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南溪藝術學院校區内沒有蜻蜓機的嗡嗡響，卻有周圍田野傳來的昆蟲鳴聲。
教學樓、大戲院等地白天時的喧嚣，也換上夜晚的熱鬧。
各處路上的年輕學子三兩成群，來來往往，期待着偶遇明星的人不在少數。
不過，雷越和其他鳥人沒有入住普通學生宿舍，不是耍大牌，是校方就不讓住。
一來是怕他們晃來走去會造成人流混亂，二來則是怕異體者打起架來會傷及其他學生，畢竟賽藤娛樂大廈都能被拆了。
異體者學生都另有宿舍，全是獨棟的兩層房子，像是聯排别墅小區。
這樣哪位異體者被人尋仇、異體失控什麽的，附近的普通學生們逃難也有個緩沖時間。
六大一小的七個鳥人，就占了七棟房子，男生們住這邊，女生們和星寶住那邊，隔着一條綠樹成蔭的柏油路。
此時，衆人都聚在好戲人所住房子裏。
這些宿舍房都是相同的布局，面積不算大，進門就是客廳，帶個開放式廚房，洗手間，樓梯通往二層的卧室、工作間和雜物間。
廚房裏正煙霧彌漫，星寶在幾張掂腳凳子上來回跳動站立，操作煮着廚台上一大鍋的湯面。
在相連的客廳，六個年輕人圍坐在地闆上，撲克牌洗牌聲唰唰啪啪響，黃自強做起基友工作負責發了牌。
“叫地主。”雷越一邊整理着手牌，一邊想都不想地說。
他們玩的是六人鬥地主，三副牌，一個明地主，再由明地主指定有哪張牌的人爲暗地主，這樣從一打五到三打三都有可能發生。
大家說定了不能使用異體能力，而且要小賭才好玩，賭的就是達不溜。
“不搶。”沈蔓妮看着一手牌，面容略微有點緊張。
“搶地主！”大姐姐叫得響亮，雙眼瞥了瞥手牌中好幾張的大小王牌。
聰明女搖頭，“不搶。”
“不搶。”腎機少年有點皺眉，黃自強也是不搶。
打了十幾局了，他們的牌都不怎麽樣，似乎身爲平局，打個牌都會是一手普通牌。
“我搶！”雷越雖然滿手是3、4、7、8這些牌，既亂又散，但玩鬥地主就喜歡當地主，不管是什麽牌，梭哈就完了。
“啊？”大姐姐看了雷越一眼，再看看自己的牌，這都搶？
雷越順利地雙叒叕擔當地主，多拿到幾張牌，目光随意地選中已有的兩張紅心1，就說：“有紅心1的都是地主。”
這樣除了他，這局還有另一個暗地主。
衆人按照棋局規矩都默不作聲，但星寶站得高看得遠，一眼就知道誰是暗地主，隻有一個。
用不着看牌，瞧瞧那一張張年少面孔的神情便知。
沈蔓妮那一下驚喜是掩蓋不住的，還有點臉紅，眼睛想往旁邊雷越那望卻竭力保持不動，顯得有點難受。
她臉紅什麽呢？星寶稍一思索，噢！紅心？
該不會是在胡思亂想好戲人是不是知道她有紅心1才這麽定暗地主在撩吧？唔不會吧……會嗎？
“順子。”雷越出了個小點數6張牌的順子，先清理雜牌。
“過。”沈蔓妮随即說，臉上的溫度降不下去。
“大你。”大姐姐也抛出一個6張牌順子，今晚的棋局玩到現在，她赢得最多，手氣非常好，如有神助。
聰明女、腎機和黃自強相繼給過掉了，雷越身爲地主哪能過，扔出好不容易有一次的四張Q：“炸彈！”
大姐姐那英氣臉容上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拿着兩張王牌扔出，“王炸！”
“哎。”雷越這下真沒脾氣了，手牌中連一張王牌都沒有，“沒了沒了。”
其他人也隻能瞪眼，局面又由大姐姐來掌控。
“哥，你這種打法是誰教的？我那個垃圾老爸嗎，好像他教過你一陣怎麽玩撲克牌？”
星寶拿着大勺把煮好的湯面上碗，裝了七大碗，“我這邊建議你重新學吧，人家玩的是撲克牌，你玩的是撲街牌。”
一次次地搶地主，一次次地輸。
好戲人已經欠每個人都有上萬塊了，欠大姐姐三萬多，如果這不是小賭，還不知要輸多少。
“另外。”在雷越的笑聲中，星寶又說：“你還欠詭眼一筆債，還債期限剩下兩小時不到。”
衆人打牌打得都有點忘了時間，又沒開着電視，星寶現在一說，才想起事态緊迫，紛紛看着雷越。
“打完這局就做準備？”大姐姐問道，“溪田區現在好像沒有X區域，需要去鄰區，還要了解情況挑選一下？”
“大夥一起上還是？”腎機少年同樣很熱心，對X區域并不怵。
“我也想幫忙。”沈蔓妮說。
“哈？”雷越疑惑了，看看一衆小夥伴，“繼續啊，你們不能赢多了就想結束吧？不帶這樣的，我手氣快來了。
