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陰風陣陣,兩側峰嶺對峙,婆娑的老樹投下暗影,山路更黑了……
五輛運鹽的馬車亮起了不甚明亮的油燈,燈光在黑暗中搖晃,頭車的車夫不禁感到身後有一絲涼意,偏偏這樣壓抑的氛圍裏,那個蜷坐在車廂上面那個叼着草葉的雇主卻一直沉默不語。
人總是一種容易被環境的氛圍所感染的動物,此時這樣的沉悶詭谲的氣氛讓車夫不禁更加感到一絲畏怯和沒來由的恐懼。
他本想打破這沉寂,卻還是顯得有些口無遮攔,說出了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老闆啊,這麽晚了,咱們爲啥非得走這黑風谷啊,你難道沒聽說麽?半個月前,這裏來了一個吸血的怪物,這個怪物可了不得!據說它把黑風谷的強盜窩都給端了,那叫一個慘啊,聽那裏逃跑的強盜說,如果被那個怪物咬住活人的脖子,直接就給吸成了幹屍,什麽心肝脾胃肺的,都一股腦地吸進肚子裏去了。”
坐在車廂上的那個雇主并沒有太在意地聽,因爲帶着一個厚厚的面罩,回答的聲音聽起來支支吾吾的:
“沒關系,你放心走吧,這單貨要的急,走黑風谷近一些。”
“唉……可是老闆啊,這黑風谷雖然是去田蕩城的一條近路,可是這條路可真是不好走啊,以往就是盜匪的窩子,現在又成了怪物的領地,不過要真是盜匪倒還好說,就算真遇到了,破财免災也能保住一條命。可要是……老闆我說句晦氣的話您可别往心裏去啊,可要是咱們真不幸遇到了那個吸血的怪物,那可不像遇到強盜那麽簡單,就算給他點錢财也不能放咱們走的啊!”車夫的聲音微微顫抖。
沒等雇主回答,一個穿着白藍條紋西服的年輕人掀開了車廂的門,說道:
“哈哈……吸血怪物是吧!你放心吧老頭兒,别說一個吸血的怪物,就算是一個吃神仙的怪物,我也不怕!”
“額……”車夫皺了皺眉,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你們非這麽犟那我也沒轍,不過要是真的有什麽意外,你這上面的那些貨,我可不敢保,萬不得已,咱們隻能卸了貨逃命!”
車夫一邊說一邊心裏暗自盤算着最壞的情況,如果要不是這次雇主開的價格實在讓人心動,他可絕對不會铤而走險。
穿着西服的少年哈哈大笑,若無其事道:
“老頭兒,你該不會是想連我們一起卸了,自己騎馬走吧……放心吧,這些貨,誰也搶不走!”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車夫小聲嘀咕着,感到有些尴尬。
不過讓他有點想不通的是,這兩個雇主雖然名義上說是運鹽,但似乎對車上的貨物并不怎麽關心,倒是一路上在欣賞風景一般,以他多年的經驗,這兩個家夥,絕對不是簡簡單單來運鹽的,至于到底是幹什麽的,他也說不清楚。
“哥幾個,咱們開快點兒,到了前面,有個好館子,咱們喝幾壺再走!”車夫一聲吆喝,揚起了馬鞭。
後面的車夫也應了一聲,加快了速度。
馬車上油燈搖晃得越來越快,但這些車夫娴熟的技術還是保證了裏面的燈油沒有溢出來,隻有偶爾經過一些崎岖的路段才會有一絲油滴噴灑出來,化作轉瞬即逝的火花。
山谷越來越狹窄,黑暗中隐隐有種難以名狀的氣息在流動,讓人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慌,哪怕一絲風吹草動,都會讓人聯想起黑暗中所隐匿的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正窺伺着不斷接近的獵物。
不過,像今天這樣幻覺成真的時候,也許并不太多。
就像此時,一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早就已經按捺不住……
“啊……”
最後面的馬車突然被掀翻, 一聲尖叫響徹山谷。
馬蹄奔騰,那匹馬也跟着仰天長嘶,整輛馬車也随之翻了,其他馬似乎也感到了危險,另外四匹馬相繼失控,慌亂奔走,車夫們手中的缰繩已經起不到任何應有的作用。
“大奎!我靠!吸……吸血怪物!”車夫的臉已經扭曲,驚恐萬狀。“去他娘的嘞,你們這些瘋子,剛才叫你們不來你們不信,這下看到了吧,就是這個吸血怪物!你們不要命,我還有老婆孩子呢!”帶頭的車夫回頭瞥見了月光下可怕的那一幕,一邊驚呼,一邊甩開了鎖扣,卸下了馬車,駕馬狂奔。
後面的三輛馬車也不約而同地卸下了車廂,這些車夫們跟着帶頭車夫狂奔,駛入了黑暗的山谷深處。
他們應該慶幸的是,那個嗜血怪物并沒有追趕,顯然是已經餓壞了,此時正将那個最先被他撲倒在地的人撕開,瘋狂地吮吸着血液,不斷傳來可怕的咕噜聲,身上竟然隐隐散發出一股股墨綠色的氣流。
此時,頭車上的那個披着鬥篷的雇主已經跳下了車,車廂裏的西服少年也走了出來。
“嘿嘿,這個家夥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咯?不過看他的行爲,還真有點侮辱人類!”西服少年并沒有感到畏怯,說笑着望向月光下那個兇殘的怪物。
“子孝,準備動手!”雇主低聲說着,雙手交叉在一起。
一股股綠色的暖流從峽谷的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在她雙手交彙處形成了一個類似毛絨玩具一樣的球體。
子孝悠然走了過去,戴上了一個白色的手套。
此時,那隻怪物似乎感知到了不斷逼近的危險,随手将車夫的一條胳膊扯斷,扔到了一旁,扭過了頭,露出了他那雙猩紅的眼睛,披散的毛發全都被他周圍的墨綠色氣流激蕩起來。
“嘿嘿,吃得很爽啊,要不要加點料啊!”子孝說着,将右手伸向了半空之中。
頃刻間,那些車廂裏的鹽全都漲破了布袋,竟然從車廂裏飄灑出來,如同逆轉了方向的雪一樣,不斷向空中彙聚,最後又在子孝的手中形成一個渦旋,在夜光中顯得晶瑩剔透。
那個滿面血污的怪物似乎并沒有興趣欣賞這個難得的美景,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鹽瀑送葬!”
