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詭眼高懸，沈蔓妮的衣裝恢複回了藍白校服。
她一點下确定通關，詭眼的千百隻眼球頓時就閃爍起了奇異的光芒。
籠罩着這片教學樓的迷彩光罩有漣漪泛動，她又見旁邊的好戲人身處空間也泛起漣漪，他要回去原先的地方了。
“再見。”雷越擺了擺手。
無暇去看通關結算，沈蔓妮忙道：“好戲人！謝謝你，我想說我其實是受到你的激勵才會站在這裏的……呃啊能給我個簽名嗎……”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隻是想表達自己的心情。
簽名？怎麽說出來的！
現在要簽名适合麽，但說自己是粉絲卻不要簽名合照，那也不對勁吧？沒時間了，好亂！
上空從教學樓方向飄舞來漫天的試卷與書頁紙碎，雷越哦的抓住一張黃色便簽紙，用手指作筆、用血作墨随意地劃了幾下。
然後，他把便簽紙遞給了她，“晚安。”
“……晚安！”沈蔓妮剛一接過紙，那黑衣身影就不見了，旁邊的空間漣漪也都消散。
各大頻道，解說們見狀紛紛跟進笑說：
“好戲人給了校服女神一個簽名。”
“校服女神說自己是戲粉，不排除她在蹭熱度，但她成功了！”
“東州次夜的珍藏版簽名，如果校服女神哪天混不下去，拿這個簽名去拍賣，也足夠财富自由啦。”
隻是，校服女神的英雄機位一直都設了第三人稱鏡頭，外界是看不清楚那張小紙條上具體寫着什麽，好戲人？雷越？
“……？”沈蔓妮拿着紙條，卻看得清楚：
【莎翁十四行詩第70首】
這是？不是簽名麽，莎翁是，莎士比亞？詩？
她心頭跳得更亂，疑惑、期待而又有着莫名緊張，好戲人這是什麽意思，是自己太冒昧了嗎？
那些還未曾遠去的歹毒聲音隐約湧現：那首詩是罵你的，Money，賣，裝純，發騷，大車廂，不要臉……
不會的。沈蔓妮握緊了這張紙，這才重新擡頭望向詭眼的通關結算信息框：
那真是一個大列表，49個人呢。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和好戲人的名字，就在最前面：
【√校服女神：S級】
【好戲人：B級（債務上升，需要在240個小時内參加任意級别的新一局X區域，并且至少以S級通關，逾期與表現不達标後果條款繼續）
【√女飛行家：D級】
【幽靈公交車：D級】
……
【—肯記油炸鼠：出局】
【—肯記畸形雞：出局】
【—插隊女士：出局】
【飛貓：出局】
【—地蜈蚣耳朵：出局】
“B級！？”沈蔓妮失聲，這不對吧，沒有好戲人哪能這麽快通關，根本就通不了而隻會團滅吧？
好戲人債務上升！反而是自己拿了個S級……
一時間，她又有那種被放到火烤架上的感覺。
與此同時，蔓延城到處有驚聲因此響起，福榕廣場等地的戲粉們尤爲不滿、不解！
荊棘頻道，肥狗怒斥道：“分明是詭眼沒有看夠好戲表演，就用這種手段逼好戲人10天内再進X區域！”
真相日報頻道，詹成榮罵道：“好戲人！一個新人副本的風頭也要搶光，不給其他新人亮相機會。以他那樣的異體實力參加一個間期級二星副本，這種行爲本身就不值得高評級，從他YES入場起，他就隻配得到G級！”
綠洲頻道雖沒直播卻也在插播這個結果，齊圖瞧熱鬧不嫌事大地樂笑一通，快聲道：
“有時候，速通能拿高分，但有時候速通也意味着玩家沒有完成全部的探索。
“如果好戲人上次在荊棘區就交了任務，白色小醜的真相就不會被揭露，他也絕不會拿下SSS級。
“陳志信辦公室有什麽？第一名或第一名病李米跟這個副本有沒有關聯？這些疑雲都還存在。
“但是，好戲人這次是坐搖人飛機進去的，隻能停留一陣子，不速通的話他走了之後那些冒失踏入大陷阱的新人又會怎樣？
“想要幫到最大忙，想搖人者校服女神存活下來，速通是個明智選擇。
“他們赢了，詭眼赢了，我們也赢了，10天内下一局好戲！”
在通關評級之後便是赢金環節，多數人都選擇公開赢金信息，蹭着過關的衆人基本都隻是得到“一筆異力”。
而好戲人除了收獲一筆異力，還有懸浮飛空能力得到增強。
拿到S級的校服女神，赢金最爲豐厚：
一股異力，異體能力【百變校服】獲增強，下局遊戲硬連線機會1次
以及“你下個異體能力将是飛行類能力”
