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馬爆了,“他是誰老公啊?别胡說八道!”
服務員一邊擺盤一邊領悟,“哦,那還是男朋友?”
“誰男朋友啊?你喜歡你帶回去當男朋友啊!”她火大了,納悶自己怎麽就被程舟宇給騙得坐下來了呢?
服務員一臉懵樣兒,“我……我是男的……”
“不好意思,她脾氣大了點,帶累你了,我們點菜吧。”程舟宇一臉抱歉地笑,那神情,俨然就是在說,我老婆無理取鬧,您多包涵……
大冷的天氣裏涮火鍋是件惬意的事,她坐着不動,看着他一樣一樣的菜放進火鍋裏涮。鴛鴦鍋是個好東西,把能吃辣的不能吃辣的都能湊到一桌,讓人不得不相信,有時候世界上最極端的兩件物事也能好好兒地湊在一起。
事實上他們倆對辣不辣的倒沒有什麽忌諱,都能吃卻不貪嗜,隻是她有些習慣,一些食材比如魚一定不能放進辣鍋裏涮,那樣她會覺得不鮮了,而有些食材她卻一定要吃辣鍋。
他居然還記得,單用了一隻小碗,把涮好的魚撈出來,放進去,讓她沾海鮮醬吃,其餘辣鍋裏的東西撈出來另盛。
他在很專注地做這件事,專注得一句話沒說。
她便也不說了,坐在他對面看着他,火鍋蒸騰的霧氣迷蒙了他的臉,朦胧狀态裏的容顔總是更加好看些。
冷不丁地,他冒出一句,“今晚沒吃飯?”
她正發愣呢,也沒想多,沒好氣地順口就答了,“開會開到那個點哪還有飯吃?”這是大實話,其實家裏還是有吃的,她要吃,自然有人做,但是她今天心情不好,被媽媽唠叨得也煩,躲進房間裏還逃不過,她索性就沖出來了,初衷是來透氣的,沒想過來吃東西。
他聽了微微一笑,沒說話了。
她覺得他笑得詭異,盯着他,“你笑什麽?”
“沒什麽,那現在多吃點,分好了。”他把兩個碗送到她面前,醬也給她調好,海鮮醬和辣椒醬各一碗。他當然不會告訴她,他笑的原因是,既然她今天沒吃晚飯,那她和那個***包大少沒有去約會?
她是真的有些餓了,就算對這個人有氣,她也不願意虧待自己的肚子,而且既然他這麽可惡,宰他一頓多吃點讓他破費也不爲過,但若爲氣節的話,大不了買單的時候AA好了。
所以,她埋頭吃了起來,他仍在那繼續忙着涮,涮好了的都送到她面前。
她覺得自己長進了,忍耐工夫好了許多,面對一個讓自己犯惡心的人居然還能吃得下去……
殊不知,在忍耐的何止她一個?
他這麽沖出來,程家的兩個女人怎麽會放心?随着他身後出來的還有彭蔓。
他在前面恍恍惚惚深深淺淺地走着,彭蔓就在他後面合适的距離跟着,不敢叫他,又不敢跟丢了他。
他遇見丁意媛,她也遠遠看見了,有心想要窺視,把自己藏好了,看着他迎上去,看着他堵上丁意媛的路,看着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進餐廳。
他們吃飯的時候就坐在大玻璃窗邊兒,她藏在外面,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他一個人忙忙碌碌在那涮火鍋,涮好的全都裝進碗裏,端到她面前給她吃。
看見他對着她笑,那種笑容很奇怪,他也會對着自己笑,但是眼裏沒有那樣的光彩,好像,那一刻他的眼睛看着丁意媛,整個世界都在這裏了的感覺。
彭蔓心裏如同紮進一根針,她不知道爲什麽會這樣。
她的宇哥,她崇拜的心愛的宇哥,在全心全意伺候另一個女人吃飯,在她這兒,卻是舍不得的。如果換成她坐在丁意媛那個位置,她一定舍不得宇哥這麽做,一定是她在忙着伺候他。
而事實上她的确是這麽做的。
晚上是她餐館裏最賺錢的時候,可自從他回來後,她早早把餐館裏的生意丢給底下的人,自己跑回來給他做飯,一大早天沒亮,她爬起來給他做早餐。他不吃,她也不吃地等着他。他來了,她便給他遞筷子拿碗,恨不得喂給他吃。
而即便是這樣,他還老大不樂意地樣子,皺着眉,一點也不像此刻丁意媛面前的他。
她不喜歡此刻的宇哥,更不喜歡丁意媛,一個女人,要驕縱到什麽程度,才讓一個男人這樣圍着她轉?