子孝将右手中的鹽團轟了出去,這顆拳頭大小的白色鹽團狠狠砸中了怪物的胸口。
與此同時,其他還飄散在空中的鹽仿佛聽到了集結号一樣,立刻朝那個白色鹽團彙聚,隻是眨眼之間,就将這個怪物死死裹住。
怪物伸出的尖爪離子孝不到半米,戛然而止,它的整個身體如同被裹進了一個蟲繭之中,動彈不得。
那些落荒而逃的車夫們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運送的這些貨物,原來并不是用來交易的,而是這個年輕人所使用的武器,隻不過,這種武器太不方便随身攜帶了。
這些看似普通的鹽,在被魔力調集之中,賦予了更可怕的密度,可以牢牢封鎖住敵人最外圍的魔力回路,将敵人的魔力完全封鎖,變成一個廢人。
就在嗜血怪物被鹽瀑封鎖住的同時, 那個雇主也似乎完成了某個法術,将手中凝聚的綠色魔力狠狠砸入地下。
綠色脈沖立刻形成了粗壯的流狀向四周擴散,隻聽山谷中爆發出了陣陣轟隆的巨響,如同一條可怕的巨龍在地下湧動,陣陣幽香的氣息越來越濃烈,全都萦繞在那個被鹽束縛住的怪物周圍。
“靈木巨籠!”
雇主一聲厲喝,強流震飛了她的鬥篷,連那厚厚的面罩也被震飛了,露出了她隐藏其中的醜陋面孔。
蔡文姬,這個曾經帶領着雪舞小隊獵殺無數魔獸的文姬隊長,已經失去了她美麗的容顔, 臉上盤虬着一道道凸起的綠色疤痕。
地動山搖間,數十根木柱拔地而起,其中數根将那個已經僵住的怪物架了起來,而外圍的幾根則聚攏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金字塔狀的木制牢籠,将這個滿是白色鹽粒的怪物困在其中。
望着靈木巨籠之中那雙猩紅的眼睛和那陣陣傳入耳畔的獸性喘息,蔡文姬心中不禁泛起陣陣難以名狀的絞痛。
一年之後, 蔡文姬沒想到會用這樣的方式與曹操再度重逢,更沒有想到,自己這加強版的“靈木牢籠”,再次用在了這個暴走的少年身上。一切似乎隻是一瞬間,但往事卻再也回不去了。
“嘿嘿,文姬姐,你這也誇張了,我都跟你說了,隻要有鹽供我使用,就算神仙也跑不出去,你這大招放的可有點多此一舉了!”子孝笑着說。
蔡文姬沒有絲毫松懈,警惕地望着那被禁锢住的長發怪物,悄聲道:
“這個家夥可沒這麽好對付,他的體内不光有魔力,還有一股黑暗力量,這股力量如果失控,連我的靈木巨籠都會被他輕易打破!”
“額,你是說那墨綠色的氣息?我看不會吧……我的這些白鲸鹽能夠阻塞一切魔力回路,被它們封鎖住的人,連魔力都無法調集,這些混雜在魔力中的黑暗力量更是别想彙聚在一起。”子孝得意地回答。
“你太小看黑暗力量了,當初爲了掌控這股力量,我們爲他植入了一個可以吸收自然力量的能量核,隻有這樣才能制衡,阻隔黑暗力量的侵蝕。但現在這能量核肯定已經無法正常運轉甚至遭到了破壞,所以他體内的黑暗力量才會突破禁锢,再度活躍起來。我們必須趕快檢查一下!”
蔡文姬一邊說着,一邊掏出了一個圓形的花環,這是一種能夠透視人體,檢查魔力回路的植物,通常用于醫療。藍色的薄膜在花環中心緩緩彙聚,蔡文姬将花環的中心對準了被束縛在靈木巨籠之中的長發怪物,怪物的身體立刻在花環中心立刻呈現出了半透明的狀态,體内的魔力脈絡清晰呈現出來。
蔡文姬不斷移動花環,檢查這個長發怪物的身體,子孝也聚精會神地看着這一幕,很快就驚訝地發現,這個長發怪物體内的魔力池竟然早就已經枯竭,而那墨綠色的氣息之中,也不過是這個長發怪物體内最後的一絲自然力量,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黑暗力量吞噬殆盡,而這個長發怪物……
将很快就會徹底變成一隻魔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