詭眼能影響異體，包括能力！
東州之夜時，腎機少年就擴展了一個額外新能力，對于平局奇人更顯寶貴。
現在校服女神得到的雖然不是直接新增，卻也殊爲珍貴。
因爲飛行類能力可謂是每個異體者都想得到的，但即使王牌也不是誰都能飛，剛剛校服女神的血肉翅膀隻是好戲演出。
可如今，她真的要能飛了，以其赢金和正在速升的人氣，異體不升級都難。
【東州，校服女神】已經進了嗡嗡熱搜榜。
解說們就此都大贊不已，猛虎頻道，幾個男解說笑語紛紛：
“S級！S就像她的身材曲線，令人驚豔的處子秀！”
“是她最先反抗陳志信，是她搖了好戲人進來，也是她點的通關，校服女神值得！”
“她真的，我可以！壞了，厭惡陳志信，理解陳志信，成爲陳志信。”
就算綠洲頻道，幾位名嘴對這位王牌新人也是非常看好。
“校服女神還隻有個人經紀團隊，沒簽任何公司，她絕對會被瘋搶的。”齊圖笑說道：
“蔓延城所有女神都感受到威脅了吧？青春短暫，這位少女的前途卻不可限量。”
這時候，詭界迷光全然落下了，X區域被成功清除。
蹲守在詭界邊緣外的各方人士頓時洶湧入場，記者們、警察們、醫療人員們……都奔向那棟教學樓及那片樓前空地。
教學樓五層的所有走廊上，剛才那些瘋狂如喪屍的學生們都茫然地看着彼此，腦子和手腳都好痛，發生什麽事了？
通關評級、赢金，一切都塵埃落定。
沈蔓妮心緒仍淩亂，隻能往後再找機會還了。
但有些東西可能永遠還不了。
飛行類能力！她的背上現在沒有翅膀，可依然感到自己能飛起來，想飛就能飛。
翅膀還在的，翅膀一直都在。
“蔓妮。”在場外人群沖來之際，核輻射大黃蜂先走到了那婀娜的少女旁邊，碰運氣地問道：
“等會賽後采訪散了，我們去喝一杯？我知道個好玩的迪吧……”
“不了。”沈蔓妮不願多理會，微微低頭地直接走遠。
這個大黃蜂賽前就很熱情，但對方的目光當時就讓她感覺不自在。
經過剛才的X區域，她現在更是反感這個人。
這邀請帶來的一絲煩擾馬上被抛開，沈蔓妮心思全在握緊手中的那張便簽紙上。
趁人們還沒包圍過來，她從衣袋拿出手機一看，手機已重新有了信号，當即上網搜索起來：莎翁十四行詩第70首……
她手指有點慌，胸口繃了個緊。
在過去、現在的種種紛雜話語中，沈蔓妮看起了手機屏幕上的搜索結果：
【罵你責你并不是你的過失，因爲美人總難逃流言蜚語。
【世人猜忌其實是美人裝飾，如孤鴉飛鳴點綴碧空如洗。
【你才高德廣，讒言隻能證明你該更受尊重，世不你欺。
【毒蟲惡蛆最偏愛嬌花嫩蕊，當心，妙齡之你純潔無疵。
【你已越過青春路上的潛敵，或安然脫險，或得勝班師，
【但這樣贊美你還遠遠不夠，爲你堵住放肆的嫉妒之口。
【若惡意猜忌遮掩不住你真相，你将獨霸多少衆心歸順之邦。】
沈蔓妮看着這首詩，看着這張紙，忽然之間，渾身都在發麻發軟。
“校服女神！”“你第一個走出考場，心情怎麽樣？”記者們最先圍攏來了，紛紛大聲提問：
“有沒想過自己會拿到S級？”
“好戲人給你的簽名能給大夥看看嗎？”
“你同意自己是東州第一女新人嗎？”
突然，現場人們爆起一片驚呼，電視觀衆們也訝然看到：
那個穿藍白校服的高挑少女懸空飛起，一對修長的白色翅翼從她身後張開，有呼隆的破風聲響，有迷光閃爍而過。
相比剛才，每一片羽毛都更加鮮活。
雙翼的線條優美而動感十足，從包攏着自己，到盡情展現。
她的異體級别提升了，先是到了D級，再直接到了C級。
讓她飛起來的能力叫【天使翅膀】
“哇！”地面人群中的記者們争相拍照，主播們高舉手機拍攝着，那曼妙少女的飛空身影，真讓他們感覺看到了女神。
沈蔓妮好多年來第一次這麽開心，異體共振時、好戲人出現時，都是激動占大部分，而現在就是開心。
整個世界都仿佛變得燦爛，閃光燈把夜空鋪滿了繁星。
她好像對什麽都充滿了期待，她忽然喜歡了很多東西，喜歡莎士比亞，喜歡詩，喜歡自己的身體，喜歡自己的名字……
她喜歡這個夜晚。
不遠處，其他新人們也在望着，有些人嘀嘀咕咕：
不就是靠好戲人嘛，不就是因爲長得漂亮嘛，不就是運氣好嘛……
“啊。”再一次成爲陪襯，女飛行家忍不住懊惱地雙手抱頭。
高燈明、高言金想安慰這位隊長卻沒太多心思，目光都在偏着望那邊上空的校服女神，幾乎要吹起口哨。