在她看來,男人是有驕傲的,是有尊嚴的,一個千金大小姐,仗着自己漂亮有點錢就拿男人當保姆似的對待,這是在作踐她宇哥,她很氣憤,打抱不平。她的宇哥是全鎮的驕傲,是狀元,宇哥的那雙手是拿手術刀給病人動手術的,不是拿來涮火鍋伺候人的。
可是,她再氣憤有什麽用?
她甚至不敢進店,隻能灰溜溜地站在寒風裏,這個季節的風,吹的人腦仁兒都是木的,隐隐做疼,可她也隻能是站着,進不去,也舍不得走。
裏面吃着火鍋的兩個人并不知道外面有這麽一個窺視者。
丁意媛是在蜜罐裏泡大的人,身邊讨好她的人從來都不缺,約她吃飯的人自她讀高中就開始有了,可是那些人要浪漫要氣氛要排場,不會像這樣選在街邊的火鍋店。
可其實她并沒有那麽嬌貴。
她的确有些大小姐脾氣,如果她聽媽媽的話,往着小公主那個方向成長,或者會嫌棄,但事實上她學醫以後哪裏有條件縱她往小公主發展?實驗、手術,手術、實驗,這樣的生活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還講究氣氛浪漫?要知道,餓肚子才是常态,中午能在醫院食堂吃頓飯,那簡直就是享受,很多時候都是在手術室裏,要麽忍着,要麽囫囵從護士那裏吞兩口,噎得她脖子都是直的,别說吃不飽了,就連水都不敢痛快喝。
所以,忽略眼前這個給她涮菜的讨厭的惡心物,這頓飯還是吃得很舒服的,别說,她其實知道,往往小餐館裏會有真正美味的東西。這家火鍋店的料很不錯。可惜忽略不了。
他自己并沒有吃多少,全程都在幫她涮。
換句話說,他在伺候着她。
可是卻做得很自然,一舉一動都不顯得刻意,也沒讓人感覺到做低伏小。那張認真的臉上沒有谄媚和讨好,也是,他從來就沒有谄媚和讨好過她,不罵她不氣她算是開了恩了。
她覺得自己作爲一個醫生,控制自己的脾氣是一項基本修行,尤其在重要的節骨眼上,而對她來說,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一是工作一是吃飯。工作的時候手裏是拿着刀的,如果控制不了情緒那得出多大事?而吃飯是能量補給,天塌下來也是好好吃飯的,不然哪有力氣工作?
那麽她現在就控制吧,盡管這個人讓她讨厭,但既然坐下來了,肚子又空着,就好好吃,像她這種每天被飯餓着的人,别跟吃較勁。
漸漸填飽了肚子,吃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方覺得又熱又辣,招手叫來服務員,“有什麽喝的?”
服務員從白酒報起,到啤酒,再到果汁。
她覺得有些遺憾,吃着火鍋如果能來兩瓶啤酒多好,可惜不行,他們這職業,已經讓他們與酒隔離了,24小時開機待命,指不定下一刻就有電話來把人叫去醫院,難道打着全是啤酒味的嗝去做手術?
果汁也隻有西瓜汁和橙汁,她想了下,“西瓜汁吧,冰的。”
這時候直想冰爽一番。
誰知他聽見了,立刻就阻止了,“不要冰的。”
咦,這人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了啊,她和顔悅色跟他吃頓飯,就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冰的!”她斬釘截鐵,瞪圓了眼睛。
“你吃了又熱又辣的,馬上喝冰的想拉肚子嗎?”他也沒給她好語氣,“常溫的!”
“……”好吧,這才是他們正常的狀态,一句話不合就要吵起來。她也是醫生,當然知道吃完辣的不要馬上喝冰,可是理論歸理論,有幾個人把自己的生活完全束縛在這樣的教條裏?那今天這火鍋也不用吃了,多髒,連大米都别吃了,誰知道有多少農藥殘餘,還有這被霧霾充斥的空氣啊,有種捂着鼻子别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