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甯至謙來說,這是劃時代的一刻,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止了啊!
欣喜若狂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舉着甯茴,“我我我,她她她”地半天,雙眼發光,嘴唇顫抖,再沒有其它話了,而後,便在甯茴臉上猛親。
甯茴要玩,爸爸不給玩,又用胡子紮她,她不樂意了,在他手中揮舞着小手臂直蹬腳,哼哼唧唧地表示抗議。
但是,她的抗議在這個快要瘋了的老爸面前哪裏有效?親完了又抱着她上颠下颠,甯茴這才高興了,随着爸爸高高低低地舉着她快活地大笑,末了,她老爸還跑到甯遇那兒去鬧哥哥。
甯遇已經開始打哈欠了,瞌睡連連,被老爸一鬧自然不耐煩,牛奶還沒充好,頓時怒了,哇哇大哭,于是,甯遇的哭聲,甯茴的笑聲,甯想摻和的聲音,還有溫宜的訓斥聲,響成一片,這個家可真熱鬧……
隻是,這個當爹的好像又闖禍了,帶着甯茴這麽瘋癫地鬧,把甯茴給鬧興奮了,一直不肯睡覺。人家甯遇喝完牛奶就睡着了,她喝完牛奶還眼光光地瞪着她爹,一個勁地笑,一個勁地蹬腿,并且“咿咿呀呀”地和她爹說話。
在家裏一直充當被嫌棄角色的她爹突然之間得到這種待遇,簡直受寵若驚,女兒不僅跟他玩,還跟他說話!
于是,繼續和女兒瘋,并且開始響起奇怪的對話。
“咿咿呀,啊,哦……”
“哦,咿呀唔!唔唔……”
“哦,呀……哈哈哈……粑粑……”甯茴說得手舞足蹈,笑聲不斷,偶爾來一聲“粑粑”再次把她爸給興奮得……
甯想看看爸爸又看看妹妹,好奇地問,“爸爸,您和妹妹在說什麽呢?”
“妹妹在說,我最喜歡爸爸,我跟妹妹說,爸爸也喜歡她。”某人一本正經地翻譯。
這讓甯想羨慕不已,爸爸居然會說弟弟妹妹的語言。因爲一直迷信般地崇拜爸爸,而且,在他成長的曆史中,爸爸從來不騙人的,是個一本正經的爸爸,所以對爸爸說的話深信不疑,還轉身跟阮流筝說,“媽媽,爸爸真好,我也想聽懂妹妹在說什麽。”
阮流筝隻能心裏感慨,甯想,你爸已經不是從前的爸了……
“别聽你爸胡吹!”她摸摸甯想的臉蛋,“睡覺時間快到了,準備睡去吧,别跟你爸瘋了。”
甯想是很乖的,也一向遵守作息時間,現在念一年級了,又有了弟弟妹妹,自诩爲小大人了,更加懂事,媽媽說睡覺時間到了,那他就絕不會耽擱的,跟客廳裏所有人都道了晚安,包括甯守正,之後便回房間了。
因爲甯想的晚安,阮流筝才注意到角落裏的甯守正,正含笑看着他們玩鬧,眼神安甯。
大多數時候都是這樣,甯守正靜靜在旁邊看他們熱熱鬧鬧,在這樣的熱鬧裏,似乎每個人都忘記了他的存在。究竟溫宜作爲妻子及甯至謙作爲兒子心裏有沒有真正忽視他的存在阮流筝并不知道,但是她是真的和孩子們玩起來就忘記家裏還有這個人的,而他們,至少表面看起來是這樣。
溫宜現在似乎很開心,每天帶着這倆孫寶寶,紅光滿面,笑容可掬。不管怎樣,她都希望溫宜是真正的開心,隻要開心,就算生活裏有缺失,過起來也不是那麽艱難。至于甯守正,她不知道如何說,有時候看着他微躬的身體,滿頭的白發,也覺得凄涼,尤其想起他不管烈日雨天都在後花園忙碌的身影,還會覺得心酸,特别是下雨的時候穿着雨衣,白發從帽子裏鑽出來,沾濕了貼在臉上,猶顯蒼老。可是,心酸過後想到他做的事,給所有人帶來的傷害,報應二字作爲兒媳婦她是不敢想的,隻能感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視線回歸到那一對瘋父女身上,甯茴非但沒有疲憊的樣子,那雙眼睛神采奕奕的,似乎更加亢奮了。
她搖搖頭,上前從某爹手裏搶孩子,“别鬧了!該睡了!甯遇都睡着了。”
某爹正玩得開心,“你看她哪裏想睡覺?興奮着呢,再玩會兒!”