“至于欠詭眼的債？期限到就到了吧，不還喽，不想還了。”
他聳聳肩，“我同意的條款裏，違約了又不會死，那四個增幅物沒了就沒了吧。”
想拿下橡皮鴨和旋轉木馬的最大原因都成過去，什麽好戲都有曲終人散的時刻，異域大榕樹、4D大屏幕也是。
“好消息，你将成爲老賴之首。”星寶頓時說，不像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驚訝，她并沒有什麽意外。
“壞消息，很多人會對你這個選擇不滿，包括荊棘區，而且你今晚會輸掉更多達不溜。”
她又向大姐姐他們說，“對于你們的版本是：
“好消息，你們能赢好戲人更多達不溜；壞消息，他連詭眼的債都敢賴，你們自己掂量。”
“星寶，我怎麽就鐵輸了？”雷越連聲道，“這幾局手氣不順而已。”
“你不是手氣的問題，是打法的問題。”星寶戴上隔熱手套，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面走來，“可能也是腦子的問題。”
大姐姐這次沒參與開玩笑，很認真地看着好戲人，“你确定嗎？”
“确定，今天才開學，到處折騰幹嘛？”雷越尤其是要留住大姐姐在牌局裏，“赢多了就想跑？你别跑！決戰到天亮。”
“唔……好吧。”大姐姐點了點頭，重新笑了起來，“繼續！”
衆人面面相觑，雖然多少感覺好像有點不妥，但也暫時不管了，繼續打牌。
雷越不想還債，他們又能說什麽呢？
畢竟每次挑戰X區域都是拿生命作賭注，四個增幅物沒了固然非常可惜，但那些是他的赢金，現在這樣處理也是他的選擇。
不多時，這一局結束了，大姐姐率先出完了所有手牌，地主輸，農民赢。
這下大家才知道沈蔓妮是暗地主，牌沒出幾張，她對雷越忙說不好意思，雷越說怪自己，故意不選三地主，二打四想多赢些。
星寶看到他“故意”一詞說出，沈蔓妮的臉更紅了……
不管是不是故意，因爲看過手機的即時推送，星寶都得先行打斷：“各位同學，請看看手機，突發新聞。”
這下，衆人起身走去廚房拿湯面吃的同時，紛紛疑惑地查看手機。
雷越按亮手機屏幕，就看到一條剛剛收到的咕咕消息：【白月：我感冒了，好難受】
【多喝熱水】他按動幾下發去回複，然後查看起是什麽突發新聞。
客廳裏衆人驚聲紛起，紅斑女，特級通緝犯，拒捕殺害了一支警方聯合作戰小隊……
諸多媒體在報道，很多明星名人已經第一時間表達憤慨、譴責和緝拿逮捕紅斑女之願，尤其是那些急需反轉形象的前賽藤S級明星。
鬼男孩、小飛俠、老爺車、瘋狂毒氣師、大腳怪，他們都有對紅斑女隔空宣戰說：“我盯上你了。”
鳥人娛樂還沒有就此事有什麽表态，這也是鳥人早已定下的運營方針：我行我素，不會被熱點和輿論綁架。
但真相日報頻道，以及大量嗡嗡，人們都在罵着好戲人說這是他惹來的禍害。
“這些黑粉有時候真挺讨厭的。”好脾氣的大姐姐都說，“什麽都罵你，這跟你能有什麽關系？”
“是啊！”沈蔓妮同仇敵忾，“這新聞上不是說紅斑女三年前就是二級通緝犯了，那時候我們東州還沒加入蔓延城呢。”
黃自強、腎機、聰明女也很同意，在其他事情上，他們不清楚，但這兩天特别是今天，他們與好戲人一直同行，哪有什麽紅斑女。
“這個嘛，呃……可能還真有點關系。”雷越看着手機上的新聞視頻卻說。
這片開放式廚房頓時陷入寂靜，仿佛有蜘蛛飛過，連星寶都意外：“真相日報真相啦？”
“這個女人盯上我了。”雷越把绫莎給的提醒說出，讓大家都注意着點。
衆人神色各異，甚至有點懵，還有這種事情？
“我來總結一下。”星寶說道，“我沒理解錯的話，紅斑女是你的瘋狂粉絲，認爲你最近做得不夠、不對，要塌房了，決定出手，要把你拉回‘正軌’去，爲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包括傷害你的朋友……包括我！？”
“大概吧。”雷越吃起了湯面，“唔真香！星寶，你這廚藝不錯啊，以後大家每天的夜宵就交給你了。”
……
随着夜色更深，蔓延城各方頻道，都把直播鏡頭對準了溪田區南溪藝術那邊。
因爲沒有蜻蜓機，隻能是由記者在校外區域拍着校門方向；直播畫面也不斷切換到城内一些未關閉詭界之門的X區域。
“好戲人，有沒有，有沒有！？”
“嘀哒嘀哒，最後10分鍾倒計時！”
