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渺無際的黑暗之中,似乎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光頭男人高坐在石雕大椅之上,環繞在他周圍的蒙面人個個神色肅穆,從這個視角仰視過去,他們的樣子竟似神明,然而卻更像是兇神比較恰當。
和這些人相比,這個高大的光頭男人,反而顯得更和藹一些。
陽光從窗戶的縫隙鑽進來,卻照不亮房間裏的陰郁,這些人每一個都像是一尊雕像,但卻似乎有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怖氛圍。
“呵呵,這就是命運吧,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上,要殺要剮随你便。”曹操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中回蕩。
光頭男人沉默片刻,晃了晃杯中的紅色液體,聲音竟然與外表極不相稱,充滿了溫柔:
“呵呵……命運?命運到底是什麽?”
曹操默然,憤怒地望着光頭男人。
“年輕的時候,我總是想着人定可以勝天,什麽都不怕。随着長大,經曆了事故人情,我又不得不感歎命運變化無常。如今,我覺得命運這件事,既不是人定,也不是天定,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千絲萬縷的影響着未來,命運,更像是貫穿一生的蝴蝶效應。”
曹操依然盯着男人,準确的說,應該是瞪着。
“你到底想怎麽樣?”
“改變你的命運,你看如何?”
吾罪的聲音漸漸渺遠,黑暗卻變得更加濃郁……
待到這些畫面斑駁,毒發之後的痛楚再度襲來。
在曹操此刻的記憶中,他瘋狂地逃入黑風谷後,屠殺了整個匪窩,徹底被體内的黑暗力量完全占據,而等到他模糊的意識突然被一種清新馥郁的氣息所喚醒的時候,自己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與吾罪的第一次對話,而這畫面也很快就破裂了,湧上心頭的是渾身上下難以名狀的劇痛。
改變命運?
命運到底是什麽?
這或許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可笑的僞命題。
視線中模糊的線條交錯縱橫,這些混亂斑駁的線條似乎構成了一個緩緩出現的人影,詭異的是,這個人影也是在慢慢移動着,不知道要準備去哪裏,自己跟着這個人影,想要捕捉到更多的信息,卻發現這是一件異常困難的事情。
直至意識終于完全恢複過來,曹操才模糊的看到,自己正躺在一輛載滿了布袋的馬車上,駕駛馬車的是一個年輕人,但他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車夫,除了他身上那破爛的西服。
曹操醒來後立刻就警覺的觀察周圍,但礙于身上不斷傳來的陣陣灼痛,他很難站起身子,也不知道這個車夫到底想要幹什麽。他盡量控制着呼吸,不讓過快的心跳影響到自己的節奏,這一點對于一個刺客而言,實際上并不困難。
他發現自己的身上已經被五花大綁,但有些奇怪的是,綁住自己的這些魔力枷鎖并沒有完全封住魔力回路,而是控制在一個固定的範圍之中,也就是這個綁架自己的人,似乎想要給他恢複魔力的機會,但似乎又在提防着自己。
這還是有點詭異。
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已經中了沙門城主的劇毒,毒發後,曹操認爲自己肯定難逃此劫,但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夠僥幸活了下來。
曹操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車夫,暗自盤算着該如何逃脫這裏。
這個車夫看上去并沒有惡意,從他側臉的耳垂處可以發現,他也是一個魔法師,而且擁有黃色星紋。但曹操從他的身上感覺不到星紋魔法師磅礴的魔力,看樣子這個車夫應該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雖然沒有受重傷,但魔力明顯已經不足。
身下這些麻袋裏面又是些什麽東西呢?
曹操挪了挪身體,眼睛仍然警惕地盯着那個車夫,直到他的手指勉強能抵住身上的麻袋,他才緩緩将魔力灌注到了指尖,用力一壓,将手指插到了麻袋裏面。
是鹽?
曹操感到有些驚訝,因爲當他剛看到這個車夫第一眼的時候,他還以爲這個車夫或許是遇到了強盜,然後才拼命保護車上的貨物,耗盡魔力。
但如果這隻是一車普通的鹽,那也沒必要這麽大費周章吧。
曹操雖然有些詫異,但他現在的處境,也沒有時間多想,曹操悄悄運轉魔力,連接到了束縛自己的魔力枷鎖之上,然後解開了魔力枷鎖。
車夫似乎并沒有察覺,依然專注地駕駛着馬車,馬車在林間小路上飛馳,速度很快。
曹操想要打開鬼眼,但他發現體内的魔力回路似乎出了點問題,魔力非常滞澀,不僅根本無法調集到眼部,連激活其他位置的魔力回路都很困難。
曹操放棄使用鬼眼,但使用靜态分解又擔心被對方察覺,于是曹操準備直接撲過去制服這個車夫。
車夫的眼睛盯着前方,身體上下起伏,車輪發出節奏很快的碾動聲音,像是一個長跑運動員的心跳。
“别動。”
曹操以驚人的速度撲向了車夫,滋生術在他的手中滋生出了一把翠綠的短刃,此時正直抵車夫的咽喉,随時都有可能破入他的體内。
然而,就在曹操的短刃剛剛抵住的同時,他立刻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車夫的動作突然戛然而止,好像完全凝注了一樣。
就在下一秒,曹操突然發現自己身後的一個布袋突然爆破,裏面白花花的鹽如同井噴一樣湧了出來,這些白色的鹽彙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人形。
“鹽分身。”
車夫從白鹽中站了起來,曹操還沒反應過來,他身邊的那個“車夫”突然融化,也變成了白色,而且這些融化的液體很快纏住了曹操,彙聚到了他的身上。
“禁锢魔鹽!”
