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婦女抱着孩子從我身邊逃過去,我攔住問了一下,才知道是白狐狸那女賊帶人襲擊村子,現在村裏的人正在和那些山賊對戰,已經有人被殺死了。那些婦人顯然很害怕,她們秉承傳統了理念,都是裹着小腳的,平時連路都走不快,更不要說是打仗戰鬥了,一旦出現這種山賊襲擊的意外狀況,她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躲起來。
真不知道乾隆這個偉大的君王,坐擁幾十萬大軍,如今都到哪裏去了,竟然任由一小撮山賊作亂,而他卻壓根就不來管。如此看來,天下太大,皇帝的确不太好當,若是給我的話,估計我除了能把自己的後宮擺平,其他的事情,應該也就那樣了。
好在那些山賊的數量有限,而且戰鬥也不怎麽樣,除了一開始趁着形勢混亂,占到一些便宜外,之後那些村民結成一線,一起揮舞着鐵叉鐵鈎之類的農具,統一協防對抗,那些山賊雖然都是拿着砍刀,卻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反而被打得節節敗退。
不過,很快,對戰的形勢随着一個人的出現而改變了。
這個人是一個穿着一身白衣,騎着高頭大馬的女人,她端坐馬上,手裏卻是提着一個正在哭泣的孩子,那孩子目測也就兩三歲大,這會子已經吓尿了,正在全身顫抖地大哭着。
“葛黑子,你擡眼看看這是誰!”女人策馬立身高坡之上,提着那孩子,對着下方的村民喊道。
聽到那女人的話,山下對戰的人不覺都是停了下來,随即村民那邊的一個壯漢,正是邀請我在他莊上留宿的人,似乎就是葛黑子,擡頭看到那個女人手裏提着的孩子,不覺是大驚失色,當下高呼一聲道:“賊女人,你還我的孩子!”
“哼,葛黑子,你不是自恃身強力大,可以帶領整個村子的人和我對抗嗎?現在你怎麽說?”那女人蒙着面紗,看不清模樣,但是眼神卻對葛黑子充滿了蔑視。
“賊婆娘,你幹傷害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将你碎屍萬段!”葛黑子咬牙指着那女人喝道。
“是嗎?”聽到葛黑子的話,那女人不覺是冷笑一聲道:“三年前,當我離開這村子的時候,我就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全部都死在我的面前,你們以爲你們所做的事情,簡單賠禮道歉就可以了結了嗎?我告訴你們,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白狐狸說到做到,既然要你們死,就不會留下一個活口。或許我一口氣殺不完你們,但是你們給我記着,不管用多久的時間,就算是一天殺一個,我也一定會讓你們全部都死光光。今天,要死的就是這個孩子!”
女人說話間,擡手就要把那孩子摔出去。
可以想象,當時她策馬立身高坡之上,猛然把孩子摔出去的話,山頂山下,落差五六米之高,地面又很硬實,那孩子隻怕不死的話,也要半條命,所以,見到女人的這個舉動,那葛黑子真是急得快要跳起來了,當下不覺是兇猛地揮舞手裏的長棍,想要把那些山賊趕開,但是卻壓根就做不到了,那些人也隻是圍着他,壓根就不和他硬拼,而他若是太過前沖,一個人陷入重圍的話,隻怕他自己也兇多吉少,所以當下他沖了幾步之後,也隻好又無奈地退回了陣線之中,隻能是眼睜睜地看着那女人把他的孩子給摔死了。
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不能再坐視不理了,雖然我不想摻和這些土著人之間破事,但是那女人要活活摔死一個小孩子,我實在有些于心不忍,當下不覺是飛身躍過兩道房屋,來到了那高坡下,仰頭看着那女人道:“這位姐姐,還請手下留情,千錯萬錯,孩子沒錯。要殺要刮,要報仇要報怨,盡管沖着大人來,這樣殺死手無寸鐵的孩子,可不是什麽好漢的行爲。”
“哼,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貨色,居然敢教訓老娘,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女人看着我,随即卻是突然一伸手,從背上抽出了一柄飛刀,擡手就向我射了過來。
我眼角一寒,半空中見到那飛刀,發現刀刃上閃爍着幽藍的寒光,情知上面喂了劇毒,不覺眉頭一陣緊皺,但是随即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主意,于是當下不躲也不閃,故意讓那飛刀刺中了我的手臂,随即我全身一抖,直接啊呀一聲慘叫,手捂傷口,跪倒在了地上。
見到我的狀況,那個葛黑子不覺是焦急地叫聲道:“先生!”