他們雖然跟女飛行家很親近，但這個隊長共振前就有男朋友的了，諸多謙讓女飛行家純粹因爲對方也是個美女而已。
“你們别打她的主意！”這時候，大黃蜂見狀急罵高人兄弟倆，“我已經看上校服女神了，我比你們早。”
“不是，你剛才跟她搭話了啊。”高言金可不退讓，“我看她對你不怎麽感興趣吧。”
“就是啊。”高燈明幫腔，“哪有什麽早晚的，你當占座啊。”
“……”大黃峰又氣急又燥熱，自己今晚真沒機會了嗎，說不定對方就隻是裝矜持？要不再約約？
女飛行家聽到他們這些嘔心的話，頓時悶氣更甚，三個都是下頭男！
她不想破壞跟他們的交情，因爲往後還要并肩作戰，不然鐵定要說：校服女神會看得上你們？你們當自己是好戲人呢！
……
夜幕下的福榕村正響着一陣陣民衆的歡呼聲，福榕廣場上又開始彌漫滿了派對氣氛。
而茶壺酒吧更成爲膜拜對象，反轉再反轉是蔓延城一直流行的旋律。
之前噓着罵着的人們此時齊聲叫喊着一衆鳥人的名号，特别是兩位又打熱線、又入場幫忙的功臣：“好戲人！大姐姐！”
茶壺内吧台邊，雷越已經回到座位上了，他喝的那杯茶還在冒着熱氣。
負責倒茶的星寶連連豎動大拇指：“哥，NICE！”
“大佬就是大佬！”腎機少年也趕緊膜拜。
黃自強感歎點頭，阿越進去之前，大家一直在觀看、談論和分析，但具體的破解辦法沒有議定，沒想到阿越一進去就勢不可當。
“我什麽評級來着？”雷越剛才沒看清楚，再看電視屏幕，見到校服女神飛起來了，挺好的。
“B級。”聰明女答道，“老闆，你又救了很多人。”
绫莎還在琢磨着什麽，“如果你們抱着一起跳下去，最好說‘你跳我也跳’什麽的，評級應該會更高。”
“唔？”雷越瞧向绫莎，她應該就這個意思，绫莎是個有話直說的人，不喜歡陰陽怪氣。
“沒所謂了，債多了不愁。”他說道。
吧台邊大家一片笑聲，但是雷越有注意到，大姐姐并沒有笑，或者說笑容很牽強。
“你怎麽了？”他問。
“我？沒。”大姐姐恍神過來，見衆人望來，她不想掃興，就想簡單一句帶過：“死了好多人啊，我有點難過……”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绫莎翻了一下白眼，對王牌的言論是能嗆就嗆：
“以生命爲賭注，你以爲說笑的？想當英雄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不想死就别參加，像我這樣當孬種。”
“雖然是那麽說，我覺得他們不一定很了解這種風險。”大姐姐思索着地喃喃，“他們的表現不是很好，但沒那麽罪大惡極……會不會有什麽通關方法，是在更早時候就實施起來，可以讓所有人活下來通關的？
“現在這樣，我就是在想……之後呢？”她像在問他們，也像在問自己，“撕掉試卷，逃出來之後呢？問題并不是全沒了吧？”
大姐姐突然回過神，見衆人停着聲，自己還是把氣氛搞僵了，連忙抱歉道：“我說多了……我們喝啤酒！”
“大姐姐，你心好。”星寶調解道，“绫莎姐姐，你也心好，但你是老油子，見多識廣，看得開。”
绫莎正在露出一種更加受不了的神情，她站了起身，往茶壺外面走去，說道：
“那做完試卷，之後呢？下一次考試，工作，每天做牛做馬，耗材，啥也不是；
“有些人根本不用做試卷，遊山玩水看着他們做，還要嘲笑他們是傻逼。
“願意一輩子那樣過的就那樣，連反抗意願都沒有的人根本算不上是人，連年輕人都不敢放肆的地方就是個殺豬場。”
大姐姐有點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不由道：“……這裏跟荊棘區情況不一樣。”
“是不一樣，荊棘區流的血比哪裏都多。”绫莎走出門口時，又說：
“不願意流血，那做牛馬好了，或者聰明出衆踩着一些别人的屍體做牛馬主，這就是你想要的吧？”
茶壺已經變得寂靜無聲，腎機少年抓着頭參與不了這麽高深的話題，黃自強哪敢多話。
星寶都調解不過來，這是怎麽發生的，突然就，“哥？”
“你們繼續。”雷越站起身，拍了大姐姐的肩膀一下，就往外面走去，追上绫莎。
二合一章節。
本章内的詩引用自辜正坤、曹明倫的翻譯版本，不占這章的收費字數内，可别說哇力水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