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剛通過第一次考核的12個人去奪得重新複活機會的時候,第一批奪得地圖的人,也陸續通過第二輪考核,然後順利抵達基地。
作爲第一個回到基地的墨上筠,成功地觀察到所有學員抵達時的場景。
長途跋涉,不吃不喝,冷風呼嘯,就算是第一撥抵達的,都有些狼狽不堪。
這一輪,有27人淘汰,其中淘汰的方式有很多,有的是察覺到考核的艱難而自願退出的;有的是丢下同伴後導緻整組全部被淘汰的;有的是最終都沒有找到同伴而不得已被淘汰的;有的是沒有在規定時間内抵達目的地而被淘汰的;有的是……
這200人裏,最終剩下173人。
墨上筠沒參加過特種訓練,但稍微了解過特種選拔的淘汰情況。
第一天走掉60人……甚至會更多,這是墨上筠沒有見到過的。
牧齊軒會說,淘汰率很高,但不會在第一時間淘汰,他們會有一系列的訓練,最終才會判定他們是否有留下來的資格。
她找紀舟打聽過,紀舟所描述的情況裏,也不存在眼下這種情況。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恐怖的淘汰情況,打一開始就奠定了這次考核之恐怖的基礎。
抛去陳宇對她的偏見,在能力這一方面,墨上筠還是比較認可的——方法用的很科學,最開始就從觀察力、反應力、行動力入手,雖然有憑借運氣的成分,但被淘汰掉的那一批也有複活的機會,隻是他們要面臨的考驗要更大一些。
然後就是考驗他們身爲軍人最基本的素質——團結。
能夠爲了利益而丢下自己同伴的人,自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讓墨上筠覺得慶幸的是,并沒有幾個組丢下他們的同伴,有的就算想丢下,也有其他同伴堅持将人找回來。
最後一批教官在淩晨二點之前抵達基地。
車剛一停下來,林矛就立即打開車,視線一掃,就注意到坐在一輛吉普車車頭的墨上筠。
這寒冬的夜晚,正值氣溫最低的時候,墨上筠跟統領天下的暗夜之神似的,往車頭一坐,一條腿垂下來,一條腿踩在車頭上,隻手抱着膝蓋,閑閑散散的,俯視着在場所有的人類與生靈。
也沒人去管她。
林矛看得火冒三丈。
加快腳步,林矛唰唰唰地就朝墨上筠走過來。
一在車前停下,林矛就擡起頭,問:“聽說你跟陳宇吵起來了?”
墨上筠低下頭,幹脆盤腿坐着,非常直白地應聲,“嗯。”
看樣子林矛已經聽到風聲了,那她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你說你,得罪誰不好,偏得得罪他——”林矛急得在原地轉圈圈,“你以前不是挺會做事的嗎,怎麽一到這兒……”
說到這兒,林矛看了眼墨上筠,見她的注意力轉向别處,不由得擡高聲音,“你聽到我說話了沒有?”
“嗯,聽到了。”
墨上筠語調有些敷衍地應着,然後慢悠悠地将視線收回來。
那一刻,林矛想的是——媽的,還好這丫頭不是他女兒,不然他早就被氣死了。
忒氣人了。
“老林,你說坐在這裏的陳教官,現在會不會吹胡子瞪眼啊?”墨上筠挑了挑眉,饒有興緻地朝林矛說道。
林矛:“……”
停頓三秒,林矛下意識看向陳宇所在的車。
陳宇的車就停在不遠處,相距十來米左右,遠遠的,林矛看到坐在車裏的影子,不隻是否是錯覺,有那麽一瞬,林矛仿佛跟陳宇的視線對上,但很快的,等他再去看時,發現陳宇正看向學員聚集的方向。
林矛下意識地想象了下陳宇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最後忍住笑的沖動,然後輕咳一聲,故作嚴肅道:“咳,他沒胡子。”
墨上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管他有沒有胡子呢,反正他現在一看到自己,心情肯定好不起來。
“下來。”
林矛虎着臉朝墨上筠道。
雖說林矛平時對墨上筠‘和藹可親’,總是一副和善的态度,但若是闆起臉來的話,也是有一定威嚴的。
于是,墨上筠擡手一摸鼻子,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她站在了林矛身邊。
打量她兩眼,林矛問:“我是不是你叔?”