“……”阮流筝蹙着眉,“你自己定的規矩呢?八點前孩子要睡覺,甯想和甯遇可都老老實實遵守着!”
“他們是男孩子!”
“……”這是性别歧視嗎?“睡覺還分男女孩?”
“分啊!男生要培養他們自律和自控的品格,一切行爲都要規範化,女生随意就好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某爹把甯茴放會地上,甯茴格格笑着,往前爬,好像希望爸爸來追她玩。
某爹當然很樂意,攆着就追上去了。
阮流筝才不聽他的,把小甯茴抱起來就往嬰兒房走。
甯茴不想睡,也不想要抱着,不耐煩地在她懷裏扭動,要下地來,阮流筝不讓,僵持了一會兒,甯茴就哭起來了。
這一哭,把某爹心疼的,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在甯茴面前刷存在感每每逗得女兒哭的了,馬上上前救女兒,“人家開開心心的,你把她弄哭幹嘛!”
哎喲,這有了女兒就敢斥責她了?
她用眼神死盯着他,他這才覺得自己語氣不對,立即陪笑,“老婆,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
她管他什麽意思!她隻想告訴他,“甯茴該睡覺了!你不能慣着她!”
“傻吧你,我們就這一個女兒,我們不慣誰慣?隻有讓她享盡寵愛,她才會比較,才會用高标準的寵愛去找男朋友,得找個比我們更寵她的男朋友才行!”某人把女兒從她手裏接去了,“比如,深更半夜她不想睡覺要人陪着她玩陪她說話,那就得有人有這樣的耐心。你當媽媽的都沒有,還指望别的男人有?”
“……”這什麽理論!甯茴連話都還不會說,就扯到找男朋友了,這也太能想了吧?看着某人一臉陶醉的樣子,她轉身不管了,“你就寵吧,寵得無法無天沒人能忍的時候小心長大沒人要!”
身後,跟着傳來某人的聲音,“小豆豆,沒人要正合爸爸的心意,爸爸養你一輩子,爸爸不在了就兩個哥哥養……”
“……”什麽人嘛!她反正是看不下去了,上樓的時候正好溫宜下來,“媽,您看看至謙,我管不了了!”
“怎麽了這是?”溫宜往下一看,哎喲,茶幾上一盒餅幹被甯茴給掀翻了,全撒在茶幾上,甯茴兩隻手在一堆餅幹裏按個不停,餅幹渣紛紛往地下落,她便趴在地上,拍打着那些餅幹渣。這簡直就是災難!等下打掃地毯得多難!
溫宜趕緊下樓,“至謙,你也不把她拎開!”
阮流筝回頭一看,真是沒救了!
某人還很怡然的樣子,“給她玩!看她能玩出什麽來!”
阮流筝不想看了,這真是沒有底線了!
而甯茴卻突然擡頭一笑,沾滿餅幹沫兒的手往她爸嘴裏伸,他配合地張口,小手指就伸進了他嘴裏,還咯咯直笑,好像爲自己給爸爸喂了糖吃而很開心。
這下她爸更激動了,一顆心都醉在女兒的笑容裏了,面對盛怒而來的溫宜立即化作護女狂魔,“我乖寶原來是要給爸爸喂糖吃,奶奶可不許生氣!”全然忽視了他寶貝女兒那雙小手在地上四處爬過,餅幹渣也是從地上沾起來的。甯主任,說好的潔癖呢?
“我不生氣,我隻打人!”溫宜又好氣又好笑,開始收拾。
甯茴偏偏還不準她收拾,小手按着地毯上的餅幹渣“啊啊啊”地胡亂叫,俨然守護着自己的陣地。
溫宜把人拎起來,往她爹懷裏一送,手腳麻利地飛快收拾幹淨了。
甯茴不如意了,又開始用哭聲抗議,兩隻小手黏黏的,全是糖,盡數糊在她爹臉上衣服上。
“還哭上了!你還占理了!”溫宜來抱孩子,順手在甯至謙身上抽了幾巴掌,“子不教父之過,孫寶寶打不下手,打爹好了!”
已經回房間的阮流筝并不知道樓下故事的後續,隻知道甯至謙進來的時候,身上沾滿了沫兒,臉上頭發上也不知糊了什麽。