直到剛剛,她才發覺,當你無法掌控全場的時候,更多的要依賴于自己的臨場反應。
突如其來的戰場,不會允許你先對一切進行觀察、分析。
一年前就發現這一點的閻天邢……究竟經曆過什麽?
多少實戰累積起來的經驗?
墨上筠不自覺地咬了下唇角,隻覺得心煩意亂,怎麽也難以靜下來。
這種現象對于她來說,俨然是極少見到的。
她總能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但現在,她覺得……自己出問題了。
“墨上筠。”
就在這時,丁鏡倏地起身,拉了墨上筠一下。
墨上筠頓時從自己的思緒裏脫離出來。
她停頓了兩秒,然後才點了點頭。
這時,丁鏡說:“你狀态不對,好好調整一下。”
“嗯。”
墨上筠應了一聲。
她側身倒了下去。
她決定讓自己眯一會兒,盡量避免因爲自己的問題而導緻行動失誤。
而,她現在的狀況,極有可能導緻失誤。
她強迫自己入睡。
原本還異常清醒的大腦,漸漸變得平靜下來,她竟然慢慢進入睡眠。
中間在丁鏡和晟梓換班的時候,她稍微清醒了一下,但很快的,又睡了過去,對時間的流逝有些清晰地感覺,但神志卻陷入了混沌之中,她無法去思考任何事情,對周圍的感知也變得模糊。
大腦得到了二十分鍾的休息。
最後,晟梓叫醒了她。
丁鏡第一時間起身、清醒。
墨上筠遲疑了三秒,才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吐出一口氣,把身上各種遮掩物都給脫下來。
在叢林裏,這些遮掩物能幫她們隐藏行迹,但如果要走至空曠地帶,她們這副打扮俨然就是号召天下,沒什麽是不能被招引過來的。
除了她之外,丁鏡和晟梓也開始扯身上的東西。
不到兩分鍾,她們就恢複了正常的形态。
因爲巡邏隊不在附近,她們這邊如此明顯的動靜,竟然也沒有驚擾到任何人。
夜色依舊寂靜。
此時此刻,距離二點,還差三分鍾。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身心都進入了戰鬥預警狀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在她們的腦海裏,行動的路線無數次地進行演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