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茴找到哥哥房間去的時候還是抽抽搭搭的。
甯遇的房間門開着,甯想也在裏面,正和甯遇對着一堆禮物商量怎麽辦呢。
看見甯想,甯茴的委屈勁兒又來了,叫着哥哥,眼淚啪嗒啪嗒掉。
甯想和甯遇看着她,同時搖頭歎息。
甯茴一隻腳穿着絨絨拖鞋,另一隻腳鞋子都跑掉了,小腳丫光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歪歪的,發辮早散了,亂糟糟的,額前和鬓邊的頭發還糊了淚水,濕漉漉地貼着。
“好了,不哭了,好好去跟爸爸認個錯就沒事了。”甯想把她拉到身前來擦眼淚。
“哥……”甯茴往日清澈靈動的眼睛滿是淚水和擔憂,“爸爸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怎麽會?”甯想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是爸爸的寶貝啊!”
甯遇卻在一旁搖頭,“茴寶,你要知道,媽媽才是爸爸心肝寶貝,你犯什麽錯都可以,就是不能對媽媽不好。”
甯茴細白的牙齒糯米粒似的咬着嘴唇,她并沒有對媽媽不好,可是也覺得甯遇的話有道理,爸爸都不準她和他一起睡大床了,可是卻能天天和媽媽一起睡,爸爸果然最愛的是媽媽。可是,這并沒什麽關系,媽媽又不是别人,爸爸最愛媽媽也沒關系,而且,她自己也是愛媽媽的。
甯茴默默地爬到甯遇床上,也不說話,想自己的心事。
“茴寶,你今天睡我這啊?”甯遇雖然不許别人叫他遇寶,他自己卻總是茴寶茴寶地叫。
甯茴眯着一雙紅腫的眼睛,“我今天不想一個人睡。”
從沒在爸爸那裏受過委屈的甯茴覺得自己很需要人陪,她和甯遇是雙胞胎,雖然甯遇平時總是酷酷的樣子,但她還是很依戀他的,覺得自己的感覺甯遇比别人更懂一些。
“那好吧,睡覺吧。”甯遇已經很困了,明天還上學呢。
他和甯茴擠在一起,甯想給他們把被子壓好。
甯遇這家夥,挨着枕頭就睡着了,她卻在那摳枕頭。
甯想坐在床邊,給她整理着貼在臉頰上的頭發,悄聲道,“豆豆,哥哥給你念故事書好嗎?”
甯茴點點頭。
甯想的幼兒時期,因爲甯至謙大多數時間都回來得晚,所以溫宜給他念故事的時間多,而這個家裏有了甯遇和甯茴之後,甯想從奶奶那裏把這個任務接了過來,自這對雙胞胎一歲開始便教他們認物讀書講故事。
巧的是,甯想講的故事裏又有聖誕老人,眼看甯茴露出不感興趣的表情,他擱下了書,笑,“豆豆,你知道嗎?有一個聖誕節,那時候還沒你,我隻有四歲,爸爸爲了哄媽媽開心,特意給我定了一套聖誕老人的衣服,想讓我穿着和媽媽一起過聖誕節。我也知道世界上沒有聖誕老人啊,但是爸爸說,聖誕老人是有的,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人就是你的聖誕老人。所以,我很樂意穿上那套衣服去陪媽媽。”
隻是可惜,那天電話打晚了,媽媽已經被别人約走了……
當然,他不會把這事兒也告訴甯茴。
甯茴眨巴着眼睛,陰郁了一晚上的眼神終于開朗了。
“所以啊,豆豆,爸爸媽媽,奶奶,我,甯遇都是你的聖誕老人啊,你是家裏最小的,也是我們最愛的,總有一天,爸爸媽媽會老去,奶奶會更老,到那時候,我們長大了,有能力了,就是他們的聖誕老人了,像他們曾經愛我們那樣愛他們。”
甯茴想了想,彎着唇笑了,“哥,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睡吧。”
那一晚,甯想一直陪着甯茴睡着才回房間,好幾次,甯茴半夢半醒的時候睜開眼,都還看見黑暗中的哥哥那雙和爸爸一樣明亮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像黑夜裏的明燈,再黑的夜,再恐懼的夢,隻要睜眼時看見這雙眼睛還在,就什麽都不怕了……
第二天,溫宜的房間裏多了一份禮物,是甯茴送的一個小暖手寶,祝奶奶聖誕快樂新年快樂。
這一次聖誕老人風波就這樣過去,而成長無憂無慮地繼續。
甯茴初中的時候,成績便被甯遇拉開了一大截,甯遇這個怪胎,全年級第一的寶座坐得穩穩的,而她則到了中檔。
對此,阮流筝很着急,可甯至謙卻不太在意,他對女兒的期待是健康,快樂,正直。隻要達到這三點,用他的話來說便是“我的女兒我還養得起,沒我了,她也還有兩個哥哥,不需要她艱苦奮鬥。”
而溫宜對他的話也是非常支持,“女孩子,幸福就好,我和你們爸爸奮鬥了一輩子,爲的就是你們不需要像我們這樣奮鬥。雖然公司已經讓出去了,但錢足夠你們花幾輩子!”