“好戲人會選擇哪個X區域呢？他應該不敢欠債不還！”
一衆主持解說話聲紛雜，做好着解說一場盛大的“XX之夜”的準備。
綠洲頻道，也專門就此進行直播，齊圖瞧熱鬧地說：
“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所以誰也不知道事态會怎麽樣！
“被詭眼認可的‘可投資之人’不隻有好戲人一個，但貸款機制确實是好戲人的觸發開創。
“他不管最後會不會債，都是在創造曆史！”
關鍵娛樂頻道，主持人劉哥與一排嘉賓又在談論。
“劉哥，我跟你講。”眼鏡中年男嘉賓平叔一臉肅容，“好戲人要聚集三千少男少女的生命力打開龍脈阈域的封印，開啓龍脈X區域。
“哪裏有那麽多的少男少女？大學！南溪藝術現在正發生着大事。
“甚至紅斑女回來蔓延城，也是爲了争奪龍脈力量，不得了，我跟你講，不得了。”
“打開封印！？争奪力量！？”劉哥震驚道，“紅斑女的真正目标果然是好戲人嗎？”
時間在過去，隻剩下最後一分鍾。
各種屏幕前有無數觀衆，等待着就在某個X區域詭界之門關閉之際，好戲人突然沖進的畫面。
亦有大量人員提前就到了福榕廣場、4D大屏幕廣場等地，人頭攢動，争好頭位，等着看好戲的了。
嗡嗡上有着多項熱門投票，【你認爲好戲人會選擇哪個X區域？】【你認爲好戲人現在在做什麽？】
最多人認爲好戲人在做挑戰前的功課準備，他會選擇與溪田區最靠近、級别最低的，目前情況是個間期級三星的X區域。
轉眼，倒計時隻剩下最後十幾秒，但好戲人的身影仍未出現，各地廣場的人群更爲騷動，高昂地倒數叫喊：
“10，9，8，7……3，2……”
很多人、很多記者也都瞪大了眼睛，2.5，2.4，2.3……不會吧，不會吧？
各地廣場的戶外大屏幕，畫面中的倒計時全部歸零，還債期限過了，好戲人并沒有出現。
人們爆發出巨大驚呼，紛紛難以置信地抱頭，各方頻道解說們也失聲急語：
“好戲人！他沒有進入X區域？？？”
“好戲人選擇賴賬不還！！”
“好戲人成老賴啦！！！”
轟隆隆！不待全城的關注者多想，就在東州區和荊棘區，四個增幅物所在地，突然都發出一下空間震動的巨響。
由于太多不确定因素，橡皮鴨、大榕樹、旋轉木馬都被當地警方暫時封鎖，民衆不得靠近，4D大屏幕也是與遊客們有一段距離。
現在突然間，它們都變得失去顔色，像是黑白影像裏的事物，黯淡無光，一刹那間定格住了，成了可以穿透的虛影。
而在4D大屏幕上，竟然顯示出了幾列詭眼信息：
【可投資之人/貸款逾期/沒有在限時内進入任意一個X區域/投資失敗】
【以人類可理解方式：套牢/失信/老賴/爆雷/沉沒成本】
【債務人的四個增幅物将立即凍結，債務人參與下一次X區域必須以SSS評級通關，方可解凍四個增幅物，否則将被徹底收回，而且永遠不會再被投資】
這些信息閃爍停留了十來秒就消失不見，4D大屏幕随之變成一片黑色。
與此同時，這個結果出乎各方人士的意料，從委員會異學員，到東州特别調查局，都有大批人員要緊急開會讨論研究。
詭眼的貸款機制，竟然還有後着！
好戲人賴賬了，詭眼卻也并沒有執行最初條款，“沉沒成本”。
“欠債的才是大爺，這個真理又一次顯現！他欠着就還有還債希望，不欠了就什麽都沒了。”
荊棘頻道，肥狗激動叫喊得相當自豪：
“好戲人哥哥戲耍詭眼，這比一個S級通關評級精彩得多！
“哥哥爲了讓大家看到這麽一幕，選擇以身成爲老賴，下次再挑戰SSS級，牛逼！！！”
真相日報頻道，詹成榮秃頭沖沖，聲音洪亮：
“好戲人！一個老賴，毫無信用的家夥。
“這筆債他什麽時候還？下周嗎？還是下下周？老賴！！！”
關鍵娛樂頻道，平叔站在演播室的電視屏幕邊，向劉哥手舞足蹈地比劃：
“看看！好戲人已經初步得到了龍脈力量，竟然連詭眼都怕了他！現在沒有還債期限、沒有利息、也沒有更多懲罰。”
“真的假的，詭眼怕了好戲人！？”劉哥震驚地說。
嗡嗡熱搜榜上，【好戲人成了老賴】空降第一，欠詭眼的債務都敢不還！
人們驚愕，人們好奇，嗡嗡地讨論着，好戲人現在到底在做什麽？難不成看書補習嗎？
……
“叫地主。”
“不搶。”
“搶地主。”
“我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