墨上筠笑了一下,然後道:“是我哥。”
林矛大不了墨上筠十歲,也沒大閻天邢幾歲,倘若說林矛是叔了,那她跟閻天邢的輩分就……唔,有點亂。
更何況,林矛确實還算年輕。
聽到墨上筠的強調,林矛硬是沒有繃住臉,神色緩和了不少。
就算是男的,被拐彎抹角誇年輕,那也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兒。
想了想,林矛問:“那你老實說,爲什麽要跟陳宇挑明?”
這種事情,挑明跟不挑明,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陳宇對墨上筠有偏見,陳宇自己知道,墨上筠心裏也有數,旁觀的人也多少能看得出來。
但這事若是不挑明,墨上筠還可以好好表現一番,如果表現好了,陳宇這種心态肯定也會漸漸改變。
林矛一直覺得,墨上筠是那種有實力讓陳宇另眼相看的,所以不覺得這事有多嚴重。
可是,墨上筠剛來就挑釁陳宇,這才幾天,又直接有跟陳宇宣戰的意思,好好的同事,關系鬧得多少有點難看。
這一點是林矛怎麽也想不明白的。
畢竟墨上筠以前做事
沒有這麽直接啊,相反,很多時候還挺圓滑的。
怎麽幾個月沒見,就做出這麽沖動的事?
“也沒别的,”墨上筠偏頭看着林矛,神情淡然,但語氣卻頗爲認真,“就是覺得人活着吧,不能太委屈自己了。”
林矛聞聲,差點兒沒動手揍她。
見着林矛即将爆發,墨上筠立即收斂裝模作樣的小表情,改口道:“同事之間呢,我覺得還是挑明了點兒好,沒必要勾心鬥角、虛與委蛇。”
在其他地方,墨上筠确實得承認,這種做法最幼稚、愚蠢。
但,這裏不是其他地方,而是部隊。
很多地方的同事關系,隻有利益相關的一切,在那裏,沒有賭上性命的共同信仰,也沒有爲國爲民的奮鬥目标。
這裏是部隊,相對而言幹淨很多的部隊。
不會存在特别複雜的利益關系。
如果陳宇學會了外面那一套,那肯定不會針對墨上筠,相反,還會對墨上筠特别好。而,陳宇如今的表現,恰恰證明了,陳宇也是一個相對而來說比較單純、幹淨的人。
但是,正因爲這裏是部隊,所以他們需要面臨更重要的問題——保家衛國。
倘若有一天要上戰場,那是要拼上命來合作的,同伴之間沒有一點信任,如何能将性命交給對方。
那可是自己的命。
對墨上筠而言,挑明雖然會激化矛盾,卻不會讓他們沉陷于勾心鬥角。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上了戰場,就算無法把性命交給對方,最起碼,也不會懷疑對方會在戰場上反水、想害死自己。
如果無法做到對一個人改觀,那麽,當想要針對一個人,明着來——更适合部隊這樣敞亮的環境。
這是其中一個方面。
當然,另一個方面——真的是墨上筠單純不想任由陳宇針對自己。
也就是說,她給林矛的兩個理由,其實都是真心話。
在沒有接觸過就給她按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标簽,一個兩個她也就忍了,但這樣的人多了——她也真是忍無可忍。
反正教她忍讓的人已經不在了,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她本性如此,無需遮掩。
但——
林矛俨然隻信了她第二點理由。
在将她的第二點潛在含義給問個清楚明白後,林矛看向墨上筠的眼神立即就不一樣了。
那眼神裏,略帶着驚訝、感慨、同情……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欽佩。
小小年紀,想事情這麽透徹,簡直讓人不得不服。
相比之下,陳宇就顯得……啧。
擡手拍了拍墨上筠的肩膀,林矛非常感慨地歎了口氣。
“我站你這邊。有什麽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林矛語氣說得很肯定,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
墨上筠沒說話,而是看着他放自己肩上的手。
林矛一愣,後知後覺地回過神,然後把手給移開。
輕輕一哼,林矛嘀咕道:“我都是有媳婦的人了——”
話是這麽說,但還是下意識跟墨上筠保持距離。
與此同時,陳宇從車上下來,然後吹響了集合哨。
兩人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