就連甯想和甯遇都來湊熱鬧,誓要養甯茴一輩子。
阮流筝一肚子話,找不到志同道合者說……
表面上不想下了溫宜和甯至謙的面子,暗地裏卻十分焦急。
甯茴自己可是信心滿滿的,對于自己的成績渾不在意,每天仍然過着她優哉遊哉的生活,阮流筝無奈感歎,這個女兒到底像誰?她和甯至謙的學霸基因全都遺傳給了甯遇,甯茴沒繼承到半點。
對此,蕭伊庭很得意地站出來,“像我啊!閨女這絕對是像我!我的女兒不像我像誰?”
葉清禾不禁失笑,“比你可強多了,你當年是挂紅燈的料,别埋汰了茴寶。”
葉清禾和蕭伊庭這番對話似有預見性一般,到了高中,甯茴的功課開始挂紅燈。
第一次挂紅燈那次中考,甯茴各種威逼要挾,不準甯遇把她考試不及格的事告訴爸爸媽媽,哎,跟甯遇一個班就是不好啊!一點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家裏!媽媽本來對她的成績就各種不滿意,這終于挂紅燈了,媽媽一定會失望到極點,至于媽媽失望到極點之後會做出點什麽來,她沒有把握啊!
甯遇倒是願意配合,隻是問她,那家長會怎麽辦?
怎麽辦?
原本甯茴想讓甯想哥哥去的,可是老師竟然在班上宣布,不準哥哥叔叔之類的參加……
她愁苦萬分之際,突然福至心靈,她怎麽就忘了,她還有一個爸呢!這個爸,可是比家裏的爸爸更縱容她!
一想之下,就這麽定了!
爲了表示誠意,她決定不打電話,打電話太沒禮貌啦,一定要親自上門去請才行!
于是,在某天放學後,她叫上了甯遇,兩人一起去蕭家。
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蕭爸爸了。
他們每個周末的活動,随着年紀的增長,漸漸減少,從甯想和蕭一一上大學住宿開始,那個蕭爸爸帶着一群童子軍探讨大自然和這個神秘世界的活動徹底結束,而現在,甯茴上高中,蕭一一他們已經是大學最後一年了,說起來,也很久沒見一一哥哥和一涵姐姐了呢。
甯茴怎麽也沒想到,這次去蕭家,竟然會成爲她人生的分界點,從這一天開始,很多很多的事情都不一樣了……
她和甯遇到蕭家的時候,蕭伊庭和葉清禾還沒回來,隻有爺爺奶奶在家裏。
甯家這倆孩子,可是蕭城興兩夫婦看着長大的,也知道蕭伊庭把镯子和玉佩都給了甯茴,這可就真跟自己孫子孫女一樣了,所以,見這倆孩子來家裏,不知多高興,招呼他們等等蕭爸爸,還一定要留他們吃飯。
甯茴叫了蕭伊庭這麽多年爸爸,蕭家是她第二個家一樣,當下也不客氣,打電話回去告訴奶奶今天留在蕭家吃飯了,自有姜漁晚去張羅晚餐,甯茴便陪着蕭爺爺在客廳聊天。
甯茴擅長和老人家聊天啊,不,應該說擅長和任何年齡段的人聊天,嗯嗯,據蕭伊庭說,這點也是随他的,甯至謙哪有會聊天的樣子?
正說得開心,把蕭城興逗得哈哈直樂的時候,門響了。
“是蕭爸爸回來了!”甯茴一蹦就起來了,很久沒見蕭爸爸,想他了,有點迫不及待地往門口沖,想給蕭爸爸一個驚喜。
然而,進來的卻不是蕭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