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天邢依舊坐在車裏,沒急着扣安全帶。
他靜靜地看着墨上筠離開的背影。
纖瘦的肩膀,卻極具爆發力,單手拎着個背包,随手放到了肩上,隻手放到褲兜裏,走路的時候很閑散,少了些軍人風範,可背脊從來都是筆挺的。
有風輕輕吹過,揚起她的發梢,很撩人,一時讓人入了迷。
很快,墨上筠走進了宿辦樓。
很短的路程,她還是沒有回頭。
視線收回,閻天邢将她先前那包煙摸出來,拿出一根煙放到嘴裏,他偏頭,将車窗給打開。
煙被點着,車内煙霧缭繞,很快又被風給吹散。
閻天邢偏頭看向窗外,見到那棟獨立在空地上的宿辦樓。
墨上筠應該到了。
閻天邢這麽想着。
——如果一個我,跟一群你該保護的人,你會選誰?
——我那麽重要,誰敢?
——我也會想,如果讓我選你還是另一群人,我會選誰。
——我也沒答案。
——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沒那麽重要。
閻天邢抽了口煙,眉頭緊緊皺起。
墨上筠。
一個連自己都不重視的人,怎麽可能重視自己的感受,然後因爲感情來重視他。
她隻是告訴自己,什麽身份,該做什麽,明明随心所欲,又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
不過,他也半斤八兩。
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發力,力道越來越緊,手指骨節泛白。
良久。
抽完兩根煙,閻天邢開了所有車窗,發動車,離開。
*
宿辦樓,四樓。
墨上筠用鑰匙開門。
一個月沒回來,宿舍還是老樣子,她随意掃了一眼,注意到從上鋪坐起來的林琦。
光線從陽台透射進來,起身的林琦正好背對着光,身形隻剩黑色的剪影。
“回來了。”
林琦主動朝墨上筠打招呼,聲音裏沒有半點睡意。
“嗯。”
墨上筠應了一聲,将門給合上,然後來到自己的衣櫃門前,門一開,就把背包丢了進去。
她拿了套衣服準備洗澡。
林琦猶豫了下,沒有再次躺下,而是盯着墨上筠開口:“副團長的事,我聽說了。”
“傳開了?”墨上筠将衣櫃門關上。
“沒有。”林琦道,“我們營就幾個連長知道。我是意外聽到的。”
“哦。”
墨上筠點了下頭。
稍作停頓,林琦又問:“演習你還去參加嗎?朗連長有點擔心。”
“去。”
墨上筠走向陽台。
看着墨上筠的身影,林琦眉頭皺了一下,爾後又舒展開。
随她……吧。
林琦倒在床上,卻,睡意全無。
*
洗了澡回來的墨上筠沒有睡覺。
換句話說,她沒時間睡覺。
演習早上六點開始,但她零點就得出發——抵達演習指揮部,了解紅隊的作戰能力,跟其他指揮官一起商讨作戰方案。
墨上筠隻是簡單收拾了下宿舍,接她的車就來了。
她在車上休息了會兒,一睜眼就抵達了演習紅軍指揮部。
如墨上筠所想,沒什麽人待見她——這些人都是鄭村上次帶她引薦過的。
鄭村沒了,她還在,這樣他們有點不舒服。
不過,也沒明面上給她甩臉子,隻是話語态度都不如先前那般和善,說話也是愛答不理的。
墨上筠都平靜地接受了。
該說的,說。
該做的,做。
該指出的的毛病全部指出;該得罪的人一個不落。
三天的時間裏,墨上筠幾乎沒怎麽休息,第一天平靜的觀察兩軍對戰情況,第二天對幾個指揮官的作戰方式提出質疑,對他們進行說服,第三天憑借臨時修改的作戰方案險勝藍軍。
演習結束後還要開慶功宴,墨上筠“很不識相”的拒絕了,直接上了回偵察營的車。
在車上,她分明能感覺到,其餘幾個指揮官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隻是相較演習最初時和善許多。
墨上筠吐出口氣。
總算完了。
不可否認,鄭村安排她來當這個指揮官,确實是對她的“提拔”,這樣的場合她本沒資格參與,但既然破例來了,她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就是這幾天神經緊繃,連僅有的休息時間都不敢懈怠,生怕随時被藍軍反擊……
現在一松懈下來,渾身都沒有力氣,倦意襲來,她眯眼看着車窗外早已暗下來的天,閉上了眼。
晚上,九點。
墨上筠回到偵察營。
身爲這次演習中紅隊的一員,偵察營也是打了個打勝仗,墨上筠剛睜開眼,就見到那群圍着篝火熱熱鬧鬧慶祝的家夥。
她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墨副連,您去哪兒?”司機貼心地問。
“宿辦樓。”
隔着車窗看着笑聲不斷的人群,墨上筠果斷地回答。
“是。”
司機很快答了一聲。
然後,腳踩油門,将車開向了宿辦樓。
車一停,墨上筠道了聲謝,就走下了車。
“喲,回來了!”
剛關了車門,墨上筠就聽到打招呼的聲音。
擡眼一看,赫然見到站在不遠處的朗衍,他笑眯眯地朝墨上筠招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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