車夫一聲厲喝,那些鹽一下牢牢封住了曹操的身體,曹操動彈不得。
“你是誰?”曹操問。
“子孝,奉了張大人的命,過來救你!”子孝回答。
“救我?”曹操微微一怔,“也就是說,是你幫我解得毒?”
子孝見曹操并沒有失控,稍微放松了一些,緩緩放下了施法的手,曹操身上的鹽也緩緩灑落,掉在了他的腳邊,拉車的馬似乎也感到了剛才不和諧的氣氛,變得有些焦躁,嘶叫着狂奔起來。
曹操扼住了缰繩,馬長嘶一聲,車輪戛然而止。
“準确的說,并不是我,是一位你認識的人,救了你!”子孝如實回答。
“别賣關子。”曹操并沒有耐心跟這個陌生人兜圈子。
如果不是因爲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完全恢複,曹操可不想跟這個家夥在這樣陌生的地方聊天。
“蔡文姬,你以前的隊長!”子孝神情突然黯然。
“她沒死?”曹操感到非常驚訝,這一年多的時間,外界沒有蔡文姬的任何消息,參與那次事件的軍官們也都一緻的口徑說她已經死了。“那她現在在哪?”
子孝唾了一口,喃喃道:
“你毒發之後,體内原本用來壓抑黑暗力量的能量核遭到了破壞,你變成了一個嗜血的怪物,我們也是得到了這個情報之後,蔡文姬推測可能會是你。但我們兩個找到你的時候,你體内的能量核已經徹底毀了,黑暗力量也完全占據了你的身體,爲了救你,蔡文姬選擇犧牲了她自己,吸收了你體内的一部分呢黑暗力量,才勉強封印住了你體内剩下的黑暗力量。”
“犧牲自己?”曹操瞪大了眼睛,“她在哪?她已經死了?”
子孝搖了搖頭:
“她沒有死,不過那也好不到哪去!”
曹操的内心幾欲崩潰,自己已經被蔡文姬救了數次,這一次自己毒發之後,竟然又被蔡文姬所救,而且她還犧牲了自己!
愧疚,驚訝,恐懼,一瞬間湧上了曹操的心頭,洪水猛獸一般幾欲将他吞噬。
“她現在在哪?她在哪?”曹操朝子孝怒吼,手中已經凝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她已經走了,你别去找她,如果你要想報答她,就按照她的意思,跟我走,去一個能真正發揮出你價值的地方,這才不負她的恩情。”子孝鄭重地回答。
“看來你是不準備說了。” 曹操身上魔紋同時亮了起來。
子孝感到有些驚訝,雖然之前已經知道曹操身上擁有雙魔紋,但當他親眼看到雙魔紋的運轉能夠如此流暢的時候,子孝還真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娴熟。
“沒錯,跟我走是你現在最正确的選擇!”子孝說。
“正确和錯誤,這個判斷标準可不在你!”
曹操說完,朝子孝沖了過去。
“火球術!”
巨大的火球轟然砸向了子孝,但砸中的瞬間,白花花的鹽立刻簌簌而飛,子孝再次使用了鹽分身。
曹操正要尋覓子孝的身影,隻見突然有一個巨大的手從自己的腳下伸了出來,一把拉住了他。
“鹽之手。”
巨手一下子拽住了曹操,将他高高擡起,旋即狠狠拍了下來。
“雖然你有雙魔紋,但這戰鬥的意識還是太差了,同樣的招數都能中兩次。”在馬車的另外一端,子孝的身體再度緩緩浮現,臉上露出了一絲嘲笑。
“是麽?”曹操沒有掙紮,盯着子孝的方向。
曹操話音未落,隻見子孝的腳下突然發出陣陣怪異的響聲,一股股焦糊的氣味也蔓延上來。
“轟——”
一聲爆響,火焰從子孝的腳下噴湧而起,熊熊燃燒。
子孝這才發現,原來曹操的攻擊剛才并沒有落空,他竟然直接把那個火球壓在了馬車的下面,潛伏了起來,等到自己露出本體的時候,那火球竟然再度出現,直接沖破車底燃燒起來。
“白鲸盾!”
子孝凝成鹽盾,抵擋從下方噴出的火焰,但還是立刻就被吞噬其中。
曹操趁機沖了過來,手中再度滋生出了短刃,刺向了子孝。
“可惡,鹽瀑送葬!”
子孝無暇防禦,隻好直接使出了撒手锏,馬車上剩下的鹽全都瞬間湧起,一下子就将曹操吞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