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之後,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微光,視線裏有一些模糊的影迹出現,頭腦剛剛開始運轉,先覺察到的卻是遍體傳來的無盡劇痛,立時神經如同被炮火轟擊一般,立刻又陷入了混沌之中。在再次昏迷之前,隐約聽到一聲驚呼,接着還有手臂上傳來的觸覺。
又是一片黑暗,最後終于在劇痛中呻吟着醒來,連番的噩夢已經折磨地神經快要崩潰。
猛然張眼,光線很明亮,眼睛無法适應,立時感覺到一片眩光刺目,裏面閉上眼睛,靜靜地躺着,卻發現遍體上下都持續傳來針紮一般的刺痛,似乎被人放在火上炙烤,又似是被人放在砧闆上剁碎了一般,痛苦地無法言喻。
再次緩緩張開眼睛,終于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一間簡陋低矮的小木屋,旁邊的窗戶開着,一道金色的陽光灑進來,落在床邊,窗外有一蓬綠色的白楊樹葉搖擺着,描畫出了風的痕迹。
首先想到的是,這裏是何處,此時是何時,爲什麽又會在這裏出現,現在的身體是怎麽了?
完全都記不起來了,記憶裏唯一剩下的就是最後方大同全力爆發之時所釋放出來的強大烈焰氣場,那氣場将我淹沒,将我燒成了灰燼,我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那麽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想要擡頭看看自己的身體,卻發現根本就沒有這個力氣,全身上下都感到無比的劇痛,腦袋别說擡起來,就是動一下,都痛苦不堪。不過,也正是因爲劇痛,讓我感覺到自己軀體的存在,甚至四肢都還是完好的,隻是背上似乎粘着一塊肉,讓我感覺非常不舒服。身上被繃帶全部纏縛了起來,如同木乃伊一般,動都動不了。
身下躺着的是一張木床,床邊擺着桌子,桌子上堆滿了瓶瓶罐罐,似乎是藥,桌邊還有一張椅子,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洗漱之類的用具,不過大多都很簡陋。
對面的牆壁上是一扇小門,此時虛掩着,從門縫裏隐約可以看到外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唔——”
不經意間又擡起頭來,疼得龇牙咧嘴,心髒都抽抽了,同時也不争氣地慘哼了出來。
而這次的聲音略有些大,自是傳到了小木門外面去了,于是,很快,小木門被人推來了,一位長相清甜的女孩走了進來,看到她的樣子,我心中一怔,因爲我認出來她身上的衣衫竟然是中國的一個少數民族所特有的服飾——苗服。
這特殊的服飾甚至讓我完全忽略了女孩靈動的大眼睛和關切的神色。腦袋有點打結了,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回事。難道說,自己現在居然是中國大地的西南苗疆之中了麽?
這又怎麽可能呢?我明明記得自己在進入地獄邊緣的暗黑空間之前,還是處身于日本國的,從日本國到苗疆大地,足有幾千公裏的距離,這段距離是如何跨越的?
就算是暗黑空間是連通全世界的,但是,至少在垂直空間上,還是遵循着一定的尺度的。自己又怎麽可能無緣無故跨越這麽遠的距離?
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真是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小姑娘看着我,滿眼的興奮之情。
“這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我費力地喘息着問道。
“這裏是白家苗寨啊,”小姑娘上前查看着我的情況,很細心地幫我塗一些不知名的草藥,同時柔甜的聲音卻是繼續介紹道:“我叫白水兒,至于你是怎麽到達這裏的,我也不知道。因爲我們發現你的時候,正好下着大雨,山洪暴發,你是被水流從山上沖下來的。被撈上來的時候,全身連一件衣服都沒穿,不但如此,還皮開肉綻,幾乎是一個死人了。樣子很吓人。别人都勸阿爹不要管你了,但是阿爹心好,就把你搬回來照料着,沒想到還真把你救活了。”
“嘶——”白水兒說着話,把一個木筒裏裝着的草藥塗到了我的手臂上,立時一陣刺痛傳開,感覺像是被蛇咬一般,而我也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嘻嘻,别擔心,這藥性有點烈,用起來自然有點疼,不過效果很好。你能活下來,還多虧這藥呢。”白水兒笑着說道。
“這是什麽藥?”我疑惑地問道。
“五毒草,”聽到我的話,白水兒随口說着,又給我身上的其他位置塗抹了起來,再次把我痛得死去活來。
“五毒草,那不是劇毒嗎?”我強忍着劇痛,咬牙問道。
“不錯啊,是劇毒啊,由五種毒草混合在一起,搗爛了取汁水,就是五毒草的藥了。”白水兒說着話,總算将木筒放了下來,我也因此松了一口氣,掙紮着問道:“爲什麽要給我用這藥?”