“哈哈哈,先生?我看是先死吧!”這個時候,那女人卻是得意地大笑了起來。
而我卻是就趁着這個時候,裝作中了劇毒的樣子,一副痛苦的模樣,撲身在地上,手腳一起用力,一點點地向着高坡上爬了上去。
“哎呀,你還挺能活嘛,中了我的青眼蜈蚣劇毒,竟然還沒死,啧啧,真是不得了,”見到我的樣子,女人果然滿臉享受地笑了起來。
“你,你放了孩子吧,你要殺人的話,就殺我吧,我,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我故意痛苦咬牙,仰頭看着她說道。
“哈哈哈,”聽到我的話,女人再次笑了起來,随即卻是輕蔑地看着我道:“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麽英雄氣,隻是可惜啊,英雄一般都命短,比如說現在吧,你雖然很英雄,但是你死了,而且你還壓根救不了這孩子。”
“但是,我不覺的我的死是白費的,”當下我一直爬到距離她不到兩米遠的地方,随即面色蒼白地躺在地上,一邊劇烈地喘息着,一邊仰臉看着她道:“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就算不能救下這個孩子,但是,也一定會在你心裏引起觸動。我就要死了,我不求别的,隻希望你以後能夠一心向善,改過自新。人活一世,何必打打殺殺,其實像我這樣,就是這會子一蹬腿死了,其實又能怎樣?也不過是如此罷了,這個世界不會因爲我們的不在而發生什麽改變。一切的恩怨情仇,錢财、地位、名聲,不過都是身外之物。”
“哼,死到臨頭,還那麽多廢話,要不要我幫你來個了斷,給你個痛快?”女人雖然嘴硬,但是眼神卻明顯有些動容,我知道我的目的達到了,不自覺心裏一陣的得意。
“你也曾經有父母親人,你也曾經是個孩子,你是否還記得你還是孩童時,眼中的世界是怎樣的?那應該是一種無憂無慮充滿美好的狀态吧?我相信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定然也是有着不爲人知的苦衷的。可是,不管怎麽樣,把罪責加在一個孩子的身上,這是不對的。即便你現在殺了我,我也絲毫不恨你,因爲我是男人,我生來就應該死在戰場上,這種死亡,對于我來說,是一種榮耀,但是,這個孩子是無辜的,你殺了他的話,不光殺了一個人,還中斷了一個夢,一個孩子天真的夢,你要想想,他肯定有過很多夢想,但如今卻都沒法實現了,你不覺這樣很殘忍嗎?”我看着她問道。
聽到我的話,女人不覺是沉默了半晌,随即卻是冷笑一聲道:“你真的狠該死,因爲你廢話太多了。既然你不願意看到我殺了這個孩子,那我就如你所願,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青眼蜈蚣的毒,除了我之外,無人能解,即便你能撐得了一時,三日之内,也必死無疑。你就等着去見閻王吧,再見!”
女人說着話,甩手把那個孩子丢到我的身上,接着卻是對着山下的群賊一招手道:“撤!”
聽到她的号令,那些山賊立時跟着她一起撤走了。
山賊撤了之後,那些村民連忙跑了過來,葛黑子抱起孩子,交給鄰人照顧,接着卻是把我扶起來道:“先生大恩大德,葛黑子無以爲報,請受葛黑子三拜!”
葛黑子說話間,直接跪到我面前,可是磕頭。
這個時候我還在裝中毒,我不能暴露自己不怕劇毒的特性,所以當時其實心裏感覺很好笑,但是又不敢笑,隻能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說道:“人生自古誰無死,大家不必傷心。這次我雖然犧牲了自己,但是我好歹算是說動了那女賊,想必以後她不會再多增殺孽了。這樣的話,我就算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了。”
“先生高風亮節,實在令人欽佩,不過先生放心,那青眼蜈蚣的毒性雖然厲害,但是也并非是無解,來人啊,把先生擡去我莊上安頓下來,我立刻快馬去請郎中來給先生治毒。”葛黑子說完話,跨上一頭大馬,急匆匆地走了。
這邊我則是被衆人一起擡進了葛黑子的莊子,被安頓在了客房裏,然後兩個婦人在旁邊照看我。
我裝出昏迷不醒的樣子,在床上躺着,其實是準備伺機逃走,卻不想正裝睡的時候,竟然聽到了那兩個婦人的對話,從而了解到了那個白狐狸的身世,一聽之下,不自覺也有些咋舌,覺得,那女人要殺了整個村子的心情,其實還算是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