“這要口服是毒藥,随便吃一點就要死的,不過用在傷口上塗敷,卻有很好的療效。”白水兒說話間,在椅子上坐下來,有些好奇地看着我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從什麽地方來的?是不是也是盜墓的?”
“嗯?”聽到白水兒的話,我有些疑惑地看看她,随即皺眉道:“我叫程小河,算是從南京來到這裏的吧。”這話真不知道從何說起,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爲什麽你說我也是來盜墓的,這裏盜墓的人很多嗎?”我問白水兒。
“很多啊,那些外地人來到這裏,都是上山挖墓挖寶哇,咱們自己人也會去挖,挖出來寶貝他們會買走,給很多錢。”說起盜墓,白水兒眼睛明亮起來,似乎說起了什麽非常好玩的事情一般。
聽了她的話,我大約知道這個地方的情況了。想必這裏的山上有一個古墓群,然後由于地區偏遠,位于苗疆深處,政府方面鞭長莫及,無法及時保護起來,然後一些盜墓淘寶的人就蜂擁而來,上山亂挖亂盜,當地人自然也不傻,你們敢挖,那我們自然也敢挖,于是就也開始盜墓,挖到了寶貝也很好銷贓,直接賣給那些外地來的盜墓人。盜墓人以極低的價格從當地人手裏收買一些寶貝,出去一轉手,往拍賣行裏面一放,價格就會十倍百倍往上翻,這其中實是隐藏這巨大的利益誘惑。
當然了,對于山林深處的苗疆居民來說,那些盜墓人給的錢,已經算是很多了,一切都算是利益驅使吧,這個事情也無可厚非。
不過,這麽一說起來,我倒是覺得白水兒的阿爹很有些奸詐的心理。他可能以爲我是外地來的盜墓人,而這些盜墓人多半都是手裏有些積蓄的,然後他把我這麽一救,我醒來以後肯定會把好好報答他,不知道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隻可惜的是,他這次可能失算了,我實在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光蛋啊。
“原來是這樣,”我心裏明白過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免得被她看出來我是個外行,于是就問她我昏迷多久了。
這麽一問之下,我卻是有些驚住了,按照她的說法,我居然已經整整昏迷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了。
天啊,沒想到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那,那你們救下我的時候,還有沒有發現其他人,比如說,一個女人?”我看着白水兒問道,心中卻想起了山田秀子。按道理來說,如果我出現在這裏,是因爲從暗黑世界裏穿越出來,位置發生了大幅度的偏移,那麽,山田秀子的遭遇想必和我差不多,應該也會和我一起穿越出來,而且距離我的位置不太遠。可是,現在她到哪裏去了呢?
“沒有啊,就你一個人,你,還帶着女人一起來的嗎?”白水兒有些驚訝地張大眼睛看着我問道。
“不,不是的,”我皺了皺眉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感覺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就問她有沒有東西吃。聽到這話,白水兒微微一笑道:“當然有啊,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呢,甘薯稀飯,很香甜的。”小姑娘說話間,轉身出去,端了一竹筒的噴香稀飯走了進來,用勺子喂給我吃,顯得很細心體貼。
“真的很感謝你們,”我發自内心地說道,“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
“嘻嘻,”小姑娘笑了一下道:“那你準備怎麽報答?”
“這個還沒想好,反正盡我所能吧,”我猶豫着說道,本來我想騙她說我有一筆巨款存在銀行裏的,等我身體好了,就可以取出來,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萬一人家直接問我要賬号和密碼,我就要白瞎了。
“水兒,”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外間傳來,接着一個面色黝黑,身材精壯,包着白布頭巾,穿着坎肩的中年人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我醒了,先是一怔,随即笑了一下道:“醒啦。”
“嗯,醒了,謝謝大叔救命之恩,小河不知道該怎麽謝你。”我費力地說道。
“這些都先别想了,先把身體養好吧,”中年人笑了一下,看了看我道:“你叫小河?”
“我叫程小河,”我連忙說道,“大叔是姓白吧?謝謝白大叔。”
“嗯,不錯,你就放心養傷吧,多餘的事情先别管了。”白大叔笑了一下,模樣很忠厚,并不似我想象中的奸猾,讓我的心情放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